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老宅异味
夏末的暴雨如同愤怒的巨兽,疯狂地撞击着青瓦老宅的屋顶。林墨拖着行李箱,站在吱呀作响的木门廊下,雨水顺着廊檐汇成细小的瀑布,在脚边积起浑浊的水洼。行李箱的万向轮陷在泥里,每挪动一步都像是在与某种无形的阻力抗争。
这栋老宅是母亲在遗嘱里指定留给她的。三个月前那个飘着消毒水味的午后,律师将泛黄的房产证推到林墨面前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处遗产。母亲苏婉在她十岁那年就离开了家,林墨对她的记忆只剩下衣柜里那件带着茉莉花香的旗袍。
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霉味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客厅里的红木家具蒙着一层厚厚的白布,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矗立在昏暗的光线下。墙壁上的石灰已经斑驳脱落,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砖块,几处墙皮鼓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咳咳。”林墨捂住口鼻,呛人的灰尘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她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在黑暗中颤抖着扫过每个角落。地板是磨损严重的实木,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的呻吟,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像是有人在身后紧跟着她的脚步。
正当她准备去拉开窗帘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楼梯口立着一面穿衣镜。镜子的雕花镜框已经发黑,镜面蒙着厚厚的污垢。林墨走过去,用袖子擦了擦镜面,模糊的倒影里,她的身后似乎站着一个佝偻的黑影。
“谁?”林墨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楼梯蜿蜒向上,消失在黑暗中。她的心跳得飞快,手心渗出细密的冷汗。一定是太累了产生的幻觉,她这样安慰自己,却忍不住再次看向镜子,这次镜中只有她自己苍白的脸。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密集地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林墨深吸一口气,拉开厚重的窗帘,昏暗的天光涌进房间,勉强照亮了客厅的全貌。墙上挂着一幅装裱精美的国画,画的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深处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她的目光被楼梯上方的阁楼入口吸引。那块四方形的木板盖在天花板上,边缘露出些许缝隙,缝隙里似乎有微弱的光线透出。林墨记得律师说过,老宅的阁楼多年没打开过了,母亲特意交代不要轻易上去。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异味飘进鼻腔。不是霉味,也不是灰尘味,而是一种类似腐烂水果混合着铁锈的怪味,从阁楼的方向隐隐传来。林墨皱了皱眉,异味时有时无,像是在和她玩捉迷藏。
她走到楼梯口,仰头望向阁楼入口。楼梯扶手已经松动,油漆剥落的地方露出暗红色的木头,像干涸的血迹。林墨犹豫了一下,还是抓住扶手,一步一步向上走去。楼梯在她脚下发出痛苦的呻吟,每一级台阶都晃动着,仿佛随时会塌陷。
阁楼入口的木板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铜锁,锁芯里塞满了灰尘。林墨试着扳了扳木板,纹丝不动。异味越来越浓,顺着缝隙钻出来,刺激着她的嗅觉神经。她绕到楼梯侧面,发现墙角放着一个工具箱,里面竟然有一把螺丝刀。
当她撬开铜锁,揭开木板的瞬间,一股浓烈的异味扑面而来,让她差点吐出来。阁楼里一片漆黑,只有几缕光线从瓦片的缝隙中钻进来,在空气中划出明亮的光柱,无数尘埃在光柱里疯狂舞动。
林墨打开手机手电筒向上照去,阁楼很小,堆满了杂物。几个破旧的木箱歪斜地堆在角落,蛛网密布的梁上挂着几件褪色的旧衣服,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像吊死鬼的衣袂。异味正是从那个最大的木箱里散发出来的。
她踩着吱呀作响的阁楼地板走过去,木板在脚下微微下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木箱上没有锁,只用一根麻绳松松地捆着。林墨深吸一口气,解开麻绳,缓缓掀开箱盖。
箱子里装满了母亲的遗物:几件老式旗袍、泛黄的书信、还有一本厚厚的相册。异味更加浓烈了,林墨在衣物下面摸索着,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她把那件带着茉莉花香的旗袍挪开,发现是一个生锈的铁皮盒子。
打开铁皮盒的瞬间,一股恶臭让她猛地后退一步。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堆指甲大小的碎骨,混杂着几根长长的黑色头发,骨头的缝隙里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林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捂住嘴,强忍着恶心把盒子盖好。
就在这时,手电筒的光束无意中扫过地板。阁楼的地板是拼接的木板,其中一块木板的边缘似乎有些松动,地板和龙骨之间的缝隙里,隐约可见几道深色的痕迹。林墨蹲下身,用手指抠住缝隙轻轻一扳,木板应声而起。
木板下面的黑暗中,赫然出现几道深深的抓痕!
那些抓痕是指甲刻在木头里的,深达半厘米,边缘带着毛刺,有些地方的木头已经发黑。抓痕杂乱无章,纵横交错,像是有人在极度痛苦中疯狂抓挠留下的痕迹。最可怕的是,在抓痕密集的地方,残留着几块暗红色的指甲碎片,嵌在木头的缝隙里。
林墨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她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这时候,她听到楼下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猛地站起来,阁楼的地板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头顶的瓦片哗啦啦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上面奔跑。林墨顾不上盖好木板,跌跌撞撞地向阁楼入口跑去,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疯狂摇摆,照亮了梁上那件旗袍诡异的飘动。
跑到楼梯口时,她回头望了一眼,手电筒的光恰好照在那个铁皮盒上。盒盖不知何时已经打开,里面的碎骨和头发散落在箱子里,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而那些抓痕所在的地板缝隙里,似乎有暗红色的液体正缓缓渗出,像血液一样在木板上蔓延。
林墨尖叫一声,转身冲下楼梯。跑到客厅时,她发现刚才看到的那幅竹林国画掉在了地上,画框摔得粉碎,画布上多了几个黑色的脚印,脚印从画前一直延伸到门口,像是有人刚从画里走了出来。
窗外的雨还在下,天色更加昏暗了。林墨冲到门口,却发现那扇厚重的木门不知何时已经从里面锁上了。她疯狂地转动门锁,锁芯发出干涩的摩擦声,却怎么也打不开。
就在这时,阁楼的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的抓挠声。
“沙沙……沙沙沙……”
声音很轻,像是指甲在木板上缓慢地刮擦,从天花板上传来,清晰地钻进林墨的耳朵里。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阁楼里疯狂抓挠地板,想要钻出来。
林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看着楼梯口的黑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抓挠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甚至能听到木头碎裂的声音。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从阁楼里传来,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在空旷的老宅里回荡。
尖叫声戛然而止,抓挠声也随之消失。老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的雨声还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玻璃。
林墨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带着浓重的霉味,吹拂着她的脖颈。
第二章:尘封往事
林墨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那面雕花穿衣镜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光。她连滚带爬地远离镜子,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的墙壁,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惊得林墨一激灵。她这才反应过来,是搬家公司的人到了。林墨颤抖着站起来,再次尝试转动门锁,这次锁芯“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的清新,驱散了些许老宅里的压抑。搬家工人搬着家具进来时,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小姐,您这房子也太潮了,一股子怪味儿。”领头的师傅放下衣柜,忍不住抱怨道,“刚才我们在门口就闻到了,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坏了。”
