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三条漆黑如墨的身影如同剥落的墙皮!猛地从头顶雕花的承尘横梁之间翻落!无声无息!身法诡谲如魍!
动作最快的那条黑影!靴尖尚未沾地!手中已多了一把反握的尺长雪亮薄刃!泛着蓝幽幽的寒光!如同索命阎罗的毒舌!直扎沈轻眉旋身露出的颈后空门!狠!毒!快!
“找死!”沈轻眉一声冷哼,如同金玉乍碎!旋身之势骤止!右手不知何时已如毒蛇出洞般自宽大嫁衣袖口闪电探出!一点寒芒在她指间乍现!不是迎向那柄薄刃!而是后发先至!如同未卜先知般!打向那刺客凌空下扑、无处借力时、右肩下方那处不起眼的穴位!
“咻——”
微不可闻的破空锐鸣!
“呃!”那刺客闷哼一声,全身力道如同被瞬间抽空!匕首脱手!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沉重地栽向地面!
扑通!
刺客的身体狠狠砸在光洁的硬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匕首“当啷”一声滑出去老远!他面朝下趴着,身体微微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一击落空!另外两个扑下的黑影明显一滞!如同默契配合的狼群失去了头领!攻势瞬间有了刹那的破绽和迟疑!
就这毫厘迟滞!
“咄!咄!”
又是两道微不可闻的、锐器撕裂空气的厉响!
沈轻眉左手袖中再射两点寒芒!如同追魂索命的毒刺!射向左侧那名刺客飞身落脚后、左足踝外侧必经的一条轨迹!仿佛他主动要把腿撞上去!
右侧刺客扑向陈默的身影已近!手中匕首带着腥风!眼看就要刺向陈默惊骇后仰露出的咽喉!
“砰!”一声如同重鼓擂动的肉响!
陈默情急之下!手里那支沉甸甸的赤金累丝蝶恋花簪!被他当成短刺!朝着那刺客握匕首的手腕关节狠掼过去!
簪尖虽钝!力量却足!狠狠砸在腕骨最细处!
咔嚓!
脆响!
刺客腕骨剧痛!匕首准头一偏!
“噗!”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匕首贴着陈默颈侧,狠狠扎穿了他肩窝旁边厚厚的红锦被褥!直没入内里的新棉!巨大的冲击力带得陈默身体向后一撞!重重摔在堆叠的百子千孙被上!绣墩也翻倒在地!
“呃——!”右侧刺客的手腕也被簪尾刮开一道血口子,闷哼着被迫后撤!
就在他后撤脚步尚未踩实的刹那!
沈轻眉方才射出的两道袖箭已至!
噗嗤!噗嗤!
极其轻微的、如同水泡破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中显得格外瘆人!
左侧那名正要落地的刺客身体猛的一僵!如同两脚瞬间被无形的巨钉贯穿!随即“扑通”一声!直挺挺栽倒在地!他一只眼睛瞪得滚圆,喉头发出短促的“咯咯”声,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两下!四肢开始不自然地抽搐起来!口中开始涌出白沫!袖箭上的毒药,瞬间发作了!
至此!三个刺客!一死一废一伤!
只剩最后被陈默砸伤手腕那个!
电光火石间胜负已分!
那刺客眼见同伴瞬间全灭!面罩上方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里,猛地爆发出绝望的凶光!他知道任务失败!更知道被擒的下场!
他另一只完好的手闪电般探向腰间!似乎要掏火折子或别的!
“想死?!没那么便宜!”
一直蜷在屋角阴影里、背着药篓的阿芷如同等候多时的猎豹!骤然弹起!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靛青色的残影!
她手里没有刀剑!只有三根比头发粗不了多少的、寒光闪闪的长银针!针尖在烛火下跳跃着死亡的冷光!
针比那刺客掏东西的手快了不知多少!
“嗤嗤嗤!”
三声几乎同时发出的、轻不可闻的锐物入肉声!
三根银针如同长了眼睛!一根精准无比地刺入刺客手腕内侧的某个穴位!死死钉在骨缝间!刺客掏向腰间的手如同被瞬间冻结!僵硬在半空!
另外两根!分毫不差地扎穿他脸颊两侧耳垂下方!直透入舌根深处!封死的不仅是发声!
更钉住了他试图咬碎牙中毒囊的所有可能!
“呃……唔唔唔!”那刺客眼睛骤然暴突!像两条死鱼!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口腔被银针钉穿,舌头僵硬!毒囊就在舌下深处,他却动弹不得!全身的肌肉都在剧痛和极度恐慌下疯狂痉挛!
血!
粘稠的鲜血从他下颌被银针刺穿的地方疯狂涌出!染红了他的脖颈衣领!更喷溅在身下光洁如镜的硬木地面上!混合着先前倒下那名刺客口吐的白色毒沫!流淌开一滩污秽难言的、红白交织的泥泞!
滚烫的鼻息喷在陈默脸侧。他被那刺客带倒,重重摔在厚厚的被褥里,肋下的闷痛骤然炸开,眼前发黑。他挣扎着抬头,只看到最后那刺客被制住、口鼻淌血的狰狞面孔,还有阿芷那张在摇曳烛光下依旧没什么表情的清冷侧脸。
沈轻眉几步上前。手中那柄不知何时滑出的、半尺长的薄刃短剑,剑尖稳稳抵在最后那名被阿芷银针制住的刺客喉结上!只需半分力气!就能钉穿他的喉管!
“谁派你们来的?”她的声音冰寒,如同三九天的风刮过窗棂孔洞。
那刺客喉咙被阿芷银针钉穿,只剩惊恐乱转的眼珠和喉咙里“嗬嗬”的挣扎声。下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用舌根顶那个毒囊,却徒劳无功。
阿芷默默俯下身,从靛青布裙暗袋里又抽出一根更长的银针。针尖轻颤,直接刺入刺客耳后某处穴位!动作轻细得像绣花。那刺客狂乱的抽搐痉挛,竟渐渐微弱平息下来,只剩下因痛苦和窒息而无法控制的泪腺分泌,眼泪混合着血水往下淌。
沈轻眉没再看那刺客,目光转向最先摔在地上、面朝下的尸体。喜房地上淌开的暗红血液正缓缓浸润到那片狼藉之中。她弯腰,蹲下。左手探向尸体怀中摸索。片刻后,手指夹出一块小小的、沾血的铁牌子。铁牌质地粗糙,上面阴刻着一个模糊的兽形图案,还有一个小小的篆体“柳”字。
沈轻眉捏着那块铁牌,指腹抹掉血迹,露出那个刺目的“柳”字。
就在这时。
一直跪坐在那刺客身旁的阿芷,忽然抬手解下了自己肩上的药篓,从里面取出一物。
不是药瓶。
是那块龙凤呈祥的大红喜帕。
帕子被她抖开,绸缎光滑柔软,鸳鸯交颈的图案红得耀眼。她面无表情,展开红帕,就这么隔着几步,无声无息地一扬。
那方鲜红如血、刺目灼眼的喜帕,如同展开的羽翼,轻柔地、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庄重,兜头盖在了最早栽落那个、趴在血泊中的刺客脸上。
红绸覆面,鸳鸯交颈。
底下盖着的,是一具口吐毒沫、渐渐僵冷的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