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梧闻言恍然大悟,他就说怎么听到这个人就浑身不自在,刺挠一样,原来是方行歌的关系。
“对,那位方副……指挥使,为人阴险毒辣,处处争抢冒头,急功近利,又喜欢刷存在感,说话整天阴阳怪气的,真是看着他就浑身难受。”
陆梧说着搓了搓手臂。
一阵恶寒。
枕溪无奈摇头,“你们俩对彼此的看法倒是出奇的一致。”
“什么,他还对我有看法?”
陆梧顿时来气,忍不住撸起袖子,好像方行歌要是站在他面前,两人就必定要打上一架,你死我活一样。
枕溪心想,那看法可太多了。
除了他刚才评价人家用的急功近利,喜欢刷存在感,说话阴阳怪气之外,方副使还说他憨头呆脑,空有其表,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这些话还是不要说给陆梧听了。
他怕陆梧直接撂挑子,杀回晏京去找人算账。
陆梧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人家。
“莫闹。”
顾绥听了半响,出声打断了陆梧,话归正题,“那这次的事,便交给马砼去做。”
“属下明白。”
枕溪抱拳应声。
陆梧后知后觉,喜道:“公子你是想借此机会试探马砼,看他与绣衣卫上头的内鬼有无关联?”
公子这是在怀疑方行歌那厮?
“收起你乱七八糟的想法。”
顾绥垂眸,态度显得很冷淡,平静道:“汝南城作为军械洗白中至关重要的一个转折点,以绣衣卫密探的本事,不该毫无察觉。”
“大人是怀疑有人被买通,在替对方遮掩。但此人不一定是马砼,他作为卫所的最高指挥官,要调动人手,必然要经过他,这是正常的流程。”
枕溪仔细的与陆梧解释。
陆梧却不在意,“反正就是借机试探下内鬼是谁。不论是晏京里的,还是汝南城里的,背叛绣衣卫之人,不得好死。”
“是。”
枕溪沉声道:“背叛者,杀无赦。”
初来汝南城的第一个夜晚,在虫鸣花香之中,阿棠睡了个极其安稳的觉,醒来时枕边的珍珠已经不见了,她盥洗之后出了门,侍女将早饭送过来,还带了话。
“顾公子他们有事出去了,至晚或归,那位燕姑娘也出门了,说要去衙门办事。”
阿棠点头谢过,简单的用了早饭。
等了片刻珍珠还没回来,想必是对新环境很好奇,兴致勃勃的去‘巡视’领地了。
她叮嘱侍女留意一二。
独自出了门,雇了辆马车,“去庄生晓梦楼。”
“得嘞,客官您坐好,咱们这就走了。”
车夫将她送到城北一家装饰豪奢的五层小楼前,阿棠付了账,仰面观望了片刻,上面朱红匾额上用鎏金大字写着“庄生晓梦楼”,气势恢宏。
便是白日,也是客来如云,座无虚席。
在一阵低婉柔媚的唱腔中,阿棠被跑堂的小二迎了进去,小二得意的为她介绍道:“台上唱的是《梦南亭》,咱们楼里新出的本子,唱戏的叫蝶衣,也是近来大火的花旦娘子,有半数的客人都是冲她来的。”
“大堂里太嘈杂,姑娘可要去雅间?那儿清净,也看得更清楚。”
阿棠点点头,随着他往上走。
等到周围人动静小些了,她才轻声说道:“劳烦帮我递个话给你们东家,就说桃花开了,双白城故人至,请他挪步一叙。”
小二闻言狐疑的看她一眼,神色谨慎些许。
“姑娘或许不知,我们东家不轻易会客。”
“他会来的。”
阿棠语气温和却镇定,“你只管传话,告诉他我在等他。”
小二看她说的从容,估摸两人当真是旧相识,连忙将她带到了顶楼的雅间让人奉上茶水,自己去传话。
阿棠只在包间等了一盏茶的功夫。
门外便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人推开,一道绛紫色的身影卷着淡淡的脂粉香,娇笑着扑了进来,“果然是你。”
“下人说是双白城的故人来访,又提到桃花,我一猜就是你,快让姐姐看看,呦,我们阿棠模样长开了,身子也抽条了,果然和我当年估摸的一样,是个粉雕玉砌的大美人。”
面对来人的热情,阿棠像是早有预料般起身,一个旋身离开了桌子,让其扑了个空。
来人红唇微撅,嗔道:“模样倒是出挑,性子还是那么古板无趣!”
阿棠额角青筋跳了下,看着眼前这个风姿绰约,娇媚动人的大美人,语气略有无奈,“柳大哥,你好好说话。”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一颦一笑皆风情,声似黄莺眼含波的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
被她用如此正经的眼神盯着,柳烟客也装不下去了,无奈摇头,柔弱无骨的往桌子上一靠,声音顿时换成了低沉磁性的本音,“行了,不逗你了,过来坐。”
阿棠看他恢复本色。
略松口气,重新在他对面落座,柳烟客给她倒了盏茶,两人各自抿了一口后,他才单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的笑看着她,“终于想起来汝南城找我了?”
当初他遭人暗算,身受重伤。
去济安堂医治。
彼时活阎王耿长舟已经抱病卧床,只有他娇滴滴的女徒弟坐诊,他的伤要重新找大夫已经来不及了,死马当活马医,还真被她治好了。
他便与她成了朋友。
病愈离开时,他将自己在汝南城的老巢告诉了她,说等她有朝一日在双白城呆腻味了,就来汝南找她,他请她去看桃花。
这一等,便是三年。
阿棠也想起了与他的初遇,看他一身绛紫罗裙,风流美艳,不禁打趣:“你还敢穿成这样,不怕再招一道桃花劫?”
听到这话,柳烟客嘴角微抽,“你怎么还记着呢!”
“老实讲,很难忘。”
阿棠看着他雌雄难辨的容色,想到三年前他一身狼狈的逃到双白的模样,忍俊不禁。
“坏丫头。”
柳烟客佯怒的剜了她一眼。
看她笑得眼如新月,灿若烟霞,面上绷了会,很快绷不住了,同她一起笑了起来。
“我也同你说句实话,三年过去了,我偶尔想起那张脸还是会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