林墨勉强笑了笑:“老房子了,是有点霉味,通通风就好了。”她不敢提阁楼里的异味和抓痕,更不敢说刚才听到的尖叫和叹息。
等搬家工人离开时,天已经黑了。林墨打开所有的灯,惨白的光线照亮了每个角落,却驱不散房间里的阴冷。她把母亲的遗物从阁楼搬下来,堆在客厅的角落,那个装着碎骨的铁皮盒被她用布层层包裹,塞进了衣柜最底层。
夜深人静时,林墨躺在临时铺在客厅的床垫上,辗转难眠。老宅里异常安静,连窗外的虫鸣声都没有,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在黑暗中起伏。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芒在背,让她浑身不自在。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咯吱……咯吱……”步伐缓慢而沉重,一步一步地向客厅靠近。林墨猛地睁开眼,客厅的灯不知何时已经灭了,黑暗中,楼梯口似乎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她吓得大气不敢出,紧紧攥着被子,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脚步声停在了客厅门口,一股熟悉的霉味飘了过来。林墨屏住呼吸,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隐约看到那个人影穿着一件深色的旗袍,长发披散在肩上,身形佝偻,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方向。
时间仿佛凝固了,林墨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冻僵了。就在她以为那人要走过来时,人影却缓缓转身,飘回了楼梯口,脚步声再次响起,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阁楼的方向。
直到确认人影彻底消失,林墨才敢大口喘气,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的衣服。她再也不敢睡了,打开手机刷着新闻,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屏幕的光映着她苍白的脸,眼角的余光总能看到镜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第二天一早,林墨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去了镇上的派出所。她想查一下老宅的历史,还有母亲当年为什么会离开这里。接待她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警察,姓李,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却很锐利。
“你说的是苏婉家?”李警官推了推老花镜,在档案柜里翻找着,“那可是老宅子了,几十年前出过事的。”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出什么事了?”
“具体的我也记不太清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实习生。”李警官拿出一本泛黄的档案册,翻到标记着红笔的一页,“好像是……失踪案。苏婉的丈夫,也就是你父亲,在你出生后不久就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林墨愣住了,她从不知道自己还有父亲。母亲从来没提起过他,亲戚们也都讳莫如深。
“那我父亲叫什么名字?他是怎么失踪的?”
李警官摇摇头:“档案上只写着失踪,具体原因不明。那时候调查了很久,没发现任何线索,最后只能按失踪人口处理了。”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听说失踪前几天,邻居总听到他们家半夜有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还有抓墙的声音。”
抓墙的声音?林墨立刻想到了阁楼地板下的抓痕,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那我母亲呢?她后来为什么会离开?”
“你父亲失踪后没多久,苏婉就带着刚出生的你离开了。”李警官叹了口气,“那时候村里谣言很多,说你家老宅不干净,还说你父亲是被什么东西拖走了……总之传得很邪乎。”
从派出所出来,林墨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她在镇上的早餐店买了些包子,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感觉自己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邻桌的几个老人正在闲聊,其中一个话题引起了林墨的注意。
“听说了吗?老苏家的房子有人住了。”
“就是那个出过事的宅子?谁敢住啊?”
“好像是她女儿回来了,啧啧,那房子邪乎得很,当年老苏就是在里面没的……”
林墨端着包子走过去,礼貌地问:“几位大爷,你们说的老苏家,是不是苏婉家?”
老人们打量着她,其中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点点头:“你是……”
“我是她女儿,林墨。”
老人们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拄拐杖的老人叹了口气:“姑娘,你怎么还敢回来住啊?那房子不干净。”
“大爷,您能跟我说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林墨恳切地看着他。
老人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你父亲叫林建军,是个老实巴交的木匠。你出生后没多久,有天晚上邻居听到你们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还有东西摔碎的声音。第二天就发现你父亲不见了,屋里乱七八糟的,地上还有血迹。”
“血迹?”林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啊,那时候警察来了,说是发现了少量血迹,但没找到人。”老人压低声音,“最邪门的是,你父亲失踪后,有人晚上路过你家,看到阁楼窗户上有黑影在晃动,还听到里面有女人哭的声音,可你母亲说她整晚都在房间里没出去过。”
林墨的手微微颤抖,包子在手里变得冰凉。
“后来呢?”
“后来你母亲就带着你走了,房子一直空着。”老人摇摇头,“村里没人敢靠近那房子,都说里面有你父亲的冤魂。前几年还有几个小孩去探险,回来后就大病一场,说看到阁楼里有个没有脸的人……”
告别老人们,林墨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父亲的失踪,阁楼的黑影,抓痕,还有那个装着碎骨的铁皮盒……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一个可怕的猜测。她不敢再想下去,却控制不住地在脑海里勾勒出当年的场景。
回到老宅时,天色已经暗了。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茉莉花香扑面而来,和母亲旗袍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林墨愣住了,这味道不是幻觉,真实地弥漫在客厅里。
她顺着香味走到楼梯口,发现那幅摔碎的竹林国画不知何时被挂回了墙上,画框完好无损,就像从未摔碎过一样。画中的竹林深处,那个模糊的人影似乎清晰了一些,隐约能看出是个穿着旗袍的女人。
阁楼入口的木板敞开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线。林墨的心跳开始加速,她知道自己必须上去看看,无论里面有什么在等着她。
这次她找来了一盏台灯,接了长长的电线拉到阁楼。灯光照亮了阁楼的每个角落,那些破旧的木箱和蛛网看得一清二楚。茉莉花香就是从那个最大的木箱里散发出来的。
林墨走到木箱前,深吸一口气,再次掀开箱盖。里面的旗袍和书信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深色旗袍,正是昨晚她在黑暗中看到的那件。旗袍上绣着几朵白色的茉莉花,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旗袍下面压着一本日记,封面已经泛黄,边角磨损严重。林墨拿起日记,翻开第一页,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是母亲苏婉的笔迹。
“1989年7月15日,晴。建军最近很奇怪,总是半夜去阁楼,问他在干什么也不说。今天我在他衣服上发现了血迹,他说是不小心被钉子刮到的,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林墨的心一紧,继续往下翻。
“7月18日,阴。昨晚又听到阁楼有声音,像是有人在哭。我问建军,他发脾气说我听错了。他的眼神很吓人,像是变了一个人。”
“7月20日,雨。建军把自己锁在阁楼里一整天,我听到里面有敲打的声音。晚上他出来时,身上带着一股血腥味,手上有很深的抓痕。我好害怕,他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日记的字迹越来越潦草,能看出书写者的慌乱和恐惧。
“7月25日,雾。今天我在阁楼发现了一个铁皮盒,里面……里面有骨头!建军说那是买的猪肉骨头,可我知道不是。他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样,我不敢再问了。”
林墨的手开始颤抖,日记上的日期正是父亲失踪前几天。
“7月28日,雨。他疯了!他说阁楼里有东西,说要把它‘养’起来。我看到他把自己的血滴进那个盒子里,嘴里还念叨着奇怪的咒语。我好害怕,我该怎么办?”
