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阳城外,山麓族主力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
残存的部众仓皇逃窜,溃不成军。
大王子巴图鲁在亲兵的拼死护卫下,负伤逃走。
而那个反应慢了半拍,试图带着自己亲兵突围的三王子,被眼疾手快的士兵带人堵了个正着。
五花大绑后,直接押了回来。
这下好了,他可以和他二哥阿古拉作伴。
中军大帐内。
气氛与之前的凝重截然不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大胜之后的振奋。
林德尚看着被押解下去的三王子那不甘的背影,眼睛骤然亮起,摸着下巴开始盘算。
“岳老弟,咱们这算不算……一下子抓了他们两个王子?”
阜阳城守岳领笑着点头。
“没错!大王子虽跑了,但二王子、三王子尽数被擒,此乃前所未有之大捷!”
林德尚搓了搓手,带着几分期待问道:
“那……你说,用他这两个宝贝儿子,能不能从他们那个大族长手里,把咱们丢的那三座城换回来?”
岳领闻言,却摇了摇头,笑容里带了些许讥讽。
“德尚兄,恐怕没那么容易。”
“山麓族大族长妻妾众多,子嗣繁衍,光是名义上的儿子就有一二十个。”
“想用两个打了败仗被俘的儿子换回已经吃到嘴里的三座城池?”
“依我看”,
“悬!”
“一二十个儿子?!”
林德尚倒吸一口凉气,
眼睛都瞪大了。
“我的老天爷……”
“合着是雪山地盘不够给这些儿子分呀!”
他马上找到了山麓族此次南侵的“根源”。
一拍大腿!
“他们拼了命地来抢咱们大乾的地盘!原来是因为儿子太多,窝里挤不下!”
他语气里莫名带上了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羡慕?
毕竟,他膝下只有三个女,
虽然个个出色,但在没有儿子,一直是林德尚的痛。
岳领见他那副样子,忍不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透露了一个更让林德尚震惊的消息。
“德尚兄,你有所不知。”
“什么?!!”
林德尚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声音都变了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又被难以置信的涨红取代。
他征战沙场多年,什么惨烈场面没见过,但听到如此颠覆人伦的习俗,还是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转头,目光死死盯向帐外跪着的、那个还在不服气挣扎的三王子,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在看一个从怪异传说里走出来的怪物。
他指着三王子,手指都有些发抖,声音干涩地问岳领:
“照……照你这么说……这个……这小子,有可能……是他爹的儿子,也有可能……是他哪个叔叔的儿子,甚至……有可能是他哪个‘兄弟’……和他名义上的‘母亲’生的……侄子?!”
这绕口令般的关系,让久经沙场、见多识广的林大将军,彻底凌乱了。
他突然觉得,用这两个俘虏去换城池的计划,恐怕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和……诡异得多。
林德尚强行压下心头那份因山麓族混乱人伦带来的惊愕与不适,迅速恢复了主帅的沉稳。
他对下属吩咐道:“将阿古拉和那个新抓的三王子关在一处,严加看管,多派几班人手,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他略一沉吟,眼中闪过精明的算计,补充道:“伙食按规矩给,不必苛待,但也无需优待。看紧些,这两个‘挂名的王子’,说不定日后与山麓族谈判时,还能派上些用场。”
虽然岳领说希望渺茫,但手握两个敌方重要人物,总归是多些筹码。
处理完俘虏事宜,林德尚脸上重新露出畅快的笑容,朗声道:
“传令下去,今晚在城守府设宴,为安西大将军萧夺接风洗尘!萧将军一来,便与我等并肩作战,取得如此大捷,理当庆贺!”
夜,阜阳城守府内灯火通明。
虽然处于围城之后的恢复期,物资不算丰裕,但岳领还是尽力张罗,拿出了窖藏的好酒,备上了热腾腾的炖肉、烤饼和几样简单的菜肴。
气氛热烈而粗犷,充满了军人特有的豪迈。
主位上,林德尚与安西将军萧夺并肩而坐。
萧夺年约四旬,面容刚毅,眼神锐利,是军中有名的悍将,与林德尚私交也不错。
林德尚率先举起酒碗,声若洪钟:
“诸位!今日之大捷,赖陛下洪福,将士用命,更有萧将军率援军及时赶到,方能里应外合,重创山麓蛮族!这第一碗酒,敬陛下,敬所有浴血奋战的弟兄们!干!”
“干!”
满堂将领齐声应和,声震屋瓦,纷纷仰头畅饮。
萧夺放下酒碗,抹了把络腮胡上的酒渍,笑道:
“德尚兄过谦了!我不过是恰逢其会,捡了个现成便宜。你以孤军坚守阜阳,以少胜多,更生擒敌酋二子,此等胆略功勋,才是真正令人佩服!来,我敬你一碗!”
两位大将军互相敬酒,气氛愈发融洽。
酒过三巡,话题自然转到了后续战事和那两个特殊的俘虏身上。
萧夺压低声音,对林德尚道:“德尚兄,擒获对方两个王子,此事非同小可。我已派人八百里加急,将捷报和此事一同奏禀陛下。如何处置,还需陛下圣裁。”
林德尚点头:“理当如此。不过,依萧兄看,山麓族那边,会作何反应?他们那个族长,儿子多得都分不清爹是谁,会不会根本不在乎这两个?”
萧夺眼中闪过冷芒:“在乎与否,试试便知。我已下令前线将士,将擒获山麓族二王子、三王子的消息散播出去。一方面可打击敌军士气,另一方面,也是逼他们那位族长表态。若他当真不顾儿子死活,那我们在后续谈判或战斗中,也便少了些顾忌。”
林德尚深以为然:“萧兄思虑周全。来,再饮!”
宴席间,其他将领们也各自聚拢,大声谈笑着白天的战斗,描述着各自的勇武,气氛热烈。
陆沉坐在偏席,目光却不自觉地寻找着那个身影。
林玉婉(依旧以林远身份)坐在父亲下首不远处,安静地吃着东西,偶尔与身旁的同袍低声交谈几句,在满堂喧嚣中,自有一份沉静的气度。
陆沉看着她,想起白日在山道中的惊险,想起她银枪挑战巴图鲁的英姿,心中是难以抑制的骄傲与悸动。
他端起酒碗,悄悄朝她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林玉婉若有所觉,抬眼看来,对上他的视线,唇角极轻地弯了一下,端起了面前的茶水。
她隔空与他微微一致。
一切尽在不言中。
庆功宴在热烈的气氛中持续,但所有人都明白,战争的阴影并未完全散去。
那两个被关押的王子,则成了这盘棋局上,两颗微妙而重要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