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黎明来得格外粗犷。天空是一种浑浊的灰蓝,风卷着沙砾,抽打在脸上生疼。炊事班的营房早已被急促尖锐的哨声撕裂了最后一丝睡意。
“紧急集合!全副武装!五分钟!操场!” 林峰那金属摩擦般的咆哮透过门缝挤进来,带着不容置疑的煞气。
张阙猛地从硬板床上弹起,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禁武环的压制让每一次动作都像在粘稠的泥浆里挣扎,笨拙而沉重。他手忙脚乱地套上作训服,抓起沉重的、里面塞满了沙袋模拟负重的行军背包甩上肩头,勒紧的背带瞬间压得他一个趔趄。他咬着牙,跌跌撞撞地冲出营房,汇入外面乱糟糟的人流。全副武装?负重?在禁武环的压制下,这简直是酷刑!
操场上,风沙弥漫。各个班排的新兵们像受惊的羊群一样汇聚,喘息声、装备碰撞声、压抑的咳嗽声混杂一片。张阙费力地在人群中站稳,目光下意识地扫向队列前方。果然,斥候班的位置,杨龙的身影挺得笔直,虽然同样在禁武环的束缚下脸色微白,但那份被分配到精锐单位的精气神依旧明显,甚至带着一丝面对挑战的亢奋。他感受到张阙的目光,飞快地瞥过来一眼,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随即又转回头,专注地看向前方。那短暂的一瞥里,有同情,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张阙猛地扭开头,不再看他,只是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林峰像一尊铁铸的雕像,矗立在操场中央的风沙里。他身上的作训服沾满了尘土,却浆洗得异常挺括,此刻更显出一种冷硬的威严。他鹰隼般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新兵都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稍息!”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风声。
“今天,没有队列训练,没有体能消耗。”赵铁峰的声音在风沙中显得异常清晰,“今天,给你们上一课。一堂用脑子,更用心去体会的课。”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一堂关于‘活着’的课。”
“蚂蚁!”他突然吐出一个词,带着某种奇异的重量,“一种渺小的东西。但当它们被烈火包围时,会做什么?”他不需要人回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穿透力,“它们会团成一个球!一个由无数个体组成的、滚动的球!最外层的蚂蚁,直面烈焰,用身体保护内层的同伴!当火球滚出火海,外层蚂蚁化为焦炭,内层的,活了下来!”
操场上一片死寂,只有风沙呼啸。所有人都被这个残酷而形象的比喻攫住了心神。
“这,就是‘火蚁测试’!”赵铁峰的声音如同重锤落下,“规则很简单:你们将被随机分成若干小队,投入模拟战场。战场核心区域,存在一个高价值目标点。一支小队成功占据该点,并坚持到倒计时结束,即视为任务成功,该小队全体存活。否则——”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而紧张的脸,“视为任务失败,全员淘汰!”
“淘汰?!”有人失声惊呼。
“淘汰!”林峰斩钉截铁地重复,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在真正的战场上,淘汰,就是死亡!没有重来的机会!”
“但是!”他话锋一转,“战场有特殊规则:每个小队初始会获得一个‘核心信标’。当小队接近目标点一定距离时,系统会判定该小队‘已被发现’,目标点会激活防御机制——相当于‘火圈’形成!此时,必须由小队成员携带‘核心信标’,主动进入防御机制的攻击范围——也就是成为‘外层蚂蚁’!该成员牺牲后,其携带的信标会暂时干扰防御机制,为小队其他成员赢得十秒的安全突入时间!只有携带信标的‘牺牲者’成功干扰防御后,其他队员才能安全进入目标点激活区域!记住,只有携带信标的牺牲,才有效!”
“也就是说,”赵铁峰的声音如同冰水浇头,“任务要成功,必须有人主动牺牲!必须有人,去做那个被烧焦的外层蚂蚁!而且,只有一半的队员能活着进入目标点!牺牲者人数,必须达到小队总人数的一半!”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风沙声都仿佛消失了。牺牲一半?!主动去送死?!为了另一半人能活?!
“任务目标已发送至你们的战场终端。十分钟后,测试开始!记住,这是战场!不是演习!你们的每一次犹豫,每一次自私,都可能葬送整个团队!”赵铁峰猛地一挥手,“解散!准备进入模拟战场!”
