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客身为男儿,自幼被戏楼当成女孩儿养,喜欢钗环首饰,脂粉罗裙,还学人家跑出去浪迹江湖,最初过得还算太平,这张脸比较容易招惹麻烦,招来的人知道他是男子后,大多骂骂咧咧的甩手离开。
偶尔有心怀不轨的也打不过他。
但有一天,他在南州遇到了一个武艺高强的老妖怪,非要把他娶回家做妾,柳烟客表明自己的身份后,对方不仅不退却,反而更加来了兴致。
他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
险些贞洁不保。
要不是对方仇家找上门来,他瞅准机会拼死逃出,或许这会已经过上了姐妹满堂的‘好日子’。
哪怕到了如今,柳烟客只肖一想那时的遭遇也是直打哆嗦。
“那老东西也是命大,没死在对方手里,满江湖的雇人花重金找我,幸好当初我遇到他的时候,换了张脸,这几年又呆在楼中没出去走动,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太惨了。”
阿棠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
“哎呀,都过去了。”
柳烟客摆手不想再谈此事,笑眯眯的问她:“说吧,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了,我可不相信你是真想与我共赏桃花。”
他见她独身而来。
猜到了某些事,也没问她为何会舍得离开双白城,而是若无其事的与她玩笑。
阿棠与他说起此行的目的。
关于案情本身她并未多言,只说想找他帮忙给几个人易容,改头换面,瞒天过海。
“柳大哥,你的易容术独步江湖,你若肯出手,定然万无一失。”
“好说。”
柳烟客答应的很爽快,“以咱们俩的交情这些都是小事一桩,等你找好人,随时传话,我随时出手。”
“那就多谢了。”
阿棠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
柳烟客抬头饮下,说完正事,两人又好生聊了会这几年的际遇和见闻,一道用了午饭,阿棠才告辞回去。
柳烟客恋恋不舍,“要不你直接住在我这儿吧,我楼中有许多空置的客房,你住下来,我还找嘤嘤给你唱曲儿,让汝南第一琴师为你奏乐,等夜深了,带你去淮水旁放灯祈福,还有宝塔寺里双月映江的奇景,泛舟游湖……好不热闹。”
他从前就觉得她的生活太冷清了。
除了行医治病和逗猫,毫无生趣可言。
难得来了他的地盘,柳烟客想带她去感受一番……
阿棠谢绝了他的好意,“我还有其他的同伴,住在你这儿,不太方便。”
“同伴?”
柳烟客顿时来了兴致,“你和其他人一起来的?那正好啊,住客栈多没意思,你们都住进到我这儿来,我保管给你们安排得舒舒服服。”
阿棠还是没答应。
到最后,柳烟客的注意力反而转移到了她的同伴身上,“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反正现在楼里也没事,正好我还能出去走走。”
阿棠知道他这人的脾气。
缠人功夫一流。
“他们要晚些时候才回去。”
柳烟客道:“那正好,你再陪我说会话,我送你回去,还能和你的同伴吃个午饭,不知道便罢了,既然知道贵客到来,我身为东道主,怎么能装聋作哑。”
阿棠顿时哭笑不得。
说这么多,就是想跟着她去凑热闹,她想着反正后面都要见面,提前熟悉一下也未尝不可。
“那我找人回去传个话。”
“没问题。”
柳烟客找了个小厮进来,让他去松花小筑走一趟,阿棠见事情落定,重新坐下与他喝茶,“小阿棠,你这身衣裳……要不你去我库房里看看,都是今年各地新出的料子,我找裁缝给你做,保管你穿上像天上的神仙。”
“我衣裳挺好的啊。”
阿棠垂首看了自己一眼,柳烟客嫌弃道:“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穿得这么素,白瞎了你的好颜色。”
“你看我。”
他舒展双臂,在她面前晃了晃,柔软的纱衣像一阵烟雾,轻飘飘的从她肌肤上滑过,“人要对自己好些,你呀,也别全把心思花在行医上,病是治不完的。”
阿棠好笑道:“我没有。”
“还说没有。”
柳烟客没好气的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她的额头,“女子风华短暂,要懂得保养,你在这儿等着。我找人来给你拾掇一番。”
他没等阿棠答应就起身出去了。
不一会带着两个侍女进来,她们手里提着木箱,一打开,里面各色脂粉香膏,花瓣药材。
“你啊,就好好躺着,让她们来。”
“柳大哥。”
阿棠刚开口,柳烟客就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你我几年未见,就当是陪我放松放松。”
阿棠推拒不得,只能顺应。
就这样,她在庄生晓梦楼听着外面的曲儿,悠闲自在的躺了一个多时辰,等弄完脸再起身的时候,身上已经僵了。
她揉着发酸的肩背,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
“多躺一躺就习惯了。”
柳烟客轻按着脸颊,笑道:“可惜你不打算住在汝南城,否则你我作伴,定叫你知道什么叫快活赛神仙。”
“我做个凡人就好了。”
做神仙太累了。
阿棠觉得自己看一下午的医书或者练一个时辰的剑都没这么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能乐在其中。
柳烟客闻言,但笑不语。
两人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柳烟客去戴了个面纱,和阿棠一起出了门,他有专属的车驾,回去的路上,阿棠便不用再租车。
他撩起车帘,为阿棠讲解沿途的景色和店铺。
到了松花小筑,车马停在外面,两人并肩走了进去,刚进院子便听到了人声,看样子,其他人也回来了。
柳烟客驻足,愕然的看着阿棠,“你说的同伴,是男的?”
“有男有女。”
阿棠没有多作解释,“走吧,我带你去找他们。”
水榭里,陆梧和燕三娘、枕溪的声音传来,不见顾绥,两人刚踏上水上的游廊,对面的人便齐齐朝她们看来。
看到阿棠身边还站了位穿着紫色罗裙,戴着面纱的女子,燕三娘起身含笑,点头致意,枕溪靠在水榭的柱子上,没有动。
唯有陆梧快步走来。
好奇的打量着柳烟客,“姑娘,你出去一趟,从哪儿拐回来一个大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