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纱布止不住动脉出血!”
姜屿棠提高声音解释,手上动作不停:“我这是止血的特效药和棉布,能保住他的命!”
她快速重新包扎好伤口,扶着那名校尉的头,轻声安慰:“你挺住,血很快就能止住,你不会有事的。”
严校尉苍白着脸,墨黑的眼睛定在她的脸上,艰难地点了点头。
姜屿棠来不及歇口气,又转身去处理其他伤员。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妹,我去了!”是姜怀玉。
姜屿棠的手猛地一抖,刚缠好的纱布瞬间散开。
她连忙稳住心神,飞快重新裹紧,哑着嗓子回应:“一定要回来!”
帐篷外没有再传来回应,姜怀玉已经奔赴前线,投身到厮杀中去了。
心头的担忧像潮水般涌来,姜屿棠的眼角泛起酸涩,她深呼一口气强压下去。
这场仗一打就是三天三夜。
姜屿棠和两名医师忙得像陀螺一样连轴转,顾不上吃饭,只能应急喝点水,睡觉就更不用想了。
救护的帐篷越搭越大,收治的伤员也越来越多。
远处的厮杀声从震天动地渐渐变得微弱,直到一名士兵急匆匆跑进帐篷传话。
“流寇败退了!我们赢了!”
姜屿棠紧绷了三天的神经骤然放松,长长松了口气,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发软,险些晕了过去。
就在她即将摔倒在地时,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揽进怀中,身上的铠甲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她缓了缓神,勉强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是程兰舟的脸。
他眉头微蹙,扶着她的手臂力道沉稳。
姜屿棠想挣扎着起身,身体却依旧发软:“别动。”
姜屿棠扶着她走到一旁的草席上坐下,转身去询问另外两名医师伤员的情况。
她咬了咬牙,强撑着站起身,还想再去检查几名重伤员的伤势。
“你们轮流去休息吧。”程兰舟忽然开口,语气不容置疑,“要是有紧急情况,我会让士兵通知你们。”
一名医师立刻说道:“姜姑娘先去休息吧,你是第一次上战场,能挺这么久已经不容易了,再熬下去身体会垮的。
姜屿棠犹豫片刻,只觉得头脑发沉,身体早已发出强烈的疲惫警告。
怕是再不休息,就得猝死在这儿了。
她终究点了点头,转身去拿放在角落三天没动过的包袱,准备找个地方歇脚。
程兰舟忽然喊住她,对身旁的一名士兵吩咐道:“你领着姜姑娘,去我的帐篷休息。”
不禁姜屿棠愣住了,连士兵也愣了愣才说“是”。
姜屿棠低着头快步跟在士兵身后,顶着周围人好奇的目光,飞快钻进了程兰舟的帐篷。
帐篷里陈设简单,木桌上摊着一张地图,标记着密密麻麻的符号。
她只轻轻扫了一眼,便将包袱放到硬邦邦的床板上,脱了鞋直接躺下。
她枕着包袱,看着帐篷外来来往往的人影,将身子缩成一团抱着自己取暖,缓缓合上双眼。
连续三天的高强度救治早已耗尽了她所有力气,人就像打了麻醉剂似的,三秒后便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
姜屿棠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桌前坐着一道身影,那“孤独求败”的感觉,是程兰舟没错了。
烛火摇曳,将程兰舟的侧脸映照得棱角分明,即便只是静静坐着,也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魄力。
她这才察觉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带着淡淡硝烟味的大衣,想来是程兰舟的。
姜屿的嘴角不自觉弯起一抹弧度:没想到他还挺上道的。
她定定地看着程兰舟的侧脸发呆,思绪有些飘忽。
“还要看多久?”程兰舟突然出声,打破了帐篷里的寂静。
姜屿棠一愣,原来他早就发现自己醒了。她有些难为情地挠挠头,坐起身,连忙转移话题。
“伤员情况怎么样了?”
程兰舟整理着手里的文书,没有立刻回答。半晌,他才对帐外喊了一声,让人端进来一份温热的白粥,推到她面前:“吃了再去。”
姜屿棠端起白粥,小口喝着,目光看向帐篷外漆黑的夜空。
经历过这三天的炮火与伤亡,她才真正理解,所谓的和平,是多么珍贵的存在。等回到现代后,一定和爷爷过好以后的生活。
喝完粥,她放下碗便起身:“我去照看伤员了。”
刚掀开帐篷帘子,就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小妹!”
“三哥!”姜屿棠看清来人,激动地跑上前,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姜怀玉灿烂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没事,好得很!我刚才去找你,没在救护帐篷见着人,你去哪了?”
她脸颊微红,支支吾吾道:“我......我在程兰舟的帐篷里休息了一会儿,实在太累了。”
“啧。”
姜怀玉眉头微微一蹙,有些不悦地小声嘀咕:“他做事也太不避险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我与他没什么的。”姜屿棠大方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过是借个地方休息,没必要想太多。”
姜屿棠不再纠结这事,转而说道:“这次流寇败退,等回去之后,军营里也能轻松些,到时候找个合适的时间,两家上门,把你和他的事彻底解决了。”
闻言,姜屿棠垂下眉头,指尖微微蜷缩,轻声应道:“诶。”
姜屿棠回到救护帐篷,便看到两名医师正在逐一检查伤员。
她连忙走上前,满脸歉意:“对不起,我起晚了。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有事直接把我喊醒就行。”
两名医师对视一眼,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着摆手:“没什么大事,你连日操劳,接着好好休息也无妨。”
姜屿棠知道他们定是误会了什么,避免话多错多,连忙转移话题:“伤员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年长的医师叹了口气,语气沉重:“能救活的,基本都在这儿了,剩下的......堆放在另一头。
战争牺牲了不少人,姜屿棠眼里的眸光暗了暗,随即语气坚定:“我就一定会尽力挽救所有人。”
另一名医师却摇摇头,无奈道:“难啊,不少士兵的伤口已经恶化,只能切除肢体,否则会威胁性命,可他们谁都不肯。”
姜屿棠抿着唇陷入沉思,片刻后拿起自己的药箱:“我去看看。”
她走到一名伤口化脓的士兵床边,仔细检查后,语气肯定:“还有救。”
她从药箱里拿出手术刀进行消毒,快速刮掉伤口边缘坏死的腐肉,动作干脆利落,随后用生理盐水冲洗、碘伏消毒,再敷上抗菌药膏,最后喂士兵服下消炎药。
两名医师站在她身后,忍不住追问:“这当真可行?若是耽误了最佳截肢时间,出了人命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