最后一篇日记的日期是7月30日,也就是父亲失踪的那天。
“他不见了。阁楼的地板上有很多血,还有抓痕。那个铁皮盒空了……它出来了……它在看着我……”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歪歪扭扭,像是在极度恐惧中写下来的。林墨合上日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母亲当年一定知道些什么,父亲的失踪,阁楼里的秘密,还有那个“它”,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台灯突然闪烁了几下,熄灭了。阁楼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月光从瓦片缝隙中钻进来,照亮了地板上的抓痕。
第三章:镜中鬼影
茉莉花香变得异常浓郁,几乎令人窒息。林墨感到身后的气息越来越冷,林墨甚至能感觉到长发扫过脖颈的触感。她僵在原地,不敢回头,手里紧紧攥着那本日记,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阁楼里静得可怕,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清晰得像擂鼓。
“墨墨……”
一个沙哑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带着浓重的水汽,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林墨的头皮瞬间炸开,这声音和母亲的声音如此相似,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她猛地转身,台灯不知何时又亮了,昏黄的光线里,空无一人。
那件深色旗袍静静躺在木箱里,茉莉花的香气却突然变得刺鼻,混合着之前闻到的腐臭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林墨捂住口鼻后退,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
手电筒从口袋里滚出来,光束恰好照在阁楼角落。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面破碎的铜镜,镜片裂成蛛网状,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镜中映出的,除了她惊恐的脸,还有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长发垂落,穿着那件深色旗袍,正缓缓从镜中走出来。
林墨连滚带爬地冲向阁楼入口,手脚并用地爬下楼梯。跑到客厅时,她发现那面雕花穿衣镜正对着楼梯口,镜面不知何时变得异常清晰,连她脸上的冷汗都看得一清二楚。而镜中她的身后,那个穿旗袍的女人已经站在了楼梯上,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她。
“别跑……”女人的声音从镜子里传来,带着冰冷的回响。林墨抓起门边的扫帚,颤抖着指向镜子:“你是谁?别过来!”
镜子里的女人缓缓抬起手,纤细的手指按在镜面上,镜面泛起一圈圈涟漪。下一秒,一只苍白浮肿的手竟然从镜子里伸了出来,指甲缝里还沾着黑色的污垢。林墨吓得扔掉扫帚,转身冲出大门,冲进了茫茫夜色中。
她在镇上的旅馆住了一夜,睁眼到天亮。窗外的天光大亮时,林墨才稍微缓过神来。她不能就这么逃走,父亲的失踪、母亲的日记、阁楼的抓痕……这里一定藏着真相。她决定去找村里的老人问问,或许有人知道更多关于母亲和父亲的事。
村子不大,林墨很快找到了老人们说的王婆婆家。王婆婆是村里年纪最大的老人,据说当年和母亲关系很好。看到林墨时,王婆婆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
“孩子,你终究还是回来了。”王婆婆叹了口气,把她拉进屋里,“那房子的事,你都知道了?”
林墨点点头,把日记里的内容和自己的遭遇告诉了王婆婆。王婆婆听完,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婉丫头命苦啊……当年她嫁过来时,多水灵的姑娘,谁能想到会遇上那种事。”
“婆婆,您知道我父亲失踪的真相吗?日记里说的‘它’到底是什么?”
王婆婆的手抖了一下,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晃动:“那东西……是建军从山里带回来的。”她顿了顿,仿佛在回忆痛苦的往事,“三十多年前,你父亲去后山砍柴,回来后就变得不对劲。他说在山洞里捡到一个盒子,里面有‘好东西’,能让家里发财。”
“是那个铁皮盒?”
“应该是。”王婆婆点点头,“从那以后,他就天天待在阁楼里,神神叨叨的。后来村里开始丢东西,先是鸡鸭,后来连刚出生的小猪都不见了。有人说看到你父亲半夜在坟地里挖东西,身上还带着血腥味。”
林墨的心沉了下去:“那我父亲……”
“婉丫头没告诉你,是怕你害怕。”王婆婆的声音低沉下来,“建军不是失踪了,是被那东西‘吃’了。”
“吃了?”林墨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东西是山里的邪祟,靠吸食活物的精气存活。”王婆婆的眼神里充满恐惧,“建军把它养在阁楼里,用自己的血喂它,最后被它反噬了。婉丫头发现时,阁楼里只剩下一摊血和几根骨头……就是你在铁皮盒里看到的那些。”
林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原来那些碎骨是父亲的!她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叮嘱不要打开阁楼。
“那穿旗袍的女人是谁?她一直跟着我。”
王婆婆的脸色变得煞白:“那是……那是被邪祟附了身的婉丫头啊!”她抓住林墨的手,急切地说,“当年婉丫头为了保护你,用自己的生辰八字和邪祟做了交易,把它封印在阁楼里。她用自己的灵魂当锁,只要有人打开阁楼,她的执念就会被唤醒,变成邪祟的傀儡!”
