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言看向窗外漫天的月光,声音冷得近乎无情。
“魂主醒了半个心脉,若让她完成仪式,明日昭京就将血流成河。”
“陛下若要保江山,就让我先动。”
皇帝凝视她片刻,忽然笑了。
“好。”
“这一夜之后,你若不死,朕便封你为昭国镇魂将军。”
霍思言微一低头,行礼道:“谢陛下。”
她转身欲走,皇帝忽然开口。
“霍思言。”
她回头。
“若有一日,你也与魂无别,朕该如何?”
霍思言静静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如霜。
“那时,请陛下亲自杀我。”
她的身影没入月光,衣袂翻飞,如一抹灰焰闪过宫墙。
寿安宫外。
风声如啸。
太后端坐殿中,眼前浮着一面铜镜,镜中倒映霍思言步入宫阙的景象。
她轻轻一笑。
“果然来了,镇魂戟的血气引她入局,她终究是那命定之人。”
“魂主等了太久。”
她缓缓起身,手中一抹银丝燃起,空中魂纹骤亮。
“今晚,便让她与魂主合一。”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寿安宫外骤起阴风,天色变暗,一道灰光自宫顶直冲云霄,卷起无数魂影,如千军万马,向宫城席卷而来。
与此同时,皇宫西侧。
谢知安与沈芝率精兵破夜而行,雪色映着火光,甲胄如铁。
“思言在寿安宫。”
沈芝低声道。
谢知安神情冷峻。
“这次我们救的,不只是她。”
他抬头望向那方天际的灰芒,眼中燃起彻骨寒意。
“还有这个国。”
寿安宫前,魂光汇聚成漩涡。
霍思言一脚踏入,风声骤止。
殿内,太后立于魂阵中央,魂火环身,衣袂翻飞。
“你来了。”
她的声音温柔,却藏着阴冷的喜悦。
“你不该来。”
霍思言冷笑。
“你设阵引我,怎能不来?”
太后抬眸,眸光似深渊。
“既然来了,便成全我。”
魂阵骤启,千道魂索破空而出,瞬间将霍思言笼罩其中。
她举戟欲斩,却发现镇魂戟忽然震颤,赤光暴涨!
那光非她之力,而是魂主的气息。
太后笑声如泣如狂。
“看见了吗?它在唤你,因为你本就是它的一部分!”
霍思言咬牙抵抗,灰焰与赤光在她周身纠缠,像两种命运互相撕扯。
“我不是它。”
她冷声低语。
“我是镇魂者。”
戟光乍亮,魂阵轰然震裂!
太后神色一惊,步伐后退。
霍思言猛地抬戟,灰焰直冲铜镜。
“给我,碎!”
轰!
铜镜破碎,魂阵崩塌,魂影嘶鸣。
太后被震得踉跄,仍在笑。
“你以为碎了镜,就能灭魂?霍思言,你体内的赤印,已经属于它了!”
霍思言胸口一痛,鲜血喷出,脚步微晃。
她稳住身形,冷冷回望。
“那又如何?我能毁它一次,就能毁第二次。”
太后目光阴沉。
“你不懂……你体内那半魂,一旦觉醒,就再也无法压制。”
“等它完全醒来,你会先杀了自己的人。”
霍思言指尖一抖,灰焰散开,将魂阵残影尽数焚灭。
“那我就连自己也一并镇魂。”
风卷魂火,殿顶坍塌,夜色被彻底点亮。
谢知安率兵破阵而入,正见她站在残垣之上,衣袖破碎,手中镇魂戟仍燃。
他冲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够了,思言!”
霍思言的目光空白片刻,随即缓缓聚焦,声音嘶哑。
“结束了吗?”
谢知安低声道:“没有结束,但你赢了第一场。”
她微微一笑,终于撑不住,缓缓闭眼,倒在他怀中。
灰焰熄灭,赤光潜入她体内,归于寂静。
夜风掠过,寿安宫半毁,魂阵消散。
太后站在废墟尽头,冷冷凝望那一抹逐渐远去的背影。
“镇魂者……”
她低声道。
“你以为你赢了,可你体内那半魂,已经醒了。”
她转身,拾起破碎的铜镜残片,镜中映出霍思言的侧影,赤光一闪即逝。
大雪初霁。
昭京南郊的雾气还未散尽,风中夹着焚过魂阵的灰烬气息,寒意刺骨。
霍思言醒来时,天色已亮。
她躺在药榻上,四周静得出奇,只听得外头的风掠过竹叶的簌簌声。
沈芝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药,眼圈红红的。
“你总算醒了。”
霍思言撑起身,喉咙一阵发紧。
“多久了?”
“整整两日。”
沈芝将药递上。
“谢将军几乎没合眼,魂阵一破,寿安宫塌了一半,皇帝下旨封宫,太后……下落不明。”
霍思言接过药碗,微微蹙眉。
“不明?”
“对。”
沈芝压低声音。
“没人敢搜寿安宫,魂压未散,进去的侍卫全疯了。”
霍思言指尖轻敲碗沿,药香带着微苦的焦味,透出一点异样。
“她不会死。”
她轻声道。
沈芝一愣。
“你是说太后还活?”
霍思言的目光缓缓转冷。
“她魂印未断,我能感应到。”
“她……在别处养魂。”
说到这里,她忽然用手按住胸口。
一阵锐痛袭来,像有火在心脉燃烧。
沈芝慌忙上前。
“怎么了?”
霍思言咬紧牙关,艰难道:“赤魂在动……”
她的话音未落,指尖忽然浮起一缕淡红的气丝,像蛇一般顺着皮肤往上爬,最终没入掌心。
沈芝心头一紧,惊道:“那是魂主的气息!”
霍思言深吸一口气,强压住那股狂暴的波动。
“别慌,它还没完全醒。”
她抬眼,目光清冷。
“但它在探我。”
“探你?”
“探我,是不是它。”
沈芝的脸色彻底白了。
霍思言缓缓起身,披上外袍,步到窗前。
外面雪光刺眼,昭京屋脊在阳光下闪烁。
“太后若不死,她必会借魂印再造容身之器。”
“而魂主的残魂若全入我体内,她便能借此重塑,我。”
沈芝呼吸一滞。
“那她岂不就成了你?”
霍思言转头,嘴角微微上扬,那笑意带着森冷。
“正是。”
“所以,她想我活。”
沈芝愣在原地,霍思言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命。
另一边,御书房。
谢知安站在皇帝案前,身上仍带血痕。
皇帝背对着他,望着窗外厚雪。
“寿安宫的封印已彻底崩坏?”
“是。”
谢知安答得简短。
“太后尸体没找到?”
“没有。”
“霍思言呢?”
“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