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填手王鹏也跟着下来了,他脸色苍白,扶着履带就哇哇地吐了起来。
刚才在车里被肾上腺素顶着还不觉得,现在一放松,那被炮弹命中时如同五脏六腑都被巨锤砸中的感觉,全都翻涌了上来。
车长周克情况好点,他靠在炮塔上,点了一根烟,手却还在微微发抖。
他抽了一口,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才发现自己因为吼了太久,嗓子已经完全哑了。
只有老张头,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慢条斯理地爬上车顶,从一个被弹片打得坑坑洼洼的储物箱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他那个宝贝搪瓷茶缸。
“他娘的,震碎了老子的心肝宝贝,回头得让旅长批个新的。”
他心疼地吹了吹上面的灰,打开盖子一看,里面的茶叶和水早就洒了一半。
他把剩下那点温吞的茶水,当成琼浆玉液一样,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还砸吧砸吧嘴,一脸的意犹未尽。
“班长……不,张叔,”刘川缓过劲来,看着老张头那悠闲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刚才……刚才被那玩意儿砸了一下,我以为咱们都要报销了。您……您怎么一点都不怕?”
老张头瞥了他一眼,把茶缸盖好,揣进怀里,这才慢悠悠地说:“怕?怕有个屁用。在战场上,你越怕,阎王爷就越喜欢找你喝茶。
再说了,当年在黑风口,熊军的125炮弹,擦着咱们59式的脑门飞过去,那才叫吓人。
跟那个比,今天这几下,顶多算是给咱挠痒痒。”
他拍了拍身下坚实的炮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再说了,有这好家伙在,咱怕个球!这玩意儿,比老子的命都硬!”
正说着,周克的通讯器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句,原本疲惫的脸上,瞬间又燃起了光。
“都别歇着了!来新任务了!”他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
“旅部的命令,第二阶段战役开始!我们营,将作为全旅的先锋,向敌纵深穿插,目标——原太市!”
“原太市?”王鹏吐完了,擦了擦嘴,一脸茫然,“咱们国家不是有个原太吗?越南也有?”
周克瞪了他一眼:“是越南的原太省!那里有他们北方最大的钢铁联合企业!咱们的任务,就是把那玩意儿给我捅个底朝天!”
他看向众人,尤其是老张头:“旅部还传达了总指挥部的嘉奖令,
我们‘302’车组,集体一等功!林副主席说了,战后要亲自见见咱们的老炮手!”
老张头的眼睛猛地一亮,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激动的神色。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茶缸,嘴唇动了动,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他娘的……这下,换个新茶缸的报告,总指挥部得批了吧?”
随着林楚生的一声令下,整个西南边境线上,数十万龙国大军组成的“铁锤”,正式挥动。
如果说第一阶段的进攻,是尖刀的精准穿刺,于无声处听惊雷。
那么第二阶段,就是一场狂暴的、毫无花巧的、堂堂正正的碾压。
无数的坦克、装甲车、自行火炮和牵引式火炮,组成了一条望不到边际的钢铁长龙,越过临时停火线,向着越南的纵深滚滚而去。
步兵们乘坐着卡车,甚至直接徒步,跟随着钢铁洪流,向着预定的目标前进。
这一次,龙国军队不再追求精妙的穿插分割,战术目标变得异常简单粗暴平推!
就像一柄巨大的铁耙,要把越南北部的土地,狠狠地犁上一遍。
东线集团军,某摩托化步兵师。
师长陈岩站在一处临时搭建的前沿观察所里,举着望远镜,看着自己的部队像潮水般涌入前方的谷地。他的心情很复杂。
开战第一天,看着合成旅的兄弟们在天上地下打得风生水起,战果辉煌,说不羡慕是假的。
他们这些传统步兵军,只能在后面眼巴巴地看着,听着炮声,心里跟猫抓一样。
现在终于轮到他们上了,可仗打到这个份上,似乎又没什么硬骨头给他们啃了。
越军的主力,不是被成建制地歼灭,就是被打散成了无头苍蝇。
他们现在要做的,更像是武装游行。
“报告师长!我师前锋团已推进至巴沙山口,未遭到有组织的抵抗。”参谋长汇报道。
“让炮兵准备。”陈岩放下望远镜,语气平淡,“山口后面就是高平市的外围,命令炮兵团,对所有可疑目标进行十分钟的火力急袭,然后让一团冲进去。
记住林副主席的命令,我们的目标不是城市,是城市里的工厂、桥梁和变电站!”
“是!”
很快,师属炮兵团的阵地上,数十门152毫米加榴炮和122毫米榴弹炮同时发出了怒吼。
炮弹带着呼啸,像雨点一样砸向了远方那座安静的城市。
然而,战斗的进程,并非如所有人想象的那般顺利。
当一团的步兵们冲进高平市区后,他们发现,这里几乎是一座空城。但在这座空城里,却处处暗藏杀机。
一辆步兵运输车刚刚驶过一个十字路口,路面突然塌陷,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车头直接栽了进去。
紧接着,从两侧的房屋里,射出了密集的子弹和RpG火箭弹。
“敌袭!下车!快!”
连长王虎第一个反应过来,踹开车门跳了下去,子弹擦着他的头盔飞过,迸出一串火星。
士兵们纷纷下车,寻找掩护,与躲在暗处的敌人展开了对射。
这些敌人打得很顽强,但战术素养并不高,似乎就是一些残兵和武装起来的平民。
战斗持续了十几分钟,在付出几名士兵伤亡的代价后,他们肃清了这股敌人。
可当王虎带人冲进那几栋作为火力点的民房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屋子里,除了几个被打死的武装人员,还有几个被绑在窗边的妇女和孩子。
刚才的交火中,他们也被流弹击中,倒在血泊里。
一名年轻的士兵,看到这一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跑到墙角就吐了。
王虎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墙上。他打过仗,不怕死人,但他憎恶这种卑劣的手段。
“连长,我们……我们怎么办?”一名排长问道。
王虎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冰冷:“清剿前进!命令各排,注意搜索,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但给我记住,除非对方先开火,不准对平民动手!这是纪律!”
类似的场景,在各个战线上不断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