林墨如遭雷击,后退一步:“不可能……我母亲她……”
“她是为了你啊!”王婆婆叹了口气,“婉丫头临走前找过我,说如果有一天你回来,一定要告诉你真相,让你赶紧走,永远别再回来。那邪祟被封印了三十年,怨气越来越重,现在已经不是婉丫头的执念能控制的了。”
离开王婆婆家时,林墨的脑子一片混乱。母亲的爱竟然如此沉重,用灵魂做封印,用一生背负秘密。她不能就这么走了,她要救母亲,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回到老宅时,天色已经暗了。推开门,客厅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那面穿衣镜碎落在地,镜片散落一地,每一片镜片里都映出一个模糊的黑影。楼梯上滴落着暗红色的血迹,一直延伸到阁楼入口。
林墨握紧口袋里的剪刀——王婆婆说,用至亲的血浸泡过的剪刀能暂时压制邪祟。她一步步走上楼梯,阁楼的木板敞开着,里面传来指甲抓挠木头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急促,更加疯狂。
“沙沙……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林墨深吸一口气,举起剪刀冲进阁楼。台灯亮着,光柱里,那个穿旗袍的女人正背对着她,趴在地板上,用指甲疯狂地抓挠着那些旧抓痕,指甲断裂处渗出黑色的血液。
“母亲?”林墨试探着喊了一声。
女人猛地回头,那张脸一半是母亲年轻时的模样,一半却腐烂流脓,露出森白的骨头。她的眼睛是两个黑洞,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声,猛地向林墨扑来。
林墨侧身躲开,剪刀刺向女人的手臂。“嗤”的一声,女人的手臂冒出黑烟,发出凄厉的尖叫。她后退几步,恶狠狠地盯着林墨,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救……我……”
是母亲的声音!林墨的心一痛,她知道母亲的意识还在。就在这时,阁楼角落里的铜镜突然发出红光,一个黑影从镜子里钻出来,笼罩在女人身上。女人的眼睛瞬间变得全黑,再次向林墨扑来,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
林墨连连后退,脚下踩到那个铁皮盒,盒子打开,里面的碎骨散落在地。奇怪的是,碎骨接触到女人的血液后,竟然开始发光,发出淡淡的金光。女人看到碎骨,突然停下动作,捂住头痛苦地尖叫起来,身上的黑气和金光相互撕扯,形成诡异的漩涡。
“是父亲的骨头!”林墨恍然大悟,王婆婆说过,父亲的骨头里残留着阳气,或许能克制邪祟。她捡起一根碎骨,猛地刺向女人身上的黑影。黑影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消散了些许。
女人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墨墨……快……封印……”她指向地板上的抓痕,“用……血……”
林墨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在抓痕上。鲜血渗入木头,发出滋滋的声响,那些抓痕竟然开始发光,形成一个复杂的符文。女人身上的黑气被符文吸引,源源不断地被吸入地板下。
“快走!”女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林墨,“别回头……”
林墨被推下阁楼,重重摔在楼梯上。她看到阁楼的木板自动合上,符文的光芒从缝隙中透出,伴随着黑影的尖叫和母亲的叹息。木板上的铜锁自动扣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仿佛从未被打开过。
楼梯上的血迹消失了,客厅里的血腥味也散去了。林墨爬起来,看着阁楼入口,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知道,母亲永远留在了那里,和父亲的骨头一起,再次封印了邪祟。
第二天一早,林墨锁好老宅的门,离开了这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她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只带走了那本日记和王婆婆给的护身符。
车子开出村子时,林墨回头望了一眼,老宅的屋顶冒着袅袅青烟,仿佛有人在做饭。阁楼的窗户里,似乎有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身影在挥手,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林墨擦干眼泪,踩下油门。她知道,母亲从未离开,她的爱会像那茉莉花香一样,永远陪伴着她。而阁楼地板下的指甲抓痕,将成为永远的秘密,沉睡在时光的尘埃里。
第四章:余音不散
回到城市的出租屋,林墨花了整整一周才勉强恢复平静。老宅的经历像一场漫长的噩梦,醒来后却处处留痕——夜里总会被指甲抓挠的声音惊醒,看到镜子就忍不住发抖,闻到花香就会想起母亲腐烂的半张脸。
她把那本日记锁进抽屉深处,却总在深夜忍不住拿出来翻看。母亲娟秀的字迹在泛黄的纸页上跳跃,从最初的甜蜜期盼到后来的恐惧不安,字里行间的爱意与绝望像针一样扎进心里。最后那句“它在看着我”的字迹扭曲变形,仿佛能透过纸页看到母亲当时惊恐的眼神。
这天晚上,林墨加班到深夜,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写字楼。深秋的晚风带着寒意,吹得她打了个寒颤。路灯下,一个佝偻的身影在不远处徘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深色旗袍,长发在风中飘动。
林墨的心脏瞬间停跳了半拍,她转身就跑,高跟鞋在柏油路上发出急促的声响。身后传来熟悉的沙哑声音:“墨墨……等等我……”
她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冲进小区,直到电梯门关上,才瘫靠在轿厢壁上大口喘气。电梯里的镜子映出她苍白的脸,镜中角落,那个穿旗袍的身影正幽幽地看着她。
“啊!”林墨尖叫一声,电梯门正好打开,她连滚带爬地冲出电梯,掏出钥匙手抖得半天插不进锁孔。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浓重的霉味。
就在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林墨猛地回头,空无一人,只有楼道里的声控灯闪烁着熄灭。她连滚带爬地冲进屋,反锁房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客厅的穿衣镜反射着窗外的月光,林墨盯着镜子看了很久,确认里面只有自己的身影,才稍微松了口气。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向下望去,楼下的路灯下,那个穿旗袍的身影依然站在那里,抬头望着她的窗户,嘴角似乎还带着微笑。
林墨吓得立刻拉上窗帘,浑身冰冷。王婆婆说过邪祟被重新封印了,为什么母亲的执念还会跟着她?难道封印失败了?
接下来的几天,诡异的事情接连发生。林墨发现家里的东西总是被移动位置,早上出门时明明放在桌上的钥匙,晚上回来却出现在床底下;冰箱里的食物会莫名其妙地腐烂,散发出和老宅阁楼里一样的异味;半夜总能听到衣柜里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和阁楼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她去找过王婆婆,却被告知老人在她离开后第三天就去世了,临终前一直念叨着“锁不住了”。林墨的心沉到了谷底,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也走了,她该怎么办?
这天晚上,林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外卖服的男人,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
“谁?”林墨警惕地问。
“您点的外卖。”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听起来很奇怪。
林墨皱了皱眉,她根本没点外卖。“我没点外卖,你送错了。”
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林墨再次看向猫眼,男人缓缓抬起头,帽檐下的脸一半是腐烂的血肉,一半是母亲的模样,正是在老宅阁楼里看到的样子。
“啊!”林墨吓得后退几步,敲门声变得疯狂起来,“砰砰砰!砰砰砰!”门板剧烈晃动,仿佛随时会被撞开。
她想起王婆婆给的护身符,赶紧从脖子上扯下来,紧紧攥在手里。护身符是用红布包裹的,里面不知放了什么东西,摸起来硬硬的。敲门声突然停了,门外传来女人的哭泣声,是母亲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伤。
“墨墨……我好疼……放我进去……”
林墨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知道这是邪祟在诱惑她,但母亲的声音太过真实,让她心如刀割。“母亲,对不起……我不能放你进来。”她哽咽着说,“你已经解脱了,安息吧。”
门外的哭声停了,随即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伴随着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林墨等了很久,确认外面没有动静后,才敢透过猫眼再次查看,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滩黑色的污渍,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第二天一早,林墨请了假,拿着护身符去了附近的寺庙。寺庙的老和尚看到护身符,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打开红布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小撮骨灰和几根头发。
“这是至亲之人的骨灰和头发,用来镇压邪祟的。”老和尚叹了口气,“但这邪祟怨气太重,已经超出了护身符的镇压范围,它跟着你回来了。”
“大师,我该怎么办?”林墨焦急地问。
“解铃还须系铃人。”老和尚说,“邪祟因你父母而起,也必须由你来终结。你母亲的执念未消,邪祟才能附身在她的执念上跟着你。你需要回去找到邪祟的根源,彻底化解它的怨气,才能让你母亲安息。”
“根源?”林墨愣住了,“难道不是那个铁皮盒吗?”