人群轰然散开,议论声瞬间炸响,充满了恐惧、质疑和难以置信。
“牺牲一半?这…这太疯狂了!”
“谁会主动去送死啊?”
“这算什么测试?逼我们去死吗?”
“斥候班肯定没问题!他们有尖兵!”有人带着羡慕看向杨龙他们的方向。
张阙站在原地,手脚冰凉。赵铁峰的话语如同魔咒在他脑海里回荡:“牺牲少数保全多数…外层蚂蚁…” 那个火球滚过烈焰的画面如此清晰,又如此残酷。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腕,冰冷的禁武环紧贴着皮肤。力量被剥夺后,连选择牺牲的资格,似乎都变得飘渺而沉重。
模拟战场入口是一个巨大的、布满光线和能量光弧的拱门。张阙所在的炊事班小队被随机分配到一起,一共八人。除了班长刘大柱,其余都是像张阙一样分配到炊事班的新兵,脸上写满了紧张和茫然。刘大柱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那个散发着微弱蓝光的“核心信标”,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金属盒子。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眉头习惯性地微微蹙着。
“都别愣着!”刘大柱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压过了周围的嘈杂,“检查装备!终端地图都看清楚!目标点,b7高地!距离我们起始点直线五公里,中间是‘迷瘴峡谷’,地形复杂,系统判定那里是‘火圈’高危触发区!都打起精神!”
他环视着身边这七个年轻而惶恐的面孔,目光在张阙那张依旧绷紧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他声音低沉下去,“觉得这规则不近人情?觉得没人会主动去送死?但记住教官的话,在这里,服从高于一切!规则就是规则!想活下去,想完成任务,就得按规则来!”他掂了掂手中的核心信标,“这玩意儿,是钥匙,也是催命符。拿它的人,就是靶子。”
“班长…那…谁去?”一个瘦小的新兵声音发颤地问。
刘大柱没有立刻回答,他抬头望了一眼拱门内变幻的光影,眼神锐利地扫过峡谷入口处复杂的地形投影。“现在不是决定的时候。进峡谷!保持紧凑队形!斥候班那帮小子肯定想抢速度,我们别跟他们挤!走侧翼!” 他果断地一挥手,率先踏入了拱门那迷离的光影之中。
虚拟的戈壁触感异常真实,脚下的沙砾,干燥的风,甚至空气中模拟出的尘土味都无比逼真。手腕上的禁武环带来的沉重感也丝毫不减。炊事班八人排成松散的纵队,在刘大柱的带领下,谨慎地贴着峡谷一侧嶙峋的岩壁前进。峡谷内光线昏暗,怪石林立,岔路众多,如同天然的迷宫。空气中弥漫着系统模拟出的、带着微弱麻痹感的“瘴气”。
“注意三点方向!有动静!”刘大柱突然低喝一声,猛地停下脚步,身体紧贴岩壁。几乎同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呼喝声从前方一个岔路口传来!
是斥候班!杨龙的身影冲在最前面,动作明显比其他新兵敏捷不少,显然在斥候班的训练让他们在禁武环压制下依旧保持着更好的适应性。他们队形拉得很开,速度极快,显然是想凭借机动性抢先穿越峡谷,直扑目标点b7高地。
“别管他们!贴紧!别暴露!”刘大柱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炊事班众人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斥候班像一阵风般从前方不远处的岔路掠过,消失在峡谷深处。
“走!”刘大柱再次挥手,队伍继续沉默潜行。然而,仅仅过了不到十分钟,峡谷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密集而尖锐的“嗤嗤”声!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系统警报!
**“警告!警告!c区斥候小队触发目标点防御机制!‘火圈’已激活!防御火力覆盖中!牺牲者判定:无效!小队未携带核心信标进入高危区!判定失败!全员淘汰!重复,全员淘汰!”**
冰冷的电子音毫无感情地响彻整个峡谷空间,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在所有人的心上。
“淘汰?!全员?!”张阙身边的瘦小新兵失声叫道,脸色惨白。
“没带信标?”刘大柱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凝重,“这群愣头青!想偷鸡!以为靠速度能硬闯过去?找死!”
