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老式座钟 “滴答滴答” 地走着,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击在南柯心上。此刻她的内心满是不安与忐忑,不知道即将面对的会是怎样的真相,又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景母房间的窗帘半掩着,昏暗的光线里,浮尘如受惊的蚊群在光束中慌乱飞舞。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景母红着眼眶冲了出来,她的头发像一团被狂风肆虐过的枯草凌乱地散在肩头,脸上泪痕交错,宛如干涸的河床印着枕巾的褶皱,身上的黑色丧服皱巴巴的,仿佛一张揉烂的宣纸,衣角还沾着未干的水渍,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魂魄,如同被丢弃在荒野的破布娃娃。景母此刻满心都是失去丈夫的剧痛,以及对王月的滔天恨意,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痛苦让她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与理智。
“南柯!” 景母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划过粗糙的木板,一把抓住南柯的胳膊,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你公公死前还惦记你们一家啊,他说对不起你们一家,一点忙没给你们帮,就那么撒手了!” 话音未落,她便像被抽走骨头般瘫坐在地上,双手如捣蒜般拍打着地板,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宛如受伤的野兽在空谷哀鸣,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惊得梁上的灰尘如雪花般簌簌落下。景母在哭声中不断回忆着与丈夫的过往,满心都是愧疚与自责,恨自己没能照顾好他,更恨王月将这一切都毁了。
南柯被拽得一个趔趄,强忍着胳膊的疼痛,看着眼前悲痛欲绝的景母,心中五味杂陈。她既同情景母的遭遇,又对事情的真相感到困惑和迷茫,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几乎崩溃的老人。过了许久,她才艰涩地开口,声音像是从干涸的深井底部挤出来的:“爸,他怎么走的?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 这句话一出口,南柯就后悔了,她害怕听到那个残酷的答案,却又不得不去面对。
景母突然止住哭声,拉起南柯进到房间,警惕地往门口看了又看,眼神里满是防备,如同受惊的兔子竖起耳朵。她此刻满心都是对王月的提防,生怕自己的话被对方听到,更担心真相被掩盖。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起身,踉跄着走到门边,“咔嗒” 一声关上房门,仿佛要将所有秘密都锁在这狭小的铁笼里。她压低声音,凑到南柯耳边,声音里充满了怨毒,像毒蛇吐着信子:“让你大嫂害死的,都是因为她,你公公才被索了命!” 此刻的景母,面容扭曲得如同扭曲的树根,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阴狠的表情仿佛要将王月生吞活剥,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像是两块坚硬的石头在相互碰撞,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找王月算账。在她心中,王月就是万恶之源,是导致这一切悲剧发生的罪魁祸首。
“那日去看过你和孩子回来后,王月那个贱人就找事吵架,把你公公气的脑溢血住了院。” 景母的泪水又汹涌而出,如决堤的洪水沾湿了袖口,“然后他还一直发烧,后来我在抽屉里发现他好久没吃降压药了,他就是为了省下钱贴补给景喆一家啊!” 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景母每说一句话,心中的痛苦就加深一分,那些被压抑的愤怒和悲伤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
南柯默默地递上一张纸巾,看着景母接过纸巾用力擦拭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不断涌出的泪水,那泪水仿佛是一眼永不干涸的泉眼。她的内心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没想到家庭内部的矛盾竟然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更没想到景父的离世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复杂的故事。景母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哭诉:“后来你公公在医院住了两天自己偷偷回来了,说是怕浪费钱,说退烧了。我身体也不好啊,我也没顾上他,心想回来就回来吧在家里养着吃喝都方便。结果王月自从得了癌症就天天信神信鬼的,觉得自己又开始不舒服,找了一个神婆看,神婆说让她去上坟就好了。你爸昨天上午就和你大哥去给老祖上坟,结果你爸回来就不行了,送到医院已经来不及了,就那么一口气活活憋死了!”
景母再次崩溃,跌坐在床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伤的刺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命怎么那么苦啊,你公公他做了什么孽啊被她王月害死了啊……” 南柯站在一旁,听着这桩桩件件令人震惊的事情,只觉得脑袋像被塞满了乱麻,嗡嗡作响,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她的内心在不断挣扎,一方面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景母,另一方面也在思考着该如何面对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房间里弥漫着压抑又悲凉的气息,仿佛空气都凝结成了沉重的铅块。
就在这时,南柯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刺耳的铃声打破了房间里令人窒息的沉默。南柯下意识地浑身一颤,目光慌乱地看向景母,面部表情毫无波澜:“我出去接个电话。” 她像是逃离洪水猛兽般,匆匆拉开房门,逃也似的往屋外跑去。
院子里人声鼎沸,帮忙操持葬礼的人来来往往,嘈杂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像无数根细针钻进南柯的耳朵。她只觉得脑袋快要炸开,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朝着海边的方向奔去。阴沉的天空仿佛被墨汁浸染,厚重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咸涩的海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如同一只粗糙的大手,用力地撕扯着她的发丝。海浪失去了往日的温柔,汹涌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像是在为这世间的不公而怒吼。浪花飞溅而起,打在南柯的脸上,咸苦的味道混着泪水,让她几近窒息。
两年前,她曾和景川手牵着手,在这里悠闲地漫步,带着孩子们在沙滩上嬉笑玩耍,那时的阳光温暖明媚,沙滩柔软细腻,海浪轻轻抚过脚踝,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如今,沙滩上布满了破碎的贝壳,像是被命运撕碎的希望,在狂风中发出尖锐的呜咽。
“喂,哪位?” 南柯的声音沙哑而颤抖,仿佛一片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语气严肃而冰冷:“你是童南柯吧,你的公公是不是叫景安?” 南柯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发颤:“是的,您是?”“我这里是你娘家社区妇联这里,早上你婆家来了几个人状告你不孝,说你公公去世了,而你作为儿媳不但不孝,还知道公公去世却不去葬礼,这是道德沦丧……”
南柯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疯狂地鸣叫。她的双腿发软,差点站立不稳,右手紧紧地攥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无尽的震惊和愤怒:“我就在葬礼现场,是谁去告状的?”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尴尬:“你在现场啊,那这些人为什么…… 那个不好意思,对方说是葬礼管事和你婆家叔公和姑姑。那你既然在那就不打扰了。有可能是误会。” 还没等南柯再问什么,对方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南柯无力地垂下握着手机的手,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海浪依旧在疯狂地拍打着海岸,天空中的乌云愈发厚重,一场暴风雨似乎即将来临。她想起方才来到景家时,景喆夫妻那惊讶又躲闪的眼神,想起景母咬牙切齿控诉王月时的模样,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原来,有人故意想要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在这个本就支离破碎的时刻,还要在她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盐。而这阴沉的海,呼啸的风,就是她此刻破碎又绝望内心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