老和尚摇摇头:“铁皮盒只是容器,邪祟真正的根源,是你父亲当年从山里带回来的东西。你必须找到那个东西,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离开寺庙时,林墨的心里有了决定。她必须回去,回到那个让她恐惧的老宅,找到邪祟的根源,为了母亲,也为了自己。
她收拾好行李,买了回村子的车票。火车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母亲穿着那件带着茉莉花香的旗袍,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告诉她不要害怕,真相就在阁楼的地板下。
火车到站时,天已经黑了。林墨租了辆车,开向老宅。车子行驶在乡间小路上,两旁的树木像鬼影一样掠过。快到老宅时,她看到路边站着一个人影,是王婆婆!
林墨赶紧停车,下车跑过去:“婆婆,您不是……”
王婆婆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她的眼睛里没有神采,机械地说:“它在等你……在阁楼里……”说完,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消失在夜色中。
林墨的心一紧,加快速度向老宅驶去。老宅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一片漆黑,只有阁楼的方向透出微弱的红光。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走向那栋承载了太多秘密和痛苦的老宅。
推开木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客厅里的家具东倒西歪,墙上的国画掉在地上,画布被撕裂,露出后面的砖墙。楼梯上的血迹比上次更多,一直延伸到阁楼入口,仿佛在指引她上去。
林墨握紧口袋里的剪刀和护身符,一步步走上楼梯。阁楼的木板敞开着,里面传来低沉的嘶吼声,伴随着指甲抓挠木头的声音。她知道,邪祟就在里面等着她。
阁楼地板下的指甲抓痕
第五章:根源之秘
阁楼里的红光越来越亮,将周围的杂物都染上了诡异的色彩。林墨走进阁楼,发现地板上的抓痕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汇聚成一条小溪,流向角落的铜镜。铜镜里红光闪烁,隐约能看到一个黑影在里面翻滚嘶吼。
那个穿旗袍的女人跪在铜镜前,背对着林墨,身体剧烈颤抖。她的头发越来越长,拖在地上,和暗红色的液体纠缠在一起。听到脚步声,女人缓缓回头,脸上已经完全腐烂,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母亲……”林墨的声音哽咽,举起剪刀指向女人,“我是来帮你的,你醒醒!”
女人没有回应,猛地向她扑来。林墨侧身躲开,剪刀刺向女人的肩膀。女人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上冒出黑烟,动作却没有丝毫减慢。她的指甲变得又尖又长,抓向林墨的脸。
林墨连连后退,脚下踩到一个硬物,是那个铁皮盒。她灵机一动,捡起铁皮盒扔向铜镜。铁皮盒撞在铜镜上,发出一声脆响,铜镜里的红光瞬间黯淡下去,女人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就是现在!”林墨想起老和尚的话,掏出护身符,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在上面。护身符发出金光,她将护身符扔向女人。护身符贴在女人的胸口,发出刺眼的光芒,女人身上的黑烟疯狂地向外逃窜,被金光逼回体内。
女人痛苦地尖叫,身体蜷缩成一团。就在这时,铜镜突然炸裂,碎片四溅,一个扭曲的黑影从镜子里钻了出来。黑影没有固定的形状,像一团流动的墨汁,在空中盘旋着,发出刺耳的尖啸。
阁楼里的温度骤降,墙壁上渗出冰冷的水珠。林墨看到黑影中隐约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脸,有老人,有小孩,还有……父亲林建军模糊的面容。那些脸在黑影中挣扎、嘶吼,最终都被墨汁般的黑暗吞噬。
“这就是邪祟的本体!”林墨握紧剪刀,想起王婆婆说过父亲从山里带回来的东西。她的目光扫过阁楼,突然注意到墙角的木箱底下露出半截锁链,锁链的另一端似乎埋在地板下。
她冲过去掀开木箱,发现锁链紧紧锁着一块松动的地板。地板边缘刻满了模糊的符文,正是母亲日记里提到的“封印”。林墨用力拉动锁链,地板发出“咯吱”的声响,缓缓向上抬起。
地板下没有泥土,而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深不见底,一股比阁楼里浓郁百倍的血腥味从洞口涌出。黑影似乎被洞口吸引,疯狂地向洞口扑去,却被护身符的金光阻挡在半空。
“根源就在这里!”林墨看着洞口,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一句话:“他把血滴进盒子,说要‘养’它。”原来父亲不是把邪祟养在铁皮盒里,而是养在阁楼地板下的洞穴里!
黑影的尖啸越来越凄厉,它猛地转向林墨,化作一只巨大的鬼爪抓来。林墨举起剪刀迎上去,剪刀与鬼爪碰撞的瞬间,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火花四溅。她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手臂几乎要被震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蜷缩在地上的女人突然抬起头,胸口的护身符光芒大盛。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向黑影,将其死死抱住。“墨墨!快!用骨头!”女人的声音从腐烂的喉咙里挤出,带着母亲最后的意识。
林墨立刻捡起散落在地的碎骨,这些父亲残留的骨殖在金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她冲到洞口边,将碎骨一根根扔进洞里。每根碎骨落下,洞口就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黑影的挣扎越来越弱,身上的黑烟不断消散。
“建军……对不起……”女人抱着黑影,泪水从黑洞洞的眼眶里涌出,滴落在黑影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我们一起……解脱吧……”
她抱着黑影,纵身跳进了地板下的洞口。林墨想要抓住她,却只抓到一片虚无的衣角。洞口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符文开始发光,地板自动合拢,将洞口重新封死。锁链自动缠绕在地板上,恢复了最初的样子。
阁楼里的红光消失了,黑影的尖啸也停止了。护身符掉落在地,失去了光泽。林墨瘫坐在地,看着恢复平静的阁楼,泪水无声地滑落。母亲用这种方式,终于和父亲一起,彻底终结了邪祟的诅咒。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鸡鸣声,天快亮了。林墨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阁楼,那些抓痕已经变得黯淡,像是普通的旧伤。她走下楼梯,客厅里的血腥味消失了,家具整齐地摆放在原位,墙上的国画完好无损,画中竹林深处的人影变得清晰起来,是一对依偎的男女,看不清面容,却透着淡淡的温馨。
她走到穿衣镜前,镜面光洁如新,映出她疲惫却平静的脸。镜中没有黑影,没有旗袍女人,只有她自己。
