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锈蚀星带那令人压抑的暗红领域,重返相对“正常”的多元宇宙虚空,李默并未感到丝毫放松,反而有一种从泥沼踏入清流般的明晰感。锈蚀规则的腐朽与终结意韵,虽被他以归墟大道包容解析,化为资粮,但那种无处不在的、试图侵蚀同化万物的特性,依旧令人心生警惕。
他并未立刻动用全力赶路,而是维持着一种匀速,一边穿梭虚空,一边在心神中反复回味、消化着此次破碎星河之行的收获。
最大的收获,并非驱散了掠影舰队或惊退了巡查议会,而是对“终结”这一概念更加立体和深刻的认知。
“归墟是万物的终末与起点,是彻底的寂灭与孕育的虚无;而锈蚀,则更侧重于‘过程’,是时间流逝、熵增不可逆在规则层面的体现,是缓慢而坚定的腐朽与衰败……”李默内视着丹田处那缓缓旋转、气息似乎更加幽深了一丝的归墟星璇,心中念头流转,“我的‘动态轮回’大道,需包容这世间一切形态的‘终末’,理解它们,方能真正超越它们。锈蚀,补全了我对‘衰败’这一环的理解。”
他感觉自己的道心更加圆融,对“星辰归墟无限轮回大道”的信念也愈发坚定。执道境中期的境界虽未突破,但根基之扎实,对力量掌控之精微,已然更上一层楼。尤其是“归源定序”这一式,经过实战检验和后续感悟,运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不再局限于稳定规则,更能用于驱散、安抚乃至一定程度上的“规则重构”。
同时,他也对清理者议会和寂灭主宰这两方势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巡查议会,行事缜密,善于隐藏在幕后观察、分析,关键时刻会毫不犹豫地祸水东引,手段阴险。他们更像是一群绝对理性的‘记录者’与‘评估者’,暂时目的不明,但威胁极大。”
“而寂灭主宰麾下的掠影舰队,则完全是侵略与掠夺的化身,霸道直接,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是摆在明面上的恶敌。其‘掠夺’规则,与我的‘归墟’有本质不同,更具侵略性和破坏性。”
这两方,无疑都是他未来道途上必须面对的强敌。
数日后,万源海那熟悉的、被混沌气流与归源壁垒笼罩的轮廓,出现在视野尽头。感受到那由“万源序核”和根源密钥共同维持的、独属于自家地盘的和谐规则韵律,李默心中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意。这里,是他的根基,是他的责任,也是他需要守护的秩序。
穿过归源壁垒,直接出现在墟府主殿。早已收到他意念传讯的苏婉清和星尘子等人,已在此等候。
“恭迎盟主归来!”众人齐声行礼,脸上都带着如释重负的神情。虽然对李默的实力有绝对信心,但只身前往破碎星河那等险地,总归是让人担忧。
“不必多礼。”李默摆了摆手,目光扫过众人,微微颔首。他能感觉到,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众人的修为也各有精进,尤其是星尘子,气息更加缥缈,距离真正的溯源境似乎只差临门一脚。万源海同盟的气运反哺,效果显着。
“老大,您这次出去,没遇到什么大麻烦吧?”苏婉清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目光敏锐地注意到李默气息似乎更加深沉内敛,仿佛经历了一场重要的洗礼。
“一些小波澜,不足为虑。”李默轻描淡写,并未细说与掠影舰队和巡查议会交锋的细节,以免徒增担忧,“倒是确认了寂灭主宰的爪牙确实在破碎星河活动,似乎在寻找什么与锈蚀规则相关的古物。另外,清理者议会的‘巡查议会’,一直在外围窥视。”
众人闻言,神色皆是一凛。这两大威胁,如同悬顶之剑。
“同盟内部情况如何?”李默转移了话题,走向主位坐下。
苏婉清立刻收敛心神,开始有条不紊地汇报:“归源壁垒运行稳定,能量储备充足。各同盟世界发展平稳,新加入的三个科技侧文明和一个元素生命体文明已初步融入同盟体系,正在学习并适应我们的功德与贡献制度。‘星海轮回同盟’的影响力,正在通过贸易和文化交流,缓慢而坚定地向周边几个中立世界扩散。”
