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王宫内,午时
徐温身着常服,跟在大太监郭伊身后,走在入宫道上——传召是以商议上饶公主婚事的名义,却没料到越靠近正殿,周遭越为反常。
往常守在殿门两侧的禁军,今日竟换成了一批面生的甲士,他们手按刀柄,眼神里藏着几分冷意。
徐温眼神一凝,脚步下意识顿住:这些人绝非他安插在宫中的人手,杨溥这是要动手?
“大将军,怎不走了?”郭伊转过身,脸上堆着惯常的笑意,眼底却无半分温度。
徐温还未开口,身后的殿门突然“哐当”一声合拢,三百名弓弩手从门后两侧的廊柱后涌出,弓弦拉满的“嗡鸣”声瞬间响起。
“放!”校尉喊了一句,密集的箭矢如暴雨般朝徐温射来。
郭伊离徐温最近,见状也是一惊,“为什么,殿下你……”
还未等他说完,身子已被箭矢射穿,随后直挺挺倒在地上。
“竖子敢尔!”徐温怒喝一声,不退反进,右手抽出腰间佩刀,刀光一闪便劈断迎面而来的数十支箭矢。
他脚下发力,身形如猛虎般扑向左侧的弓弩手阵列,佩刀横扫,两名弓弩手来不及躲闪,脖颈被齐齐斩断。
弓弩手本想靠箭矢制敌,如今却突然被徐温近身,前头士卒还未拔刀,徐温便已冲杀进来。
大天位的徐温如猛兽般在军阵里冲撞,军阵瞬间就乱了。
不断有刀刃划过甲胄的声响与惨叫声响起。
他左臂格挡一名士卒的长刀,右手刀顺势刺入对方心口,手腕一拧,硬生生将人掀飞出去,撞翻了身后三名弓弩手。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地上已躺下百余具尸体,宫道上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外围赶来的禁军本想补箭,可徐温与弓弩手缠斗在一起,箭矢根本无从下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阵中厮杀。
就在此时,正殿大门“吱呀”洞开,杨焱在前,后面五百名重甲士卒快步冲出。
种桵、杨溥与杨琏紧随其后,站在殿阶上观战。
“结阵!”杨焱沉喝一声,五百重甲士卒立刻列成方阵,盾牌在外,长枪在内,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墙,朝着徐温碾压而去。
重甲士卒的铁枪势大力沉,徐温虽勇,却也被方阵逼得连连后退。
眼看就要被逼到角落,他挥刀劈向迎面刺来的长枪,“铛”的一声巨响,刀刃与枪尖撞出火花,那名持长枪的士卒被震得虎口开裂,却依旧死死握住枪杆
紧接着,四名持长枪的士卒同时发难,长枪从四个方向刺向徐温的胸腹与肩头。
“噗嗤”几声,长枪尽数刺入徐温体内。可就在众人以为得手时,徐温突然双手一张,“撕拉”一声,外层的锦袍瞬间爆开,露出里面乌黑的玄铁内甲。
他双臂发力,竟直接将四名持长枪的士卒连人带枪甩了出去,士卒撞在宫墙上,口吐鲜血,当场昏死过去。
众人定睛看去,徐温内甲的缝隙处,方才被长枪刺入的地方,竟只刮出一道浅浅的白痕,连半点血迹都没有。
种桵瞳孔骤缩,转头看向杨琏,一向沉稳的他脸色也难看起来:“你说徐温只是中天位?”
杨琏也愣住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下意识摇头:“不可能……我前几日见他,明明还在中天位巅峰,怎么会突然突破大天位?”
种桵盯着他的眼睛,见他不似作假,心中的疑虑才稍减几分——看来徐温是藏了实力。
方阵中的重甲士卒已死伤数十人,每一名士卒都是定安精心培养的精锐,如今折损在此,种桵心疼不已,也知道不能再拖了。
否则等徐温的手下发现异常,晚矣。
就在这时,徐温突然发力,佩刀劈向方阵的盾牌缝隙,“咔嚓”一声,一面盾牌被劈出裂痕。
他趁势向前,一脚踹飞身前的士卒,硬生生从方阵中冲了出来。
他站在宫道中央,身上的甲胄沾染着鲜血,周身竟开始冒出阵阵热气,皮肤隐隐泛起暗红色,显然是动用了横练功夫的极限。
“横练!”杨焱脸色凝重,低声对种桵道,“还是大天位的横练,不找到罩门,寻常兵刃根本伤不了他。”
种桵点头,随后杨焱上前,目光扫过周围的禁军与重甲士卒,沉声道:“所有人听令,围而不攻,耗他内力!”
徐温经过方才的厮杀,内力已消耗不小,如今被千人围攻,虽能凭借横练硬抗,却也渐渐力不从心。
这千余人,足足耗了他一个时辰。
他再次挥刀砍倒一名重甲士卒,刚想向前,左腿却被一名禁军的长刀划中,虽未伤及骨头,却也划开大片血肉。
“徐温,你已无路可退!”杨琏高声喝道,随后手中长剑出鞘,疾步上前举剑朝着徐温心口刺去。
几乎在同一瞬间,杨焱手中双镰刀泛过寒光,身形如鬼魅般窜出。
双镰借着冲刺的力道,一左一右划出两道弧线,分别斩向徐温的脖颈与腰侧内甲接缝处,攻势又快又狠,空气发出“咻”的锐响。
徐温见状,急忙挥刀格挡。
他先架开杨琏刺来的长剑,却没料到双镰的力道如此迅猛,右镰“铛”地撞在刀身侧面。
就在他旧力刚卸、新力未生的间隙。
杨焱左手镰刀突然变斩为勾,镰尖精准勾住徐温左肩内甲的缝隙,手腕猛地发力一扯——内甲片被勾得微微错开,露出底下薄弱的皮肉。
紧接着,他右手镰刀顺势前送,镰刃狠狠扎进那道缝隙,鲜血瞬间顺着镰槽涌出。
“啊!”徐温吃痛,怒吼一声,转身想拍飞杨焱,却被身后的重甲士卒用长枪刺穿腰部。
他单膝跪地,佩刀拄在地上,罩门一破——这横练的一口气也就散了。
随后他周身的热气也渐渐消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徐温抬起头,目光死死盯着殿阶上的杨溥,声音沙哑道,“可大王……你今日杀我…”
说到这里,徐温顿了顿,将眼神瞥向种桵,“吴国无我!你…你来日必悔……”
话音未落,杨琏的长剑已从他后心刺入,穿透胸膛。
徐温身体一僵,佩刀“哐当”落地,身子重重倒下,再也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