离开老宅时,林墨锁好了所有的门窗。清晨的阳光洒在老宅的屋顶上,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她回头望了一眼,仿佛看到母亲穿着茉莉花香的旗袍,站在阁楼的窗边对她微笑,父亲的身影在她身后隐约可见。
林墨挥了挥手,转身离开。她知道,父母终于得到了安息,那些尘封的往事和恐怖的秘密,都将随着老宅的寂静,永远沉睡在时光里。
第六章:尘埃落定
回到城市后,林墨换了新的出租屋,扔掉了所有可能勾起回忆的旧物。但有些印记,不是换个地方就能抹去的——她依然会在阴雨天闻到淡淡的霉味,看到镜面反射的光斑时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甚至在整理衣柜时,总觉得该有一件带着茉莉花香的旗袍。
这天她正在整理母亲的日记,准备将其捐赠给地方档案馆留存,却发现日记本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母亲和父亲,他们站在老宅的院子里,母亲穿着浅色旗袍,手里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父亲穿着工装,笑容憨厚。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温暖得让人想哭。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墨墨满月,建军说要在这里给我们盖新房。”林墨的手指抚过照片上父亲的脸,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他的了解太少了。那个被邪祟吞噬的男人,曾经也是个期待着家庭温暖的丈夫和父亲。
她决定回村子一趟,不是为了老宅,而是为了寻找父母真正的过往。村里的老人大多不在了,只有村口开杂货铺的张叔还认得她。看到林墨,张叔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姑娘,你肯回来看看也好。”
“张叔,您能跟我说说我父母以前的事吗?不是那些可怕的传说,是他们真实的样子。”林墨递过一瓶酒,这是她特意买的父亲当年爱喝的牌子。
张叔打开酒瓶抿了一口,眼神飘向远方:“你父亲是个好手艺人,木匠活做得漂亮,村里谁家盖房子都找他。你母亲是镇上的姑娘,读过书,长得又漂亮,当年好多人都羡慕你父亲能娶到这样的媳妇。”
他顿了顿,从柜台下拿出一个褪色的木盒:“这是你父亲当年给我女儿做的长命锁,他说等你长大了,要给你做个更漂亮的。”木盒里的长命锁雕刻着精致的花纹,边角被摩挲得光滑圆润。
林墨的眼眶湿润了,原来父亲也曾有过这样温柔的一面。
“他们感情很好,你母亲怀孕后,你父亲天天给她挑城里的水果,半夜去镇上排队买她爱吃的糕点。”张叔的声音变得柔和,“出事前一个月,你父亲还跟我说,要在院子里种满茉莉花,因为你母亲喜欢。”
茉莉花……林墨想起母亲旗袍上的香气,原来那不是幻觉,是父亲对母亲的爱意。
离开杂货铺,林墨走到老宅门口。门锁上积了一层薄尘,显然很久没人来过。她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阳光穿过树叶洒在墙壁上,在斑驳的石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一首无声的歌谣。
“我来看你们了。”林墨轻声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只是被命运捉弄了。”
一阵微风吹过,老宅的窗户轻轻晃动,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在回应她的话。空气中似乎飘来淡淡的茉莉花香,若有若无,温暖而安心。
回到城市后,林墨的生活逐渐恢复正轨。她换了工作,在一家古籍修复工作室上班,每天和泛黄的纸张、古老的文字打交道,内心却异常平静。她开始学习木工,笨拙地雕刻着简单的花纹,仿佛这样就能离父亲更近一点。
半年后的一天,林墨收到一个匿名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浅色旗袍,布料有些陈旧,却干净整洁,领口处绣着几朵小小的茉莉花,凑近闻,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包裹里没有信,只有一张小卡片,上面是母亲娟秀的字迹:“墨墨,妈妈永远在你身边。”
林墨把旗袍小心翼翼地挂在衣柜里,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旗袍上,仿佛有温暖的光晕在流动。她知道,这不是邪祟的幻影,是母亲真正的爱意,穿越了时空和恐惧,来到她身边。
这天晚上,林墨做了一个很久没有做过的好梦。梦里她回到了老宅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茉莉花,母亲穿着浅色旗袍在浇花,父亲在一旁做着木工活,阳光温暖,岁月静好。她跑过去,父母同时回头对她微笑,笑容里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温柔。
醒来时,林墨的眼角带着泪痕,心里却无比踏实。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涌进房间,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那些曾经让她恐惧的阴影,终于化作了温暖的回忆,和父母的爱意一起,永远留在了她的生命里。
阁楼地板下的指甲抓痕,终究成了时光里的一道印记,提醒着她曾经的恐惧,也见证着爱的永恒。而那栋承载了太多故事的老宅,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被绿色的藤蔓覆盖,成为了村子里一个安静的传说,不再有诡异的声响,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一首温柔的安眠曲。
第七章:老宅新声
三年后,林墨再次回到村子。这次她不是一个人,身边跟着考古研究所的同事们。老宅被列入地方文物保护名单,他们来做前期的勘察记录,为修复工作做准备。
推开老宅的木门,阳光斜斜地照进客厅,灰尘在光束中飞舞。红木家具依然矗立在原地,只是蒙着的白布已经泛黄破损。林墨走上前揭开白布,家具上的雕花在时光的打磨下愈发温润,依稀能看出当年的精致。
“林姐,这房子的结构保存得真好。”年轻的同事小王拿着相机拍照,“就是有点阴森森的,你看这楼梯扶手,怎么看着像……”
“像干涸的血迹?”林墨笑着打断他,“老木头氧化后就是这种颜色,别自己吓自己。”她不想让同事们知道这里曾经发生的恐怖往事,有些秘密,就让它永远埋藏吧。
勘察到阁楼时,林墨的心跳还是忍不住加快。入口的木板已经被文物局提前打开,露出里面漆黑的洞口。小王举着手电筒照进去:“里面好像有不少旧物件,得小心清理。”
林墨深吸一口气,第一个爬进阁楼。三年过去,阁楼里的霉味淡了许多,阳光从瓦片缝隙中钻进来,照亮了堆积的杂物。那些破旧的木箱依然歪斜地放着,蛛网覆盖在上面,像一层薄纱。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地板上,那些曾经让她噩梦连连的抓痕还在,只是变得更加黯淡,被岁月的尘埃覆盖。林墨蹲下身,轻轻拂去灰尘,抓痕的轮廓依然清晰,却不再让她感到恐惧,反而像是看到了父母曾经的挣扎与爱意。
“林姐,你看这个!”小王在角落喊道,“这里有个铜镜!”
林墨走过去,看到小王正小心翼翼地清理一面破碎的铜镜。铜镜的边缘已经生锈,但镜面依然能反射出模糊的光影。林墨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正是当年邪祟钻出的那面镜子。
“小心点,别碰碎了。”林墨轻声说,“这是重要的文物。”
小王点点头,用软毛刷轻轻清理着铜镜上的灰尘:“林姐,你好像对这房子特别熟悉?之前来过吗?”