峡谷深处隐隐传来模拟能量武器射击的爆鸣声和几声短促的、被系统判定“死亡”的痛哼,其中似乎就有杨龙那熟悉的声音。声音很快平息,只剩下系统冰冷的重复警告在峡谷中回荡,如同为逝者敲响的丧钟。
斥候班,全军覆没!仅仅因为没按规则携带核心信标,试图取巧,结果连成为“外层蚂蚁”的资格都没有,就集体被“火海”吞噬!
一股寒意从张阙的脚底直冲头顶。规则!赵铁峰强调的规则!在真正的残酷面前,任何取巧和侥幸,都通向毁灭!斥候班用他们的“死亡”,给所有人上了一堂血淋淋的预备课。
“看到了?”刘大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他转头看向身后七张惊魂未定的脸,“这就是不按规则的下场!想活,想赢,就得有人站出来!就得按规矩来!继续前进!提高警惕!目标点快到了!”
队伍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和肃杀。每个人看向刘大柱手中那个蓝色信标盒子的眼神,都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恐惧和敬畏。那不再是简单的任务道具,而是悬在头顶、决定一半人生死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张阙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斥候班瞬间“团灭”的景象和赵铁峰关于“火蚁”的描述在他脑海中反复交织、碰撞。牺牲…不是为了虚无的荣耀,而是为了冰冷的生存!这个认知,带着血腥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烙印在他心底。
b7高地的轮廓在峡谷尽头显现出来。那是一座光秃秃的岩石山丘,顶部一片平坦,散发着代表目标点的微弱红光。就在炊事班小队踏入高地脚下那片相对开阔的碎石地带时——
**“警告!侦测到炊事小队进入目标点高危区!防御机制激活倒计时:十、九、八……”**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几乎同时,高地顶部红光暴涨!数十个闪烁着红光的模拟炮台凭空出现,炮口迅速旋转、充能,发出令人心悸的低沉嗡鸣!致命的红色瞄准射线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锁定了开阔地上的八个身影!
“火圈”成型了!致命的烈焰包围圈!
“散开!找掩体!”刘大柱的吼声在警报声中炸响!炊事班的众人如同受惊的兔子,连滚带爬地扑向周围稀稀拉拉的岩石和低矮土坡后面。能量光束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轰!轰!轰!碎石乱飞,烟尘弥漫!灼热的气浪即使隔着模拟系统,也仿佛能炙烤皮肤!
张阙死死趴在一块半人高的岩石后面,碎石和尘土簌簌地落在他身上。每一次爆炸的震动都让他心脏狂跳,喉咙发干。他偷偷探出一点头,只见红色的光束在开阔地上疯狂扫射,织成一张死亡之网。他看到了那个瘦小的新兵躲藏的土坡被一道光束直接命中,土坡瞬间炸开,那新兵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身体被判定“击中”,闪烁着代表“死亡”的灰光僵在原地!
恐惧!无边无际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张阙!这不是模拟舱里的数据伤害,这是无限接近真实的死亡体验!他下意识地想运转内息,想爆发出速度逃离,然而手腕上的禁武环冰冷依旧,回应他的只有身体深处传来的、更深的无力感!他像一只被剥去了外壳的软体动物,暴露在最残酷的屠刀之下!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过他!他蜷缩在岩石后,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什么九分天才?什么不甘心?在死亡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星标给我!”一声沙哑却异常坚定的嘶吼压过了炮火!是刘大柱!他不知何时已经匍匐到了张阙身边不远的一块巨石后,脸上沾满了尘土和汗水,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死死盯着高地顶部那些疯狂开火的炮台。“这样下去都得死!必须有人去干扰它!”
“班长!我去!”一个脸上带着稚气的新兵红着眼睛喊道,试图从藏身处爬出来。
“闭嘴!老实待着!”刘大柱厉声呵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轮不到你!”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几张惊恐的脸,语速飞快,“听着!我拿着信标出去!等我信号!系统判定我‘牺牲’、干扰生效后的十秒,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什么都别管!给我用最快的速度冲上高地!激活目标点!明白吗?!”
