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棺材,传来了一声淡淡的呜咽声。
声音很轻,就像睡梦中无意识的反侧轻哼。
但在这寂静得只有乐的低沉尾音与暖气系统轻微声响的房间里,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嗯?”
乐几乎是瞬间抬起了头,深褐色的瞳孔收缩如针,精准地刺向那角落阴影的棺材。
咕咕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浑浊的老眼也从地毯上的花纹挪开,茫然地循声看去。
艾尔玛则像只受惊的小鹿,紫色眼眸瞬间锁定了角落,小手捂住了微张的嘴。
而查理——
比所有人反应都快!
那声几乎捕捉不到的呜咽刚钻入耳膜,他原本深陷在座椅里疲惫不堪的身体猛地一僵!
紧接着,就像身体里某个沉睡的扳机被猝然扣响!他几乎是“噌”的一声,在所有人来得及反应之前,整个人已经从那张软得几乎将他融化的座椅里弹射而起!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小片残影!
“萝卜子?!”
一声低哑、充满惊疑与巨大不确定的低吼从他喉间滚出,带着剧烈的心跳。
整个人像一股贴着地面刮过的疾风,几步就刮到了那口巨大敞开的木箱旁!
他的身影瞬间将箱口的光线遮挡了大半,阴影笼罩下去。
箱子里,萝卜子似乎刚有动静。
她原本静静地躺着,如同沉睡的雕塑。此刻,深蓝色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在白色的枕头上,那张总是绷着一股倔强劲儿的小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而安静。
随着那声细微的呜咽,她纤长如蝶翼般的深蓝色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像是要挣脱噩梦的束缚。眉头无意识地微蹙,似乎在抵抗某种不适,唇瓣也轻微地翕动了一下,溢出一点模糊的气音。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仿佛刚从无底深海挣脱般的沉重感,一点点地掀开了眼睑。
深蓝色的瞳孔先是涣散无神,失焦地转动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浓重的迷茫和初醒的懵懂。
“……呜……嗯……”
她下意识地发出一点点鼻音,试图聚焦视线,目光先是扫过视线正上方——查理那张写满急切和不确定的、异常清晰的焦急脸庞。
查理的心脏狂跳,紧张得手心都快要沁出汗水。
就在那双深蓝色的眼眸焦距渐渐聚拢,瞳孔中倒映出他轮廓的瞬间——
唰!
“萝卜子!”
查理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巨大的惊喜砸得他脑子嗡地一响。他猛地俯下身,一只手极其小心、极其迅速地托住了萝卜子那显得异常单薄的肩背。
“……真是你啊!萝卜子!你这小妞儿!总算……总算他妈的醒了!!”
“嗯……勇者……大人……”
萝卜子的声音又干又沙,带着浓烈的鼻腔音和刚睡醒的迷蒙气息。
“……感觉怎么样?疼不疼?有没有哪不得劲?”
查理一边连声追问,一边把萝卜子从躺卧的姿态,扶了起来,帮助她坐稳在宽大的棺内。
这个过程不算流畅,萝卜子的身体虚软无力,头也晕乎乎的,好几次要往旁边歪。
但查理的手臂始终稳稳地支撑着她。
萝卜子像个听话的木偶,任由他摆弄调整姿势,深蓝色的眼睛却亮得吓人,一直粘在查理的侧脸上,里面盛满了失而复得般全然的信任和欣喜,连嗓子眼的干渴刺痛都忘了。她甚至努力扯了扯嘴角,想做出一个“没事”的表情。
“嗯……没事……就是……有点……软……”
她声音微弱,带着点孩子气的依赖和满足,终于顺利坐稳靠在了棺材内壁。
乐坐在沙发上,看着查理几乎是撞过去的背影,顺手拿起桌上那半杯冷掉的麦酒,慢悠悠地灌了一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啧……老子就说嘛……该醒的时候总会醒……”
看着这张鲜活依旧、只是苍白得令人心疼的小脸。
是甜的!是酸的!是辣的!最终都化作一股滚烫的洪流直冲眼底!
“……真是你啊!萝卜子!你这小妞儿!总算……总算他妈的醒了!!”
查理再也没法压抑!之前所有的犹豫、顾虑、所谓的狗屁王子姿态,统统被他甩到九霄云外!他猛地张开双臂——
唰!
他强壮有力的手臂绕过萝卜子的后背。
“呜——?!”
萝卜子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惊愕的鼻音,整个人就被他从靠坐的姿态彻底拔起!