“嗯,这是我外婆家的老房子。”林墨撒了个谎,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小时候来过几次,印象不太深了。”
勘察工作进行到下午,同事们在阁楼的木箱里发现了不少有价值的旧物:几件保存完好的老式旗袍、泛黄的书信、还有一本记录着木工技艺的笔记本。林墨翻开笔记本,上面是父亲的字迹,记录着各种家具的制作方法,字迹工整认真。
“这笔记本太珍贵了!”所长兴奋地说,“对研究当地木工技艺很有价值。”他指着笔记本最后几页的图案,“这是什么?看起来像某种符咒。”
林墨的心一紧,那正是母亲日记里提到的封印符文。她不动声色地合上笔记本:“可能是当时流行的吉祥图案吧,我外婆信这些。”所长没有多想,把笔记本收进了文物箱。
傍晚时分,勘察工作基本结束。同事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林墨却想在老宅多待一会儿。她走到院子里,夕阳的余晖洒在地上,院子角落竟然真的长出了几株茉莉花,虽然瘦弱,却开着洁白的小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是你们种的吗?”林墨轻声问,仿佛父母就在身边。
一阵微风吹过,茉莉花轻轻摇曳,像是在点头回应。
就在这时,她听到阁楼里传来轻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翻动木板。林墨的心一紧,同事们都已经离开了,谁会在阁楼里?
她捡起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阁楼里空荡荡的,夕阳的光线从洞口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林墨握紧木棍,走到洞口边向下看,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老鼠?”她松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墙角的木箱动了一下。林墨猛地回头,木箱盖缓缓打开,里面露出一件熟悉的深色旗袍,旗袍上的茉莉花刺绣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林墨的心脏狂跳起来,难道邪祟没有被彻底封印?她握紧木棍,一步步后退。
旗袍从木箱里飘了出来,缓缓落在地板上。一个温柔的女声在阁楼里响起,不是沙哑的嘶吼,而是带着暖意的叹息:“墨墨,别害怕。”
林墨愣住了,这是母亲真实的声音!她放下木棍,泪水涌了上来:“妈妈?”
“我们一直在这里等你。”声音在阁楼里回荡,“等你真正放下过去,回来看看。”
夕阳的光线中,林墨仿佛看到母亲和父亲的身影在阁楼里渐渐凝聚,他们穿着年轻时的衣服,微笑着看着她。父亲手里拿着木工刨,母亲手里捧着茉莉花,画面温暖而清晰。
“你们……”林墨哽咽着说不出话。
“邪祟已经消散了,我们留在这里的,只是最后的念想。”母亲的声音温柔如水,“看到你现在过得很好,我们就放心了。”
父亲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没有声音,林墨却感受到了那份迟来的父爱。他们的身影在夕阳中渐渐变得透明,化作点点光斑,融入阁楼的尘埃里。
深色旗袍掉落在地,散发出浓郁的茉莉花香。林墨捡起旗袍,发现里面缝着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几根头发和一小撮骨灰——这才是王婆婆给的护身符真正的样子,是父母最后的牵挂。
她把布包紧紧握在手里,泪水滑落,这一次,是温暖的泪水。
离开老宅时,林墨把旗袍和布包放进了文物箱。她知道,这些不是恐怖的遗物,而是父母爱的证明,应该被好好保存下来。夕阳的余晖洒在老宅的屋顶上,给灰色的瓦片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温暖而祥和。
“再见了,爸爸妈妈。”林墨轻声说,转身向村口走去。
身后的老宅里,仿佛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温柔的笑语,像是有人在轻轻关上阁楼的木板,将所有的秘密和爱意,都珍藏在岁月的尘埃里。风吹过院子里的茉莉花,送来阵阵清香,伴随着老宅新的故事,开始了新的篇章。
第八章:传承不息
一年后,老宅修复工程正式启动。林墨作为文物保护顾问,经常往返于城市和村子之间。修复后的老宅保留了原有的建筑风格,同时增设了消防和安防设施,计划作为乡村民俗博物馆对外开放。
开馆那天,村子里锣鼓喧天,热闹非凡。林墨站在老宅门口,看着络绎不绝的游客,心里感慨万千。谁能想到,这栋曾经充满恐怖传说的老宅,如今会成为展示乡村文化的场所。
“林顾问,这边请。”博物馆馆长笑着邀请她,“我们特意设置了‘传统手工艺展区’,用的都是你提供的资料。”
林墨跟着馆长走进客厅,这里已经改造成了展厅。墙上挂着老宅的历史照片和修复过程记录,玻璃柜里陈列着修复好的旧物:母亲的旗袍、父亲的木工工具、泛黄的书信……每件展品旁边都有详细的说明,讲述着它们背后的故事。
在展区的尽头,有一个专门的木工体验区。几个孩子正围着老师傅学习制作简单的木工艺品,笑声清脆。林墨看着他们专注的神情,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父亲。
“林顾问,你看这个。”馆长指着墙上的一幅复刻画,“这是根据你提供的老照片复原的,画的是你父母当年在院子里的场景。”
画中阳光明媚,年轻的母亲穿着浅色旗袍侍弄茉莉花,父亲站在一旁刨着木块,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画框下方的说明牌上写着:“老宅原主人林建军与苏婉,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留影。林建军为当地着名木匠,苏婉擅长刺绣,二人共同守护老宅多年。”
林墨的眼眶微微发热,这段被恐怖传说掩盖的往事,终于以温暖的方式被铭记。她走到木工体验区,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拿着刻刀,笨拙地在木片上雕刻花纹。
“小妹妹,你在刻什么呀?”林墨蹲下身轻声问。
小女孩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老师说这是茉莉花,当年这里的女主人最喜欢的花。”她举起木片,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花朵图案,“我想把它挂在阁楼门口,听说那里以前有不好的东西,花香可以赶走它们。”
林墨的心轻轻一颤,原来孩子们已经听说了老宅的传说,只是在新的讲述里,恐怖被温柔取代。她接过木片,用手指抚过刻痕:“你刻得很好,茉莉花不仅能赶走坏东西,还能带来好运呢。”
就在这时,展厅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林墨抬头望去,阁楼入口的方向似乎有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伴随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她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了微笑——那是父母在以自己的方式,向这个充满生机的新场景致意。
闭馆后,林墨独自留在老宅整理资料。夕阳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木料和花香混合的温暖气息。她走上楼梯,阁楼已经改造成了民俗文化陈列室,当年的旧木箱被修复一新,里面陈列着当地特色的手工艺品。
地板上的抓痕被特殊玻璃罩保护起来,旁边的说明牌上写着:“老宅阁楼原始地板遗迹,见证了老宅的岁月变迁。”林墨站在玻璃罩前,看着那些深深的刻痕,仿佛能听到当年父母与邪祟抗争的声音,也能感受到他们彼此守护的决心。
