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穿云,流云破山,美则美矣,变到路途上,到德化的六百里路就要走上十日不止。
一来一回,陈水宁是真个放心不下……
“这船什么时候走?”
“半月之后。”若不是着急,刘三娘也不会匆匆的要来找陈水宁参与其中。
只是谁料想,刘三娘被诊出已经怀有身孕,受不起这一路颠簸,还得要陈水宁自己去走这一遭。
“那算算日子,也该出发了。”时间容不得陈水宁顾忌太多,“租好马车,我后天一早就上路,奔泉州德化去。”
刘三娘留了书信,交代好到了德化到哪家窑厂,找哪个负责的人,又仔仔细细交代了陈水宁一番,除了数量,这白瓷的质量也要注意,若是发现他们以次充好,这桩生意万不能做。
“水宁,我自是信得过你的,只是你头一番与他们打交道,恐怕又要欺你是个女子。”再三交代,刘三娘还是不能放下心来。
既然到了德化,陈水宁便打算把当地质量过得去的窑厂都转上一转,等到回来,便以林佑安的名义与他们谈买卖,有着林家的身份在,量他们也不敢在质量上做手脚。
只是三娘这一问,反倒要陈水宁犹豫起自己原本的打算来了——借林佑安之名,终究只能是一时,做不得一世。
更何况,瓷器都釉质要自己亲自去看。等生意做大了,茶叶的品质要自己亲自去尝,从扬州、福州、厦门发出去的各式漆器,从湖州、临安一代来的丝绸,也得自己亲自去验。
马匹的嘶鸣声把陈水宁的思绪拽了回来,与刘三娘商议已经是前日之事。陈水宁检查了一遍随身行囊里的银子,又拆开包好的红布,一一数过带出门“吃饭的家伙”。
“走罢。”
马蹄声有节奏的响起,猛然间扬起的烟尘把陈水宁呛得轻嗽,刚好盖过了飞鸟展翅扑向远山的“噗啦”声。
穿越前只需要走三、四个小时的路,在马车上却要颠簸将近十天,才坐上马车,陈水宁还有心思往往帘外……半日之后,整个人腰酸腿痛,不得不停下来住进客栈。
车夫是三娘给陈水宁找的熟人,完全能信得过,一路上也没有太多的废话,偶尔提起,也是说说这桩生意。到了客栈,陈水宁把人安排妥当,独自一个人下来喝茶。
“姑娘走这条路,也是去泉州的么?”
“是。”
陈水宁并不认识来人,也没能从原身的记忆里翻出任何和眼前人有关的内容来。
可来人却好像和陈水宁很熟稔一样,自顾自端了东西坐到陈水宁身边,叫店里小厮再上杯新茶:“姑娘去泉州,可是去寻亲的?”
“不是。”
“那姑娘是去泉州游山玩水的么?看着倒是不像……”
陈水宁朝着远离来人的方向挪了挪,有意把茶杯避开易被来人碰到的方向:“不是。”
“你与我并不相熟,为何一问再问?”
桌上端上来一碗面线,陈水宁盯着直皱眉,并未正面回应的男人倒是端过去吃得痛快。
“我是泉州人。”似乎是看出陈水宁目光中的不解,这男子放下筷子解释开了,“外出求学,难得回家,便想念这味道了……只是做的不甚正宗。”
“哦。”有了阿山这件事,陈水宁下意识的不喜欢男人这种自来熟,干脆茶也不再喝,站起身来。
“这茶不喝了么?”
“路途颠簸,无心品茶。”
主动凑上来的男人不再说话了,坐在那里静静的吃着、喝着。陈水宁这才心安些许,锁好门窗踏实睡下。
翌日天光大亮,车夫把马拴好,把马车带到大路上时,陈水宁听到一声马厩里传来的嘶鸣,紧接着也响起一串马蹄声。
“放慢些,让骑马的先走。”
怎生这么巧同路,又同日出发?即便是官道上,陈水宁也不敢放松……远山成障,马车一晃一晃的压着路,留下一道浅淡的车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