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师傅与房娘子等人面色骤变。
全场看向傅柠的目光,已然彻底不同。
这位五味楼的傅老板,竟真有真本事——而且是一种完全不同于云梦泽任何流派的风格,手法看似粗犷直接,效果却出奇得好,堪称独树一帜!
那名为“炸鸡”的吃食,竟能压过诸多传统大菜,一举夺魁?
这简直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傅柠神色平静,这才哪到哪呢。
很快,剩余的所有菜肴品尝完毕,六十位晋级选手的名单最终确定,光幕之上赫然在列。
“第一轮比赛,正式结束!”百坊主再道,“恭喜晋级的六十位选手!明日辰时,将在此地进行第二轮比赛,届时将公布具体命题,敬请期待!”
她稍作停顿,例行公事般说道:“天膳盟也再次感谢今日到场的评委与各位观赛道友,今日赛事已毕,诸位可自……”
“等等!”
她的话音未落,赛场边缘,一位刚才惨遭淘汰的中年男修猛地站起身,竟直接指着傅柠喊道:“傅柠!!你,你方才做的那炸鸡,再给我们弄点尝尝!!”
这话仿佛点燃了导火索,立刻引来一片附和。
“对对对!再做点!”
“让我们也仔细品品,到底好在哪里!”
“就是!不能光让评委享受啊!”
“也给我们开开眼界!”
一些本欲离场的评委和观众,见状也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回望。
傅柠眼眸微眯,一根翠绿藤蔓悄然探出,将他那根手指拨开。
“可以。”她说,“但别用手指着人说话。”
男修讪讪缩手。
傅柠环顾四周,见谢老师已不在场,便扬声道:“不过我手边赛事配给的食材已经用完。喂——主办方,”她转向主席台方向,“能否再调拨些我方才用的材料来?成本我自己承担。”
天膳盟几位负责人交换了一记眼神,神情难辨。这突发状况不在计划之内,但若能借机让傅柠多费心神,或是让这些落败者给她添些麻烦,他们也乐见其成。正要以“规则所限”推拒——
“接着——!”
一道陌生的青年男音突兀响起,一个储物袋投向傅柠。
她伸手接住,神识一扫,里面正是所需的新鲜食材,分量充足。傅柠略显讶异地抬头望去,只见观众席一角,一个戴着兜帽、全身裹得严实的身影朝她微微颔首,面容难辨。
“多谢。一会多给你留点。”傅柠虽觉此人神秘,但送上门来的食材不要白不要。
“!!好说好说!”那青年声音里掩不住欣喜,听起来年岁似乎不大。
天膳盟几人见状,到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他们认出那发声之人——乃是“匠魂大师”派来的特使,身份不凡,连他们都摸不清底细,不敢轻易得罪。
百坊主只得顺势宣布:“既有道友慷慨解囊,诸位请自便。”
说罢,她便与其他几位高层转身离去,不少事务繁忙的评委也陆续离开。
傅柠也不耽搁,再次起火开灶。藤蔓协同,效率地处理食材、调制酱料、控制油温。
这一次她做得更多,将一大份装入食盒,用藤蔓送至那青年面前。
青年接过食盒,如获至宝般小心收好,再次朝傅柠挥了挥手,随即身影一晃,消失不见。
剩下的,傅柠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们自便。
“咔嚓——!”
“……这肉,竟无一点腥气?处理得如此干净?”
“外酥里嫩,锁汁完美!她是如何做到的?!”
“这面衣也不简单…也调过味?!”
“这酱汁才是灵魂!蒜香浓郁,咸蛋黄沙糯…绝了!”
“看似简单,实则大巧不工,对食材本味的激发与灵气的融合,已臻高境……”
“这灵气留存度……”
品尝过后,那些原本带着挑剔之心的参赛者纷纷沉默,脸上神色复杂,不得不承认这‘炸鸡’背后所藏的深厚功力。
然而,总有人拉不下面子认输,或者说,更关心自身利益。
方才叫嚷最凶的中年男修,此刻吃得满嘴油光,含糊嘟囔:“……服了,真服了……这手艺,这火候……输得不冤……”
可几口下肚,又有人忍不住酸溜溜开口:“……傅老板!你既有这等本事,为何偏要在苍梧洲那地方,卖那么低的价?这不是成心砸我们饭碗,让大家喝西北风吗?!”
“就是!你把你菜单上的菜价格涨一涨!”
“对啊,你要做生意就好好做,定价合乎我们的规矩行不行?!”
“你这般乱来,让我们这些苦心经营多年的老字号怎么立足?”