墙角的铜镜碎片被精心拼合,装裱在相框里。镜面经过特殊处理,不再能映照人影,却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林墨知道,邪祟的根源早已随着父母的牺牲而消散,留下的只有岁月的印记。
她走到窗边,院子里的茉莉花已经爬满了篱笆,洁白的花朵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是张叔的儿子小张,他手里拿着一个木牌,上面雕刻着“民俗博物馆”五个字。
“林姐,这是按我爸说的样式做的,你看看怎么样?”小张把木牌递给她,“我爸说当年你父亲答应给老宅做个新门牌,一直没来得及……现在也算完成他的心愿了。”
木牌上的字迹苍劲有力,边角雕刻着茉莉花图案,和父亲笔记本里的设计图一模一样。林墨抚摸着光滑的木面,仿佛能感受到父亲掌心的温度:“做得真好,谢谢你们。”
小张挠了挠头:“应该的。这老宅能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的功劳。说起来也奇怪,自从博物馆开馆后,村里的日子都顺了不少,以前总有人说晚上听到怪声,现在连虫鸣都变得好听了。”
林墨笑了笑,她知道这不是巧合。当恐惧被正视,当爱意被铭记,邪祟的怨气自然会消散,留下的只有安宁与祥和。
离开老宅时,夜色已经降临。月光洒在青瓦屋顶上,老宅的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像一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守护它的人们。林墨回头望去,阁楼的窗户里似乎有两个依偎的身影,在月光下对她挥手告别。
她没有回头,大步向村口走去。父母的爱已经化作老宅的一部分,融入每一块砖瓦、每一寸木料,成为守护这片土地的力量。而她,将带着这份传承,继续前行。
第九章:月夜回响
半年后的一个中秋夜,林墨再次回到村子。民俗博物馆举办中秋赏月活动,邀请了村里的老人和城里的游客一起共度佳节。老宅里张灯结彩,红灯笼的光晕映在斑驳的墙壁上,驱散了所有的阴冷。
院子里摆着几张圆桌,老人们围坐在一起吃月饼、话家常,孩子们提着灯笼在院子里奔跑嬉笑。林墨站在廊下,看着这幅热闹的景象,手里拿着一块茉莉花馅的月饼——这是她特意按照母亲日记里的配方做的。
“林姐,快来尝尝我做的桂花酒!”小张端着酒壶走过来,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这方子是从你母亲留下的书信里找到的,我试着酿了点。”
林墨接过酒杯,桂花的香气混合着酒香在鼻尖萦绕。她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淡淡的甘甜。月光下,她仿佛看到母亲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酒壶,对她温柔地微笑。
活动进行到一半,村里的老人们提议讲故事。一个白胡子老爷爷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老宅的历史,只是这一次,故事里没有恐怖的邪祟,只有一对相爱的年轻人如何守护家园的往事。
“……后来啊,那对夫妻虽然遭遇了不幸,但他们的爱留在了这栋房子里。”老爷爷指着阁楼的方向,“每到月圆之夜,就能闻到院子里的茉莉花香,那是他们在看着咱们呢。”
孩子们听得入了迷,眼睛亮晶晶的:“爷爷,那他们现在在哪里呀?”
老爷爷笑着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在月亮上看着咱们呢,看着这栋房子越来越热闹,看着咱们的日子越来越好。”
林墨的心暖暖的,恐怖的传说终于被温柔的故事取代,这或许是对父母最好的告慰。她走到阁楼入口,那里挂着孩子们制作的茉莉花挂饰,随风轻轻晃动。她推开阁楼的门,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照亮了玻璃罩下的抓痕。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林墨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浅色旗袍的女人身影站在月光下,长发在风中飘动,手里捧着一束茉莉花。女人没有回头,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墨墨,谢谢你。”
声音温柔而清晰,是母亲的声音。林墨想要上前,女人的身影却渐渐变得透明,化作点点光斑,融入月光中。阁楼里弥漫开浓郁的茉莉花香,经久不散。
她走到玻璃罩前,月光下,那些抓痕仿佛在轻轻蠕动,最终化作一朵朵茉莉花的形状。林墨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这是父母在告诉她,他们已经真正解脱,化作了守护老宅的温柔力量。
活动结束后,游客们陆续离开,老宅渐渐恢复了宁静。林墨留在院子里,坐在父母当年坐过的石凳上,看着天上的圆月。院子里的茉莉花在月光下泛着银光,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温暖而安心。
她拿出母亲的日记,借着月光翻开,最后一页的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娟秀的字迹:“墨墨,我们永远在你身边,在这栋房子里,在每一缕花香里。”
林墨合上日记,嘴角露出微笑。她知道,父母从未离开,他们的爱化作了老宅的一部分,化作了院子里的茉莉花香,化作了月光下的温暖守护。
夜深了,林墨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她回头望了一眼阁楼,窗户里透出淡淡的光晕,仿佛有人在里面点亮了一盏灯。她挥了挥手,轻声说:“晚安,爸爸妈妈。”
阁楼的灯光轻轻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告别。
第十章:花开终年
又是一年春天,老宅院子里的茉莉花爬满了篱笆,洁白的花朵开得正盛,远远望去,像一片白色的海洋。民俗博物馆的游客络绎不绝,人们在这里感受着传统民俗文化的魅力,也聆听着那段关于爱与守护的温暖往事。
林墨已经成为了博物馆的常驻顾问,她把父母的故事整理成文字,陈列在展厅里,让更多人了解这段被时光尘封的往事。她还开设了木工和刺绣体验课,教孩子们制作简单的木工艺品和刺绣作品,将父母的技艺传承下去。
这天,一个小女孩在刺绣课上问她:“林老师,你说真的有会守护房子的精灵吗?”
林墨笑着点点头,指着院子里的茉莉花:“有啊,它们就藏在这些花朵里,藏在这栋房子的每一个角落,守护着这里的人们,让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低头继续刺绣,她的绣布上,一朵茉莉花正在渐渐成形。
林墨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嬉笑打闹的孩子们,心里充满了平静与温暖。她知道,父母的心愿终于实现了,这栋老宅不再是恐怖传说的源头,而是充满爱与温暖的家园,是传承文化与技艺的场所。
夕阳西下,游客们陆续离开,老宅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温暖。林墨锁好门窗,准备离开,却在门口发现了一束新鲜的茉莉花,花束里夹着一张小卡片,上面是她自己的字迹:“愿花香终年,爱意永存。”
她知道,这是父母留下的礼物。林墨拿起花束,放在鼻尖轻嗅,浓郁的香气在鼻腔中萦绕,带着无尽的温柔与守护。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墨回头望了一眼老宅,阁楼的窗户里似乎有两个身影在向她挥手,在夕阳的余晖中,化作了永恒的温暖印记。
她知道,只要这栋老宅还在,只要院子里的茉莉花还在开放,父母的爱就会永远传承下去,温暖着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守护着这片充满生机与希望的土地。阁楼地板下的指甲抓痕,终究化作了岁月中最温柔的印记,见证着爱与传承的力量,花开终年,永不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