被查理直接抱在了怀里。
“傻妞……”
查理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压抑的风暴,贴着她的耳朵,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带着一种浓重的鼻音和不易察觉的哽咽前兆,
“……真醒了……老子……老子还以为你他妈的……睡死过去了……”
面对查理无理的行为,萝卜子没有丝毫挣扎,反而像只小奶狗,顺从得不可思议,甚至还下意识地用刚恢复一点力气的小手松松地揪住了查理胸前的衣襟布料,努力把自己更小幅度地缩进查理的怀抱里。
额头轻轻抵着那块温热的丝绒,小巧的鼻尖若有若无地蹭了一下,发出一点舒服的、极其细微的咕噜声。
查理此刻已经激动死了。
……热的。温顺的。
像以前一样。
这一切都太像……太像他独自煎熬时做的那些梦了。
梦一醒,人还冷冰冰地躺在箱子里。
一种强烈的、混杂着狂喜后巨大恐慌和患得患失的情绪猛地攫住了他!
操!这该不会又是老子他妈的在做梦吧?!
这温热柔软的感觉是真的?会不会等下醒来,怀里又是一片空?!
不行!不行!
几乎是出于一种近乎偏执的确认本能——查理伸出另一只手,其中一根手指猛地屈起——
咘叽!
极其精准、极其突兀、在萝卜子的小脸上—— 用力地掐了一下!
力道不小!用的指节侧边!
“……唔!疼!”
怀里传来一声短促的痛呼!
萝卜子被掐懵了,瞬间从那种依偎汲取温暖的安全感中惊醒过来!小脑袋猛地仰起,深蓝色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生理性的泪花,水汪汪地瞪着近在咫尺的查理,小嘴委屈地扁了扁,
“呜……勇者大人……您……您干嘛掐我……”
脸颊上,一个浅浅的、带着点淤红的印子清晰可见。
是真的!会喊疼!会委屈巴巴告状!眼泪是真的!不是冰的!是……是滚烫的!会喘气!活蹦乱跳的傻妞!
巨大的狂喜如同开闸的洪水,彻底冲垮了查理心底最后一丝怀疑和堤坝!
“哈!哈哈……嘶……”
查理此时手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仿佛要将刚才那点患得患失彻底箍碎!
他甚至顾不上什么体面,对着那张刚被自己掐过、带着点红印、泪光闪闪、此刻又被他猛力按回胸口、鼻尖都撞得有点红的委屈小脸,语无伦次地低吼:
“疼?!疼就对了!!不疼老子还以为在做梦呢!真醒了?!真他妈醒了?!萝卜子!!是老子!不是鬼!!看看!!热乎的!!”
查理像是要把这巨大的情绪宣泄出来,吼得自己脖子上的青筋都有些凸起。
他的动作和吼声太大了,萝卜子被他搂得快要喘不过气,脸颊被迫紧紧贴在那层柔软却坚实的丝绒布料上,蹭来蹭去时不小心把鼻子撞得有点酸……还有点被勒疼的腰……她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发出微弱的抗议声:
“呜……疼……勇者大人……喘……喘不过气了……”
也就是在她奋力试图从那过于“热情洋溢”的怀抱中、努力向后仰起小脑袋、试图吸一口新鲜空气的时候……
埋在他怀里的视线所及范围有限。但此刻仰头避开压迫感,深蓝色的眼眸下意识地、本能地向下扫了一眼……
自己身上……
那件样式极其简单、洗得发白却边缘已磨损起毛、看起来薄如蝉翼的、颜色暗淡的……纯白色的亚麻吊带贴身小背心?!
以及下边同样质地的、极其短小的亚麻平角小短裤?!仅仅到大腿根部上方一点点?!!!
两条纤瘦却带着健康肌肉线条的长腿,和那双因长期不见阳光而显得有些病态苍白的脚丫,就那么直挺挺地暴露在空气中。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而灼热的羞耻感如同爆发的火山,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萝卜子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耳朵烫得快要燃烧起来!深蓝色的瞳孔瞬间收缩,里面充满了极度的惊愕、茫然和……铺天盖地的羞窘!
天……天啊……
她……她就穿了……这么点……?!
还……还像个八爪鱼一样……挂在勇者大人身上?!
被……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呜——!”
“……呜……我……我……衣服……没……没……”
“呜……呜呜……别……别看……我……没穿……衣服……呜……呜呜呜……丢……丢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