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汪昂年纪尚轻,却深得宋应星次子宋士意的推崇。
当年宋家接了诏令入大明研究院时,被宋士意特意拉着汪昂一起来了京城。
在西苑议事厅里,可是把他夸得天花乱坠:
“这先生不仅懂人体经络,还能从一块骨头里看出古生物的习性,留他在医科太屈才了!”
那会儿宋士慧(宋应星长子)选了地理课,跟着老教授跑遍了名山大川;
宋士意自己进了农科,专研作物改良;
汪昂则凭着对人体与生物的敏锐洞察,先入医科深耕脑神经,后来干脆牵头立了生物研究室,把零散的生物资料整理得井井有条。
这事被皇帝知道后,不仅破格拨了经费,还直接拍板将生物科独立出来,足见对他的认可。
更巧的是,农科蒙学堂里有个叫聂璜的十一岁孩子,天生对古生物着迷,在蒙堂里,总能问出些“为什么蝴蝶的翅膀能变色”“古贝壳上的纹路是不是年轮”之类的问题,连老研究员都要琢磨半天才能答上来。
这孩子是徐雅各布二女儿的儿子,洗名约翰,却偏爱中式典籍,汪昂见他天资聪颖,又肯下苦功,一眼就相中了,当场收作弟子,让他跟着整理生物标本,成了生物科最年轻的“小研究员”——
此次去贺兰山,聂璜还特意央着老师好久,终究因为年幼不能跟着去。
连医科里偏门的精神研究室、心理创伤修复课题,都是汪昂率先提出来的——
鉴于万全右卫保卫战后,许多监卫常做噩梦、心神不宁,便顶着“研究虚无缥缈”的质疑,牵头收集案例、编订诊疗手册,如今早已培养出好几批能独当一面的研究员,连野外勘探队都习惯带着他们的安神药方。
朱有建一直很看重他,每次跟人提起都忍不住感慨:
“能把看不见摸不着的脑神经和精神病症研究透的人,绝不是寻常之辈,这脑子比精密仪器还灵光。”
也正因如此,他对宋士意也多了几分关注——
毕竟汪昂性子傲,从不轻易与人深交,能跟这样的人成好友,想来宋士意也是志同道合、做事扎实的人,不会是只说不做的空架子。
不过这次贺兰山之行,宋士意却没法同行。
他入农科后,一门心思扑在嫁接、授粉、跨物种培植的研究上——
那些从西域引进的耐旱麦种刚到授粉期,他培育的高产水稻也到了灌浆关键阶段,这些其实都属生物科的延伸范畴,只是他负责的作物研究基地离了他,连研究员都不敢轻易动手调整温湿度。
最后还是宋士慧拍了胸脯,由他照顾老父亲,收拾好父亲宋应星常用的地质锤和罗盘,陪着老人家一起加入了研究队,还笑着说:
“您放心,到了贺兰山,找水源、辨地形的活儿,我比您还熟。”
研究队这阵容本就够“天团”级别——
文理科是程、朱等理学泰斗压阵,物理科有王徵、方以智搭档,农科、水利、地理、生物科也全是领域内的顶尖大家,医科这边索性拿出了顶配:
直接派太医院前院使傅懋光的长子傅行山,担任随队总医官。
这位傅行山可是实打实的医学全科大家,不仅把父亲传下的脉诊、针灸技艺学了个通透,还在外科缝合、儿科惊风、妇科调理各科上都有突破,去年还刚破解了北方地区的时疫药方,如今已是医科准总领级大匠教授,职级在研究院里能排进前三。
有他在,连年纪最大、总担心腰腿出问题的程教授都松了口气,收拾行李时特意把傅行山给的护腰带上,笑着说:
“有傅先生跟着,这趟山路走得都踏实。”
医科如今的人才密度本就惊人,单说核心力量就藏着不少“王牌”:
辩疫气的大家吴又可教授,还是乾德二年初被番子从苏州府找来的——
当时他正和一群医界同道在茶馆集会,手里还攥着刚写就的《温疫论》手稿,同行的既有外科圣手陈实功的徒孙、擅长疮疡诊治的山阴人祁坤,也有内外全科都精通、能凭一味方剂调理疑难杂症的长洲人张璐,还有辩证科的新建人喻昌,此人最善从脉象里揪出隐疾,曾靠三指诊脉断出产妇腹中双胎。
番子一看这阵仗,哪肯放过,干脆“打包”把四位大家连同他们的家人、药童全请到了研究院,这一下就补全了医科在疫病防治、外科手术、全科调理、病症辩证上的所有短板,连之前棘手的军中疫症,都被吴又可带着团队攻克了。
说起来,医科本就是研究院里人才最多的科室。
太医院御医的家眷早都安置在山下的香泉镇,平日里御医们轮班值守,闲时还能回家团聚;
加上各地搜罗来的民间圣手,科室规模竟比农科还大,最后和农科、神谕科一起,被称作研究院“三大科”,连办公的院落都比其他科室宽敞三分。
至于其他科室,物理科与数学科是重工领域的核心主科,小到古机械修复、大到新式器械研发都靠它们;
地理科、天文科、水利科则撑起了建工方向的三大研究板块,修渠、筑城、观星定历都离不开;
唯有生物科与化学科还在发展初期,目前各自只有汪昂和孕期的徐琳达负责,手下研究员不过十来人,算是研究院里的“潜力股”科室——
但谁都知道,凭着汪昂的钻劲和热爱事业的徐琳达,这两个科室迟早要成气候。
文理科虽也是人才挤挤,门类却分得细——
有埋首故纸堆、专啃残碑断简的考据派,有对着上古符文能推演三天三夜的解读派,有捧着孤本善本逐字校勘的古籍派,还有堪舆、风水师的各派,平日里各钻各的领域,连开会都难得凑齐,几乎互不统属。
若不是这次电报上的符文牵扯甚广,需要众人合力攻关,这群平日里各有坚持、连对古籍注释都能争上半天的教授们,还真难凑到一起这般融洽,连递茶都不忘顺带交流两句符文的新发现。
特别是堪舆风水师,实在是各执己见的顽固分子,涉及的派别更是分成三大类八个分支,还都有典籍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