她递上一枚玉简:“这是近期的重要事务摘要和资源报表。值得一提的是,由‘钧’神指导、结合了灵械纪元技术与本宇宙炼器法的第一批制式‘巡天战傀’已下线,性能测试达到预期,开始列装护卫舰队。”
李默接过玉简,神念一扫,海量信息瞬间了然。同盟的发展蒸蒸日上,一切都按照他设定的蓝图稳步推进。这种井然有序、充满生机的发展景象,与他刚刚经历的破碎星河的混乱无序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他更加确信自己所守护和引领的“秩序”的价值。
“做得很好。”他赞许地点点头,“继续保持发展节奏,稳扎稳打。对于新成员,既要给予帮助,也要明确规矩。至于外部的窥视……”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加强预警即可,他们若敢伸手,斩了便是。”
平淡的语气中,却蕴含着绝对的自信与杀伐果断,让在场众人心中大定。
“盟主,您接下来有何打算?”星尘子出声问道。他感觉到李默似乎并无久留之意。
李默沉吟片刻,道:“我需要闭关一段时间,彻底消化此次所得。之后,会再次离开,前往下一处地点。”他并未明说“算法奇点”和“逻辑核心”碎片,此事关系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众人早已习惯,并无异议。
随后,李默又处理了几件需要他亲自决断的重要事务,包括对几个有潜力的新生代修行者的点拨,以及对轮回寰宇内六神状态的关注(六神成长顺利,轮回寰宇边界再次微微扩张),这才宣布散会。
独自回到核心静室,李默并未立刻开始深度闭关。他先是引动万源海本源之气,洗涤周身,将残留的最后一丝锈蚀星带的晦暗气息彻底驱散。随后,他再次将心神沉入灵魂深处的起源星图。
星图之上,代表“逻辑核心·演算单元”的光点,依旧散发着冰冷、精确的波动,其指向的坐标——“绝对理智之域:算法奇点(边缘缓冲区:数据坟场)”,清晰无比。
与之前不同的是,或许是因为他成功融合了【归源】与【幻虚】,又或许是因为他对自身大道理解更深,此刻再看这“逻辑核心”碎片,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排斥感”与“危险性”。
那是一种对情感、对不确定性、对一切非理性存在的绝对排斥。仿佛那碎片本身,就是一个追求绝对秩序、绝对逻辑的冰冷囚笼,任何踏入者,都有被其同化、剥离人性,化为纯粹理性工具的风险。
“情感剥离,思维僵化……”李默回味着星图传递的警示信息,眉头微蹙。他的道,是动态轮回,包容万物,这其中自然包括了生灵的情感、意志、乃至那些看似不理性的冲动与灵感。这些都是“生机”的重要组成部分。若为了获取力量而失去了这些,那与定序者,与那些冰冷的规则造物,又有何区别?
“这块碎片,比前两块都要危险。”他心中凛然,“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尤其是心境上的防护。”
他决定,在前往“算法奇点”之前,除了彻底消化锈蚀规则的收获,更要着重锤炼道心,巩固“我道即我秩序”的信念,确保自身意志坚不可摧,不会被那绝对的理性所侵蚀。
同时,他也需要进一步推演“归源定序”的神通,看是否能开发出针对这种“理性侵蚀”的防护手段。以“归源”的包容底蕴,定序的稳定特性,或许能构筑起一道守护心神的屏障。
规划已定,李默不再犹豫。他于静室中央盘膝坐下,手捏轮回印诀,头顶归墟星璇虚影缓缓浮现,引动静室内汇聚的浓郁本源之气,开始了新一轮的沉淀与修行。
静室之外,万源海同盟依旧有条不紊地运转着,积蓄着力量。而静室之内,李默则在为迎接下一场、或许是迄今为止最为凶险的“理性”考验,做着最后的准备。
星图所指,前路莫测。但他道心坚定,唯有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