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人群后闪出!动作快如疾电!瞬间欺近!一人反剪柳如霜双臂!另一人铁钳般的手掌已死死扼住她纤细的脖颈!力道之大!让她瞬间窒息!连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放开我!你们这群狗奴才!放开!”柳如霜被制住,身体如同离水的鱼疯狂扭动挣扎!头上的金钗珠翠在挣扎中叮当作响,散落一地!她披头散发,脸上脂粉糊成一团,红痕刺眼,状如疯妇!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依旧死死钉在陈默身上!不!是钉在陈默怀中、那个将她拂退的红色身影上!
她被侍卫粗暴地拖拽着,双脚在光滑的地砖上徒劳地蹬踹,留下凌乱的划痕。经过主桌时,她猛地扭头,目光扫过地上那方被侍女慌乱中拾起、正被喜娘小心翼翼整理褶皱的龙凤盖头。那鲜艳刺目的红色,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进了她疯狂的眼球深处!
“沈轻眉!你等着——!”柳如霜喉咙里挤出嘶哑的诅咒,声音因被扼住而变形扭曲,却带着滔天的怨毒,“我等他休妻!等他跪着来求我!哈哈哈!你一个瞎子!能得意几天?!他早晚是我的!我的——!!”
癫狂的尖笑和诅咒声在侍卫的拖拽中迅速远去,消失在喜堂侧门外的阴影里。只留下满堂死寂的宾客,地上那片狰狞的蚀孔,还有空气中弥漫的、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
陈默还僵在沈轻眉臂弯里。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清冽的冷香,混杂着一丝极淡的、方才珠帘拂过柳如霜脸颊时沾染上的脂粉甜腻气。他肋下的闷痛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忘了,只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沈轻眉揽着他的手臂并未立刻松开。隔着厚重的吉服,他能感觉到她手臂稳定而有力的支撑。珠帘垂落,遮住了她的面容,只有下颌的线条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异常清晰。
喜堂里死寂了片刻。
随即,如同沸水炸锅!
“我的老天爷!那……那是砒霜吧?!”
“蚀穿青石板!这得多毒的玩意儿!”
“柳家小姐……疯魔了!真疯魔了!”
“侯爷!新夫人!受惊了!受惊了!”
议论声、惊叹声、后怕的抽气声瞬间淹没了喜堂!
喜娘总算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沈轻眉的盖头,嘴里念念叨叨:“哎呀呀!晦气!晦气!快!快拿艾草水来洒洒!去去邪祟!”她一边说,一边偷眼觑着陈默和沈轻眉的脸色。
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悸和翻腾的怒火。他轻轻挣开沈轻眉的手臂,站直身体。目光扫过地上那片刺目的蚀孔,又冷冷瞥了一眼柳如霜消失的侧门方向。然后,他转过身,面向满堂惊魂未定的宾客。
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寒冰。他端起喜娘重新斟满的酒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
“诸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今日之喜,见血光,是为不吉。”
“然,邪祟已除。”
他举起酒杯,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
“这杯酒!敬天地!佑我夫妇!百毒不侵!百无禁忌!”
说罢,仰头,将杯中辛辣的酒液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酒气冲上脑门,烧得他眼眶微热。
“好!!”
“侯爷威武!”
“新夫人洪福齐天!”
短暂的沉寂后,更热烈的欢呼声轰然炸响!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这对新人的祝福!喧嚣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沈轻眉依旧安静地立着。珠帘下的面容看不真切。只有那只刚刚揽过陈默的手,在宽大的嫁衣袖中,极其细微地蜷缩了一下指尖。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他吉服上金线刺绣的微凉触感,和他肋下透过衣料传来的、微弱却清晰的搏动。
喧天的炮仗声早歇了,府门外头流水席上的呼喝划拳、猜枚笑闹也渐渐散尽,化作墙角砖缝里嗡嗡的醉嗝和鼾声。侯府后院的新房小院终于静下来,只留穿堂的风卷着几片鞭炮碎红屑,刮过窗棂纸沙沙地响。窗根脚下一溜红烛燃得正欢,蜡油像泪珠子似的沿着红签子滚。
陈默揉着被绸花勒得生疼的肋下,慢腾腾挪到铺着厚厚红缎褥子的喜床边。沈轻眉已然摘了那顶珠翠沉沉的凤冠,蒙眼的赤金珠帘换回了那条素净的白绫,正对着菱花铜镜解鬓边最后一缕金丝缠珠的细簪。烛火映着她半边侧脸,下颌到脖颈的线条在暖黄的光晕里像块冷玉雕出来的。
他挨着床边坐下,绣着金凤的红缎褥面柔软得能把人陷进去。肋骨的旧伤被酒气和这一整天的喧嚣拱得隐隐发闷。他没话找话,探手从床沿百子千孙的红漆盘里拈起一支沉甸甸的赤金累丝蝶恋花簪子,簪头花叶盘绕得精巧玲珑。指腹捻着那冰凉的簪尾,脑子里不知怎的,就想到从前电脑硬盘里那些被蓝光驱存成数据的旧歌文件。
“若……也能做个这样精巧的机括匣子,”他像是跟自己嘟囔,指尖无意识地拨着簪头的金叶,叶片晃动着,烛影乱跳,“把人的声气儿……存进去……” 话音没落,簪尾不知勾住了她鬓角一缕极细的发丝,轻轻一扯。
沈轻眉解簪的动作顿住了。细长的眼睫在白绫下微不可查地扇了扇,像寒潭水鸟划过留下的浅痕。她没回头,也没接话茬,只是手指继续挑开那缕缠绕的发丝,玉簪拔下时极轻的“嗒”一声,搁在手边的紫檀木妆台上。动作流畅得没半丝烟火气。
新房暖融的红烛香混着窗缝里透进来的清冽夜气。陈默正低头摆弄那支金簪,簪尖映着烛芯一点亮。
就在金簪尖儿里那点光晕微微一晃的瞬间!
沈轻眉原本稳稳按住妆台沿的白皙手背,指节骤然绷紧!
垂着的白绫边沿微不可查地向上扬起一丝锐角!
几乎同时!
她整个人如同未卜先知般猛地向左一个极其细微的低俯侧旋!动作幅度小如风吹叶落!
“嗖!嗖!嗖!”
三道乌黑的、带着凄厉破空声的短弩箭矢!如同从地狱钻出的毒蛇!贴着她刚才坐立的绣墩椅背和右臂臂弯处!以毫厘之差猛擦而过!
“笃笃笃!”狠狠钉进了后窗糊着红喜字的高丽纸棂格上!箭尾尤在嗡嗡剧颤!力道之大!将厚厚的窗纸瞬间撕裂出三个狰狞的窟窿!窗外沉沉的夜色,如同巨兽的三只独眼,冷冷窥视进来!
“趴下——!”沈轻眉低喝的声音短促如冰!几乎在弩箭钉窗的余音未尽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