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的视线被香灰遮住了一瞬，但他没有闭眼。他知道，只要一松劲，黑烟就会钻进神识，像之前侵蚀婉清那样将他拖入幻境。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疼痛让他清醒。
香炉还在转动，符文缓缓成形。那团黑影站在五步外，双爪垂地，头颅微抬。它没再动，像是在等什么仪式完成。
可洛尘不能等。
他低头看向掌心，残留的香粉早已耗尽。香囊贴着腰侧，微微发烫，系统界面在识海中闪了一下，提示“共振调香”仍可使用一次。青鸾的声音没再出现，他知道她已无力多言。
不能再靠硬拼。
刚才那一击不是瞬移，是藏。灵兽借香烟掩形，在烟雾最浓时闪现到盲区。若想破局，就必须让它无处可藏。
他闭了闭眼，识海深处浮现出那本古老调香秘籍的第十三页。一行小字浮现：“虚空匿行者，惧‘迷界麝’与‘断纬草’合香，因其扰经纬之感，乱位移之准。”
这句话他曾扫过一眼就记下，从未想过真会用上。
现在，它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他立刻打开香料空间，手指探入角落。那里藏着一小包暗灰色粉末——迷界麝，采自极北荒原深处的幻兽腺体，能扰乱感知方向。另一侧是一片干枯的绿叶，边缘呈锯齿状，正是断纬草，传说生长在空间裂缝边缘，能干扰位移轨迹。
两种材料都极其稀有，他一直舍不得用。但现在顾不上了。
他将两者取出，放在掌心。指尖泛起淡金符文，灵力缓缓注入。粉末与叶片开始融合，散发出一股极淡的气息，像是风吹过空旷山谷，又像脚步踏在虚无之地。
琉璃色瞳孔一闪，系统自动校准比例，瞬间完成调配。一缕青灰色的雾气从他指缝间升腾而起，凝而不散，被他封入一支空玉管中。这香无色无味，却能让空间感知变得错乱，名为“乱空香雾”。
他握紧玉管，目光扫向地面那道裂缝。黑烟正不断从中涌出，覆盖整个空间底层。若将香雾混入其中，便能随气流扩散，悄无声息地布满灵兽可能闪现的区域。
机会只有一次。
他蹲下身，将玉管插入裂缝边缘，轻轻一压。香雾顺着地脉气流悄然渗入，与黑烟交织，毫无痕迹。整个过程不到两息，没人察觉异常。
他站起身，望向萧寒。
萧寒趴在地上，嘴角带血，手指抠着石面，正一点点撑起身体。雷丝在他掌心微弱跳动，像将熄的火苗。
“引它动。”洛尘低声说。
声音很轻，却清晰传入对方耳中。
萧寒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用力掐住自己手臂。剧痛让他清醒，体内残存的雷灵力被强行提起。他双手按地，掌心雷丝骤然暴涨，虽不成网，却激起一阵灵力波动，直冲香炉方向。
灵兽果然有了反应。
黑烟翻滚，身形一闪，化作一道虚影欲从空中跃过，直扑三人身后。这是它惯用的路线——借烟遮形，出现在背侧死角。
可在瞬移途中，它的轮廓忽然一颤，像是踩空了台阶，落点偏移三尺，右爪重重砸在一根石柱上，发出刺耳撞击声。虚影撕裂了一角，黑气外溢，显出短暂破绽。
成了！
洛尘没有迟疑，右手三指并拢，指尖凝聚最后一缕灵力，射出一道银芒。那是“断脉香针”的残式，虽无完整威力，但足以刺穿虚体护罩。
香针破空，直取灵兽左眼。
几乎同时，婉清猛然一震。她原本失焦的双眼恢复清明，冰晶面纱下呼吸一滞。手腕一翻，冰魄剑重新握紧，九道霜刃自地面升起，呈扇形斜斩而出，目标正是灵兽腰部。
萧寒也动了。
他强提一口真气，掌心雷丝暴起，残余雷网缠住灵兽右腿，电流轰然炸开，将其钉在原地。
三重攻击叠加落下。
灵兽发出一声凄厉嘶吼，虚影剧烈扭曲，胸口裂开一道深痕，黑气如泉涌出。香炉虚影晃动不止，炉盖震颤，黑烟瞬间稀薄。
洛尘喘了口气，脚下一软，差点跪倒。他扶住香囊才稳住身体。体内灵力几近枯竭，识海嗡鸣不止，眼前画面微微晃动。
但他的眼睛没离开灵兽。
那团黑影还在挣扎，虚影尚未溃散。香炉仍在运转，说明供能未断。这一击重创了它，却没彻底摧毁。
婉清单膝跪地，剑尖插地支撑身体。她的呼吸还不稳，但手握得极紧。萧寒趴在地上，雷丝消散，葫芦滚在一旁，表面裂痕更深。
可他们都没倒。
洛尘抬起手，抹去嘴角渗出的一丝血迹。香囊微颤，像是在提醒他什么。他没理会，只是盯着香炉底部的纹路。
那不是普通符文。
是封印阵。
而且，正在松动。
他刚想开口，地面突然传来震动。裂缝中的红光再次亮起，比之前更盛。香炉缓缓倾斜，炉口朝上，黑烟凝聚成一道细线，直冲穹顶。
灵兽的身影在烟中重组，速度极快。
它还没死。
反而像是……要进入下一阶段。
洛尘心头一沉。
他看向婉清和萧寒，两人也察觉到了异常。婉清试图站起，但腿一软，又跌坐回去。萧寒伸手去抓葫芦，指尖刚碰到，葫芦就碎成两半，雷劫液洒了一地。
香炉转动加快。
黑烟不再弥漫，而是收束成柱，环绕灵兽周身。它的双爪抬起，指向三人，口中发出低沉的吟诵声，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洛尘听不懂内容，但能感觉到空气在变重。
每一口呼吸都像吸入沙砾。
他猛地意识到——这不是攻击前兆。
是献祭。
香炉要用他们的气息作为媒介，完成某种仪式。
他必须打断。
可他已经没有香水，没有灵力，连系统都沉默了。
他只能靠自己。
他慢慢站直，走向香炉。一步，两步。脚步很慢，但没有停。
婉清想喊，却发不出声。
萧寒伸手想拦，却够不着。
就在他距香炉只剩三步时，黑烟骤然炸开，化作无数细针，朝他迎面射来。
他没躲。
左手按住香囊，右手抬起，掌心对准那片黑雾。
一道微弱的金光从他指尖透出，凝聚成薄层，挡在面前。
黑针撞上金光，发出密集的噼啪声。
有些被挡住，有些穿透。
几根刺入他的手臂，皮肤瞬间发黑。
但他还在走。
第三步落下时，他的手终于触到了香炉底部。
温的。
而且，有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