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张浩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所有个人物品。
丁一军、彭艳秋、王海涛都红了眼,尤其是彭艳秋,哭得稀里哗啦:“领导,您这可咋办啊?我们……”
张浩看着她这模样,摆了摆手:“行了,我已经跟老赵说好了,会安排你们下放下去。你们三个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丁一军、彭艳秋,要是你们想回保城,我再跟那边打招呼;想留在这边就更好了,直接下去锻炼。”
彭艳秋拉着张浩的胳膊,哭得更凶了:“领导,我哪都不想去,就想跟着您。”
张浩笑了笑:“现在跟着我可没前途,我都只能在家提前‘退休’了。好了,你们不用这么快做决定。今天我还有个会议,想好了再告诉我,我来安排。”
丁一军眼眶泛红,擦了擦泪水,连忙说道:“领导,让我再为您做一次秘书该做的事吧。”
张浩点了点头:“你们几个都来,留在这边对你们以后有帮助。”
三人不敢耽搁,连忙去准备。
来到会议室,张浩一看,人来得真不少,这是特意为这次会议准备的大会议室。
他走上主席台,上面只有他、杨书记和赵副省长——赵副省长已经确定要接替张浩的位置,代理他的工作,至于后续能不能把“代理”二字去掉,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张浩直截了当地说:“丁一军,你先介绍一下各个公社企业的情况。”
“好的。”
丁一军作为张浩的秘书,对这些情况自然熟稔,当即站起身,一个个公社开始宣读。
如今的公社能力确实不小,都有自己的小型企业,规模大的上百人,小的也有几个人的村社企业。
丁一军简单介绍完,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张浩认真听着,接着抬手压了压:“对于刚才丁同志说的情况,大家有什么不同意见,或者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下面一片安静,过了会儿,有人站起来说:“张领导,各位领导,刚才丁同志说得很全面,我们没什么要补充的。”
张浩点点头:“既然没补充,那我就说说。我知道你们很多企业缺技术人员、缺懂行的人,这点省里以后会重点关注。接下来,你们要做好两件事:”
“第一,围绕农业下功夫,加强农业基础维护。”
“科研院所要攻关第四代、第五代乃至更先进的水稻品种,农业是根本,半点马虎不得。”
“一些地区的沟渠、水库建设虽已基本完成,但怎么维护好,直接关系到你们公社的收成,必须拿出干劲来。”
“还有农村养殖的问题,现在规模小还看不出弊端,往后发展起来,一定要注意环境和卫生。为啥强调这个?”
“因为你们现在各村分散养殖,没形成规模化、科学化体系,省里想帮扶都难——技术人员本就紧缺,撒胡椒面似的帮扶根本起不了作用。”
“以后,你们可以公社之间协调,拿出一块地,哪怕是贫瘠的坡地也行,专门用来集中养鸡、养猪,搞规模化养殖。这样省里就能出台定点帮扶政策,还能组织村里的年轻人跟着学技术,这才是长远路子。”
台下的公社负责人纷纷点头同意。其中一位张浩认识的公社主任缓缓站起身:“张省长,我们公社正面临这些问题。比如我们的小型纺织厂,残次品太多,自己用还行,想往外销根本不行。缺技术人员缺得厉害,您看有啥好办法?”
张浩抬手示意他坐下:“钱主任,坐。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也是省里以后要重点解决的事。”
“刚才说了农业口,再说说工业口。你们缺技术,省里会协调高校和大型厂子,派技术骨干下来驻点指导。”
“另外,你们可以选些脑子活、肯钻研的年轻人,送到省里的技术学校培训,费用由省里承担。”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纺织厂的问题,等技术人员到位,先从规范流程、把控质量抓起。”
“残次品率降不下来,就别想着外销;降下来了,省里帮你们联系销路。关键是你们得把人留住、把技术学到手,不能总指望外人。”
钱主任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哎,好!我们一定照办!”
张浩环顾全场:“其他公社有类似问题的,都按这个路子来。”
“农业稳住根基,工业摸着石头过河,一步一个脚印走,别贪快,更别糊弄。我虽然不在这个位置上了,但鄂省的根在这儿,你们把事办好了,比啥都强。”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这掌声里没有奉承,只有实打实的信服——跟着这位敢闯敢干又接地气的领导,大家心里踏实。
“工业方面还有个重要的事。”
张浩继续说道,“之前你们搞村办、公社企业,出发点是解决老百姓的穿衣吃饭、温饱问题,这没错。”
“现在呢,大部分人的温饱解决了,这些企业就得往‘优品’‘成品’上转了。”
“就像钱主任说的纺织厂,残次品多,自己穿没问题,往外销肯定不行。还有些罐头厂,说句不好听的,蒸笼蒸得半生不熟,添加剂比例乱七八糟。”
“这你们有很大责任——首先得制定标准,推动企业升级,甚至可以合并。”
“当然,合并后村民的股份可能会有调整,但绝不能没有。”
“我的要求是,每个村民都得参与到企业里,这是他们以后的保障,是分红的依靠。”
他看向钱主任:“比如你的纺织厂有问题,周围公社的纺织厂是不是也有类似问题?”
“能不能整合一下,搞个大型纺织厂?一个公社不行,几个公社联手,力量就大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再说说食品加工,罐头厂、食品厂这些,必须重视安全生产,卫生第一,严格按国家标准来。”
“不能说‘超一点没事’,这种念头绝对不能有。要定死标准,有奖有罚,谁糊弄谁担责。”
“我要说的基本就是这些。”
张浩看向杨书记和赵副省长,“杨书记、赵副省长,你们还有补充吗?”
杨书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补充的。”
赵副省长也道:“张省长说得很全面,以后我们就按这个思路推进,我也没补充。”
张浩转而看向台下众人:“你们有什么想说的?或者希望省里解决的问题,现在可以畅所欲言,也可以下去后形成文案交上来。机会难得,别错过了。”
台下先是一阵沉默,随即有人举手:“张省长,我们公社想搞个农机修配厂,缺设备也缺图纸,省里能帮忙协调不?”
另一个公社书记也站起来:“我们那边山多,想搞林果加工,就是不懂技术,能不能请专家下来指导指导?”
问题一个接一个提了出来,张浩都认真听着,有的当场让丁一军记下,承诺会协调相关部门对接;有的则给出具体建议,让他们先做前期调研。
整个会场气氛热烈,没人把他当成“即将停职的人”,反而像抓住了最后的机会,把心里的难题一股脑倒了出来。
张浩耐心回应着,直到日头偏西才散会。
走出会议室时,他回头望了一眼满是人的会场,心里清楚——这些基层的干劲,才是鄂省真正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