一品轩的苏老板刚嘬干净手指,闻言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你们这些老家伙真说得出口!手艺比不过人家,不想着提升自己,反倒怪人家卖得太便宜?怎么不回头瞧瞧自己,几十年上百年过去,还是那套固步自封的老把戏,光想着靠涨价吃老本?”
“苏老板你这话说的…在这修仙界,食修本就困难重重,能成功锁灵、不产生浊气就已远超普通灵厨,我等自然也是努力过的!”
“就是!而且云梦泽地价、人工、食材成本本就高昂,她那价格根本不合理!长此以往,市场都要被她搅乱了!”
“就是就是,苏老板你是不知道,最近多少客人都宁愿坐传送阵的去苍梧州去她那五味楼……我们的生意还做不做……!”
苏老板气得还想再辩,傅柠平静开口:“诸位的心情,我理解。”
“云梦泽居大不易,物价、地价、人工成本皆远高于苍梧洲,诸位定价高昂,自有道理。说实话,我五味楼日常所用食材,还真比不上诸位采买的那些最顶级的灵植仙禽。”
她这番话坦诚,让不少情绪激动的参赛者略略冷静,觉得这年轻女修倒也并非不通世情。
傅柠继续道:“诸位或许听说过,我是从苍梧洲凡俗街巷的小摊起家,能有今日,离不开苍梧洲众多食客长久以来的厚爱。”
“如今的定价,于我而言,抛开所有成本,虽赚得不如诸位想象中那般暴利,但亦有可观收益,足以支撑酒楼运转。我追求的,与诸位有所不同。我尚未成家立业,无所牵挂,自然更能随心而行。
她话锋轻转,“然而,方才诸位品尝时,流露的惊叹与享受,是骗不了人的。我相信,诸位选择食修这条路,内心深处,对‘美味’本身,一定仍存有最初的那份追求与热忱。”
“所以,”她语气坚定,“降价,绝无可能。但若诸位真想与我一争高下,想在食修之道上走得更远,那么该做的不是来要求我涨价,而是提升你们自己。”
她看向苏老板,微微一笑:“正如一品轩的苏老板这般,不断精进,用真正的美味留住食客。毕竟——好吃,才是我们立足的根本。”
“食客心中自有一杆秤。若只想着抱团垄断、维持高价,却忘了精进技艺,终究是舍本逐末。”
她说完,拿起布巾擦了擦手,姿态从容:“言尽于此。明日还要比赛,恕不奉陪了。”
话音落下,她转身便走。
现场一片安静。不少围观修士闻言纷纷点头,低声交谈。
“通透啊……这小道友……”
“不为利益所惑,坚守本心,却又心怀坦荡……难得,实在难得!”
“如此年纪,便有这等见识与心性……前途不可限量……”
那些原本还想纠缠的参赛者面面相觑,面色青红交加,有人羞愧,有人沉思,更多是无奈。
道理他们都懂,只是积弊已久,利益盘根错节,又岂是几句话能轻易扭转?
苏老板掩唇轻笑:“哼,听见没?你们这群老家伙,活了一大把年纪,今日反倒被个小辈教做人,传厨道真谛,羞也不羞?”
她顿了顿,神色稍稍严肃,声音也冷了几分:“最后嘱咐诸位一句,这位小友,我很欣赏,是我苏娘子要护着的人。你们背后那些东家,或是你们自己心里那些蠢蠢欲动、上不得台面的心思,最好都给我按捺住了。别在这品鉴会上,自找难堪。”
说罢,她也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赛场边缘,赵长老与司徒浩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这傅柠,倒比预想中更难应付。不仅手艺出众,心思也转得快,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刁难,反倒赢得几分人心。”司徒浩阴沉道。
赵长老瞥了一眼评委席方向——谢临川不知何时离去。
“无妨。牙尖嘴利,厨艺再好,也改变不了大局。谢临川第一日便高调现身,看来是打定主意要为她撑腰,吸引我等注意力了。”他冷声道,“他身上确实探查不到丝毫司徒冽的剑意或本命法器的气息波动。要么是真与他无关,要么…就是他手段通天,能彻底隔绝一切痕迹。”
“是,那傅柠储物袋内也没检查到气息,不过大概率是备用。”司徒浩说,“我们的计划……”
“按原定计划,放在最终轮!”赵长老决断道,“届时各大宗门的重要人物都会到场,影响力最大。现在暂且让他们轻松两日。届时,再将那颗准备好的‘大雷’抛向谢临川,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也好。”司徒浩眼中厉色一闪,“便让这他们再得意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