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山这孩子当真乖巧,随在陈大娘身侧,不言不语。”
阿山确实很乖,甚至连话都不说上几句的乖巧。
陈水宁原本想有空的时候坐下来和阿山谈谈后者的想法,却碰巧江大夫江竹汝几番来寻自己敲定和七娘的生意。
“王家的丝织生意这些年缘着七娘母亲过世,也已经许久不做了,你若是有心去做,可以往临安那边去。”江竹汝叹了口气,“但是七娘也知道,这个生意投进去的多。”
“还有一个生意,投的倒是不算多,只是路上危险……不知道你有没有心考虑考虑。”
江竹汝说的,是花炮的生意。
“这个生意也不好做。”海上若是受了潮,整箱整箱的花炮就要不得了,陈水宁摇了摇头,“若是出了危险,炸漏了商船,更是得不偿失。”
“王七娘说,她母亲手上原本还有一片茶山,只是就王家旧人说,这茶山自打七娘母亲去了,连年的产出也就越来越差。”
“七娘联系过母舅家的亲人,着茶山的收成下降,似乎不止是人为……”
江竹汝欲扬先抑,把他最看好的这桩生意放在了最后说,还未得到回应,只抬眼看见陈水宁的神色,就知道后者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
茶山除开人为,无非是土壤和雨水的问题,头年的雨水能影响到次年的茶,土壤的肥度也不是小事。
“改日我先去看上一看。”
雨和肥都不是难事,王老爷是个贪财的,一个大茶山在妻子过世之后,幼女又占不去——唯一的可能,就是以王老爷的脑子,处理不清楚这件事。
陈水宁怀疑是土壤酸碱的问题。
“嗯,七娘也盼着你去上一趟,从那个女人的屋子里,七娘找到不少奇怪的造像,等着你去处理一番。”
没了那个疯疯癫癫的继母,什么像,神也好、鬼也好,不论是什么魑魅魍魉,没了人供的香火,也是断然翻不出风浪的!
“好,我准备准备,下月将这两件事一并解决好就是。”
准备的重心不是钱,而是现在还在门外站着的阿山。
“阿山,你进来。”
“阿山?”
唤了几声,陈水宁并未得到回应,皱起眉头来,整个人就要冲出门去。
“水宁,这个阿山,你当真……”
“水宁,阿山所谓的那些亲戚,这几天可一直在玄恩宫附近转个不停,这孩子可是个不小的麻烦。”
江竹汝的话只留了陈水宁片刻,后者的步子顿了顿,再推开门时,没有了方才的急促——她想看看,这群人留在玄恩宫附近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女人对你如何?”
阿山?
竟然垂着头站在那个拿他要挟自己的人面前么?陈水宁作势就要从后门冲过去,把不大的孩子护在身后。
“水宁,站住。”江竹汝不知什么时候追了过来,在身后拉了一把,又一次拦住了陈水宁。
“你……”
猛地回过头,只看见江竹汝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陈水宁便看见慢慢靠近过来的陈明家。
“前两日阿齐便发现了,见你铁了心要收下阿山,也不好同你直接讲。”
“你跟着她,吃的喝的,都比家中好得多……她有钱,你看给你阿娘做的那一场,怕是要搬空半个家才行!”
后门微开一线,阳光不及从门缝渗出去,却足够让这心令人心寒的话完完整整的传进来。
“嗯。”
阿山应了,并没有陈水宁想象中“应当是不知情”的样子。
“走罢,不然阿山要进来了。”
“我想要当面……问问他。”陈水宁此时反倒是冷静下来了,看着两个人,缓缓张口。
星来,月来,乌云挥散,陈水宁还是没能直面阿山,反倒是坐在已经关闭了大门的玄恩宫门口,抬头看着启明星的方向,仿佛能在天上盯出个答案来。
“有的人天生如此,你何苦想着去改变?”江竹汝的医馆不能缺人,此时能坐到陈水宁身边的,只有陈明家。
“没有人天生该是坏人。”
“我也看到了,你那天一连打了三个阴杯,绝不是你有意而为之。”陈明家缓缓做下身,也抬起头看着星,“天意如此,你又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