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的翊坤宫没多少人,假山下的阴影里,丽妃穿着件半旧的粉色宫装,脸上带着怨怼:“西妃妹妹,你也看到了,束雪容现在多风光,陛下都听她的,再这么下去,我们连立足的地方都没了!”
慕晴一到便问:“姐姐有主意了?”
手不停揉着帕子。
“我手头有二十多个旧臣的名单,”
丽妃贴着她的耳朵,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
“都是当初反对新政的,也恨束雪容断了他们的活路。我联名上本,说她一个侯府夫人,天天抛头露面干预朝政,还开什么女医培训班拉拢民心,分明想架空陛下!”
慕晴眼睛一亮:
“好啊!再联一句,说她跟西北农官亲近,她跟西北王莫非也有勾结!这样陛下肯定会疑心她!”
两个女人凑在一处,把奏折的草稿推敲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认万无一失,才各自散开。
丽妃走前叮嘱:“妹妹放心,我这就去让旧臣们签名,后天早朝就递上去!”
慕晴刚回到翊坤宫,就见窗外一抹青影闪过——那是束雪容的暗卫。
她心下一慌,忙叫春桃把奏折草稿烧毁,暗卫的动作却更快,已经把她们的话记在纸上,连夜送到了侯府。
侯府书房里,束雪容才从医馆回来,手里还攥着学员周兰递来的草药清单。
谢照君拿着暗卫的汇报,眉心拧成疙瘩:“慕晴和丽妃联手,还想拉旧臣联名弹劾你,说你干预朝政、勾结西北。”
束雪容把草药清单放在桌上,倒了一杯茶,语气平静:“她们想弹劾,总得有证据。我这就去准备,让她们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束雪容去医馆,李丫蹲在院子里晒金银花,眼睛哭得红红的。
“怎么啦?”束雪容过去,帮她把洒在外面的草药拢回来。
“俺爹说,村里的王奶奶快喘不过气来,没钱看大夫,”
李丫擦眼泪,“俺想送给老人家药,可俺刚学认草药,怕认错了,给她害了……”
束雪容心里一热,从药柜里拿了包已经封装好的药,递过去:“这是凌大夫配的,用水煎生姜、紫苏煮水送服,三天就好了。以后再有百姓生了病,随时来医馆拿药,不给钱。”
“谢谢夫人!”
李丫捧着药,跑着出了医馆,裙角擦过门槛,她竟没注意到。
医馆的教室里,凌清寒正在给学员们讲“风寒与风热咳嗽的区别”,他手里拿着两株草药:
“大家看,这株叶子带绒毛的,是紫苏,用来治风寒咳嗽;这株开小白花的是薄荷,用来治风热咳嗽,千万不能搞混了。”
“凌大夫,”
学员张婶举手,
“万一老人咳得厉害,还能加别的药吗?”
“可以加少量的甘草,”
凌清寒点头,“但是,不能多放,不然会胀气。”
束雪容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更放心了——她要收集的“证据”,就在这些生活里。
她让学徒把江南新粮种的产出报表、西南医馆的接诊记录找出来,又让苏婉柔把百姓送的感谢信整理成册,满满的,装了两个木盒。
谢照君中午来医馆,看见这些东西,笑道:“有这些,就算她们联名弹劾,也翻不了天了。”
“还有一件事情,”
束雪容想起一件事,“太后最近老是闹咳嗽,你要让暗卫多盯着翊坤宫,我怕慕晴会对太后下手。”
谢照君的脸色变了:“我知道了,我叫人安排。”
而翊坤宫里,慕晴拿着签好名的奏章,笑得得意:“二十三个旧臣签名,加上丽妃的身份,这次我看束雪容怎么洗清!”
春桃笑道:“娘娘,等束雪容被削了诰命,陛下必然会重新宠您的!”
慕晴摸着奏章上的签名,眼神狠戾:“束雪容,这次我非要你身败名裂!”
早朝的钟声才响过三遍,太和殿里就挤满了文武百官。
新皇才坐上龙椅,前户部尚书李大人就拄着拐杖站出来,手里举着奏章,声音响亮:
“陛下!臣有本奏!谢夫人束雪容身为侯府夫人,却屡屡干预朝政,推新政、管水利、开女医培训班,拉拢民心,恐有不轨之心,请陛下削其诰命,禁止她再插手朝政!”
正在说话间,那二十多个旧臣齐齐站了起来:“臣等附议!”
殿外的廊柱后,慕晴派来的小宫女踮着脚听,手指关节都快捏白了。
只要陛下一点头,束雪容就完了!
新皇皱起眉头,环顾群臣,目光又落回谢照君身上:“谢将军,你说吧!”
谢照君正欲开口,殿外太监唱喏:“谢夫人到——”
束雪容提着两个木盒,穿着月白大襟袍子,走进来。
她躬身施礼:“陛下,臣妇听说有人弹劾臣妇,特来陈说!”
李大人冷笑道:
“谢夫人还有何好说?你一个妇人,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却天天抛头露面,干预政事,难道还不够吗?”
“臣妇干预的,不是政事,是生计。”
束雪容揭开第一个木盒,拿出厚厚的报表来,
“陛下,各位大人,这是江南新粮种收获报表——去年江南种植新粮种一万二千亩,亩产比旧粮种多三成,合计多收粮食三十六万石,够十二万百姓吃一年。这是苏州府粮库的记录簿,上面有知府和百姓代表的签名,可以随时查证。”
太监将报表递给新皇,新皇接过翻看着,手指在“三十六万石”上微微一顿,脸色缓和了些。
束雪容再揭开第二个木盒:
“这是西南惠民医馆接诊记录簿——半年来,西南五家医馆接诊五万六千人次,其中四百一十三人是蛊毒患者,均获免费治疗,治愈三百九十八人。这些是患者的感谢信,共五百二十八封,每封都有患者的手印和籍贯。”
她看着李大人,说道:
“李大人说,臣妇拉拢了民心,可民心不是靠嘴说的。去年江南大旱,李大人在苏州的田,用了新粮种收了多少?有数据的,臣妇可以拿出来让李大人看看,苏州府的田亩记录还在。”
李大人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去年他家里的十亩田,用上新粮种收了五十石,比往年多了十五石,可他为了反对新政,偏偏对外说新粮种没用。
“你……你胡说!”
他慌了,拐杖“咣当”晃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