“班长!”张阙脱口而出,声音干涩。他看着刘大柱那张被尘土覆盖、却异常坚毅的侧脸,看着他紧握着那个蓝色信标盒、指节发白的手。主动去送死?为了他们这几个…炊事班的新兵?一种强烈的冲击感让他脑子一片混乱。
“没时间废话了!”刘大柱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神如同即将扑火的飞蛾,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身边这些年轻的面孔,仿佛要将他们的样子刻进脑海里。“记住!十秒!只有十秒!冲上去!这是命令!”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身体压到最低,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朝着那片被死亡光束覆盖的开阔地,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
“班长——!”撕心裂肺的喊声被淹没在炮火的轰鸣中。
刘大柱的身影在开阔地上急速奔跑、翻滚、规避,动作笨拙却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疯狂。他手中的蓝色信标盒发出刺眼的光芒,瞬间吸引了所有炮台的火力!数十道致命的红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轰!轰!轰!轰!
密集的光束如同地狱的礼花,在他身边、脚下猛烈炸开!烟尘将他瘦削的身影完全吞没!每一次爆炸都像重锤砸在藏身处每一个人的心上!张阙死死咬着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肉里,身体因为极度的紧张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愤而剧烈颤抖。他看到刘大柱在弹雨中艰难地、执着地向前挪动,每一步都伴随着爆炸的闪光和腾起的烟柱!那个总是平淡温和、削着土豆、说着“把土豆削出花来”的班长…
“干扰成功!防御机制失效十秒!重复,十秒!”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天籁,骤然响起!
“冲啊——!”藏身处,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吼!
张阙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刘大柱最后那声“这是命令!”在疯狂回荡!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猛地从岩石后弹起,用尽被禁武环束缚的身体所能爆发出的全部力量,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朝着那片刚刚吞噬了班长的、硝烟弥漫的开阔地,朝着红光笼罩的b7高地,亡命狂奔!
“冲上去!快!”另外五个幸存的身影也嘶吼着冲了出来,紧随其后!
开阔地依旧残留着爆炸的热浪和硝烟的味道。张阙的视线扫过刘大柱最后倒下的地方——那里只有一个焦黑的模拟判定点和几缕尚未散尽的青烟。他甚至来不及看清刘大柱的“尸体”。十秒!只有十秒!死亡的倒计时在耳边疯狂滴答作响!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肺部像风箱一样剧烈拉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双腿沉重得如同灌铅,全靠一股憋在胸口的、混合着恐惧、悲愤和某种被强行唤醒的求生本能在驱动!他跌跌撞撞,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陡峭的高地斜坡!碎石在脚下滚落!
“激活!快激活!”有人在他身后嘶吼。
高地顶部,一个闪烁着红光的圆形平台就在眼前!张阙和另外两个冲得最快的新兵几乎是同时扑到了平台边缘!他看也没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手掌拍向平台中央那个明显的感应区!
嗡——!
刺目的红光瞬间转变为柔和的绿色!一个巨大的虚拟绿色“√”符号在高地上空浮现!
**“炊事小队成功激活目标点!任务完成!剩余队员:四人!”**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宣布了他们的生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张阙瘫倒在冰冷的平台边缘,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大口地呼吸着硝烟味尚未散尽的空气。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他茫然地看着高地下方那片狼藉的开阔地,看着那些代表队友“牺牲”的灰色光点。
四个人活了下来。
牺牲了四个。
包括…刘大柱。
一种难以形容的虚脱感和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攫住了他。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心悸和一种空落落的钝痛。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掌心——因为刚才的狂奔和攀爬,磨破了皮,渗着血丝。手腕上的禁武环依旧冰冷,沉重。但此刻,这沉中似乎多了一层不同的意味。
赵铁峰关于“火蚁”的描述,不再是书本上冰冷的哲理。刘大柱那义无反顾扑向炮火的身影,斥候班瞬间团灭的惨状,还有自己这双沾着泥土和血迹、因为最原始的奔跑攀爬而颤抖的手……这一切,构成了一幅无比鲜活、无比残酷的画卷。
牺牲少数,保全多数。这八个字,第一次不再是抽象的教条,而是带着硝烟、鲜血和滚烫体温的烙印,深深地、带着灼痛感,刻进了他的灵魂深处。不是为了虚无的荣耀,而是为了最冰冷、也最真实的——活着。团队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