在给温淮发完“师兄,池司瑾已经出发,可以开始追踪定位器了”的消息之后,阮莘没过多久就接到了温淮打来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温淮先是谨慎确认:“阮莘?”
阮莘嗯了一声:“师兄,是我。”
温淮这才稍稍放下心似的,问她:“一切都还顺利吗?”
因为不想让温淮担心,阮莘刻意隐瞒了落地后生病的事情:“挺顺利的,师兄,三个定位器都用上了,不知道最后能跟到哪,看命吧。”
温淮认真地说:“结果一定会很好的,阮莘。”
阮莘微笑着说:“谢谢你,师兄。”
温淮说:“别和我客气,后续我来跟进。等你方便的时候联系我,有了消息我会想办法告诉你。”
阮莘立刻说:“师兄,后面的事情尽量让周天赫去查,你不要太插手。”
温淮懂得阮莘是怕他惹祸上身:“我明白。对了,我把你选出来的那几份项目书交给周天赫之后,他隔了几天和周烨嘲讽了池珩非最近因为一些事焦头烂额,语气很得意。虽然没明说,但我猜,是因为周天赫背着我们用那几份资料偷了池珩非的项目。”
说完后,温淮顿了下,安抚阮莘:“所以,池珩非最近忙着公司的事,连续被泄密的事都还没处理好,应该无暇顾及我们了。”
阮莘点头,说是,池珩非想把她抓回去是太简单不过的事了,却到现在还没飞过来找她和池司瑾,想必确实是被事情绊住了。
温淮感慨:“多亏了你能想到利用周天赫来分散池珩非注意力。”
阮莘扯了下嘴角:“只不过是周天赫实在靠不住罢了。不过,师兄,就算池珩非最近状态不好,你和周师兄也一定要多加小心。”
温淮回答:“会的,放心。”
挂断电话后,阮莘深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进入了最难熬也最无能为力的阶段。
她只能被动地等待着结果。
阮莘不敢联系温淮联系得太频繁,池司瑾倒是时不时给她弹消息,问她在干嘛,吃饭了没,睡觉了没。
阮莘装作已经睡觉了,池司瑾的消息一概不回。
就这样一直到天快黑了,阮莘偶尔合着眼睛休息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觉得自己心悸得厉害,脑袋也一阵阵发晕。
她已经快要连续三十多个小时没睡觉了,头疼得厉害,却因精神高度紧绷而无法入睡。
很煎熬。
池司瑾那边可能已经进到信号不太好的地方了,很久没再给她发消息。
阮莘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本想等着天彻底黑下来后再和温淮联系,谁知他却先发来了消息。
温淮:刚才从周天赫那得知,池珩非好像要对池司瑾下手了,同时还要把“那个地方”连带着非法矿场一起清除干净,彻底免去池氏集团后顾之忧。
阮莘看见温淮的信息后,眼睛瞬间睁大了,一时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段文字的含义。
池珩非要对池司瑾下手?
他要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
阮莘拿着手机的双手猛地一抖,后背顿时生出一阵凉意。
温淮发来消息催促:时间紧急,要不要提醒池司瑾?
阮莘紧攥着手机,因突然剧烈起来的心跳,心脏连带着承受了一些压迫感,令她喘不过气来。
如果她不提醒池司瑾呢,池司瑾会怎么样?
池司瑾,会出事吗?
回想起池珩非的行事作风,阮莘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池司瑾会死。
池司瑾真的会死的。
那一刻,阮莘的手甚至快过脑子,想也不想就拨通了池司瑾的电话。
听着电话接通前的提示音,阮莘从冲动中回过神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情有这么复杂。
在这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让池司瑾接到这通电话。
然而在阮莘还没想出答案时,那边的池司瑾就已经接通了电话。
池司瑾语气里带着和阮莘说话时特有的温柔:“睡醒了?”
阮莘无意识看了一眼窗外,暮色四合,天已渐晚。
阮莘明明是想说些什么,颤抖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却连发出一点声音都相当艰难。
她喉咙发干的开口:“......到了么?”
池司瑾没多想地回答:“还没呢,但是快到了,怎么了?”
阮莘皱起眉,眼中闪出痛苦与纠结,她想说池珩非可能要对你下手,你不要去,快原路返回,快回来,但话到嘴边了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喉咙也像是被东西堵住了似的,让她胸口发闷发疼。
明知道池司瑾可能是去送死却不提醒他,这与阮莘救死扶伤的本能完全背道而驰。
但她没办法,如果她把池司瑾劝了回来,不仅这次计划全面崩盘,还可能打草惊蛇,令池珩非警惕起来。
阮莘清楚,池司瑾并不无辜,他当了二十多年池家少爷,仗着这个身份享受了那么优越的生活,那么多的特权,在之前还那样对待过她。
但一想到他可能就会这样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阮莘居然还是生出了令她自己都感到痛恨的恻隐之心。
阮莘不断地做着深呼吸,头脑逐渐变得清醒,她知道,温淮和周烨很有可能会因为她的犹豫和软弱而陷入危险,对池司瑾心软就是对坚定站在她身边的他们的背叛,她没有动摇的资格。
她不能做对不起他们,更对不起自己的事。
池司瑾不知道阮莘心里是如何纠结,他没听见阮莘回答,有点奇怪地问道:“喂?阮莘?还在听吗?是不是我这里信号不好啊?操,什么破信号。”
阮莘连忙回答:“在听。”
池司瑾哦了一声:“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闷闷的,还难受吗?我走后你按时吃药了吗?”
阮莘嗯了一声:“吃了。”
池司瑾也嗯了一声,好像没什么再可以说的了,他却还是舍不得挂断电话。
片刻后,他轻声笑起来:“老婆,我已经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阮莘垂下眼:“这才分开多久。”
“就是想啊,妈的,要是能行,真想把你绑我身上,走到哪带到哪。”
阮莘并没说话,沉默了一会。
她脸上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忧愁,说不清楚是什么促使她声音发颤的再次开口。
她问:“池司瑾,如果能重来一次,你会后悔吗?”
池司瑾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也跟着沉默了一会。
然后阮莘听见池司瑾轻声回答:“我现在就已经后悔了。”
阮莘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眼眶就已迅速发热湿润起来。
她茫然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眼泪却扑簌簌地往下一直掉。
她情绪来得太猝不及防,要迅速用手捂住嘴巴,才能勉强不让电话那边的池司瑾听到哭声而发觉异常。
阮莘不敢再听池司瑾的声音,伸手挂断了电话。
她最终还是没说。
要杀他的不是她,她却手脚发冷,整个人如突然失温般止不住地发抖,埋着头泣不成声。
整个世界都冰冷地沉寂下来,只有不断掉落的眼泪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她皮肤,疼痛迅速蔓延至五脏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