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锈迹斑斑的钥匙
林薇捏着掌心那枚泛着绿锈的铜钥匙时,指尖还残留着长途汽车座椅的皮革味。六月的雨把青瓦镇泡得发潮,她拖着行李箱踩过石板路,每一步都溅起混着青苔的泥水,行李箱的滚轮在巷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像某种生物在身后轻喘。
“林小姐?真是你啊。”巷口杂货铺的木门“吱呀”推开,王伯探出头,手里还攥着沾了面粉的擀面杖。他看林薇的眼神带着几分复杂,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又怕碎了的旧物,“老宅子空了十年,我还以为这辈子没人再来了。”
林薇勉强笑了笑。她是三天前收到律师函的——素未谋面的远房姨妈留了遗嘱,把青瓦镇的老宅留给了她。母亲去世得早,她对这位姨妈的印象只停留在相册里一张泛黄的照片:穿旗袍的女人站在老宅雕花门楼前,嘴角弯着,眼神却空得吓人。
“钥匙是律师给的,”林薇把钥匙举起来,铜锈在雨雾里泛着冷光,“他说姨妈走的时候,手里攥着的就是这个。”
王伯的脸突然白了,手里的擀面杖“咚”地砸在案板上。“攥着这个?她……她走之前没说什么?”
“律师没提。”林薇觉得奇怪,“怎么了?”
“没、没什么。”王伯别过脸,声音发颤,“老宅在巷子尽头,你……进去的时候多留点神。晚上别开西厢房的窗,那面墙漏风。”
林薇还想问什么,王伯已经缩回了杂货铺,木门“砰”地关上,连灯都灭了。雨越下越大,巷子里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光影在斑驳的墙面上晃来晃去,像无数只手在抓挠。
老宅的门楼比照片里更破旧,雕花的木梁断了一半,垂下来的蛛网挂着雨珠,像串在半空的眼泪。林薇把钥匙插进锁孔,“咔嗒”一声,锁芯里传来细碎的摩擦声,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爬。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她咳嗽了两声。客厅里摆着一套老式红木家具,桌布黄得发黑,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墙角的座钟停在三点零七分,指针上积的灰让数字都模糊不清。
“有人吗?”林薇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没有回应,只有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响。
她拖着行李箱往二楼走,楼梯板“吱呀吱呀”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软得发虚。二楼走廊尽头有一扇门,门楣上刻着“静姝斋”三个字,漆皮剥落,露出里面的朽木。林薇推开门,里面是一间卧室,床上铺着褪色的蓝布床单,床头柜上摆着一个青花瓷瓶,瓶身上画着缠枝莲,瓶口积着灰,却没有蛛网——像是有人定期来打扫过。
她放下行李箱,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雨还在下,对面是王伯杂货铺的后墙,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叶子被雨水打湿,绿得发黑。突然,她看见墙根下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快得像阵风。
“谁?”林薇猛地推开窗,冷风夹着雨丝灌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墙根下空荡荡的,只有几只湿漉漉的麻雀在啄食什么,见她探头,“扑棱棱”地飞走了。
也许是看错了。林薇关上窗,转身准备整理行李,却发现床头柜的抽屉开了一条缝。她走过去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日记本,封面上写着“苏静姝”三个字——是姨妈的名字。
日记本的纸页已经脆了,林薇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字迹娟秀,却带着几分颤抖:“民国三十一年,雨。他说要带我走,可这宅子不让。昨晚我又听见西厢房有哭声,像个女人,又像个孩子。”
民国三十一年?那是七十多年前了。林薇皱了皱眉,翻到下一页,字迹突然变得潦草:“他走了,没带我。宅子的墙在渗血,红色的,粘在手上洗不掉。西厢房的门开了,我看见……”
后面的字迹被撕掉了,只剩下参差不齐的纸边,像被什么东西咬过。林薇心里发毛,正想把日记本放回去,却听见楼下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踢倒了椅子。
她屏住呼吸,慢慢走到楼梯口往下看。客厅里空荡荡的,红木桌旁的椅子好好地摆着,刚才的声音像是幻觉。可就在这时,座钟突然“当”地响了一声,指针依旧停在三点零七分。
林薇的心跳瞬间加快,她攥紧手里的日记本,转身想回卧室,却看见走廊尽头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白色的旗袍,长发披在肩上,脸藏在阴影里,只能看见一双发红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你是谁?”林薇的声音发颤,脚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朝她走过来。旗袍的下摆拖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像飘在半空一样。林薇突然注意到,那人的脚没有沾地——她是飘着的。
“啊!”林薇尖叫一声,转身冲进卧室,“砰”地关上房门,靠在门后大口喘气。门外没有声音,也没有脚步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她瘫坐在地上,手里的日记本掉在一旁,翻开的那页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红色的字迹,像是用血写的:“你来了,就别想走了。”
第二章:西厢房的哭声
林薇是被冻醒的。
窗外的雨停了,天刚蒙蒙亮,灰蓝色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她昨晚靠在门后睡着了,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又冷又硬。
“做了个噩梦。”林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拉开了门。
走廊里空荡荡的,阳光从楼梯口的窗户照进来,落在积灰的地板上,没有昨天那个穿旗袍的影子。她松了口气,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日记本,却发现那行红色的字迹不见了,纸页上只有她昨晚留下的指印。
“一定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林薇把日记本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锁上,转身去洗漱。
一楼的卫生间在东厢房,里面摆着一个老式的木盆,水龙头拧开,流出的水带着铁锈味,冷得刺骨。她用冷水泼了把脸,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挂着淡淡的黑眼圈,看起来确实憔悴。
“先打扫一下吧。”林薇打定主意,从行李箱里拿出抹布和扫帚,开始收拾客厅。红木桌的灰尘擦了三遍才擦干净,露出下面暗红色的木纹,桌角有一道很深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的。
收拾到西厢房门口时,林薇想起了王伯的话——晚上别开西厢房的窗。她抬头看了看西厢房的门,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锁芯里积满了灰尘,像是几十年没打开过。
“里面到底有什么?”林薇忍不住好奇,伸手摸了摸铁锁,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就在这时,她听见西厢房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哭声,细细的,像个女人在哭,又像个孩子在哼唧。
林薇的手猛地缩回来,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贴在门上仔细听,哭声越来越清晰,断断续续的,夹杂着风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门后。
“谁在里面?”林薇对着门喊了一声,哭声突然停了,只剩下风吹过窗户的“呜呜”声。
她后退了两步,转身想去找王伯问问情况,却看见客厅门口站着一个老太太,穿着灰色的棉袄,手里挎着一个竹篮,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却很亮,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是……”林薇愣住了,她不认识这个老太太。
“我是李婆婆,住在隔壁巷子。”老太太走进来,把竹篮放在红木桌上,掀开盖在上面的蓝布,里面是几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王伯说你来了,怕你没吃的,让我给你送点早饭。”
林薇心里一暖,连忙道谢:“谢谢您,王伯太客气了。”
“客气啥,都是街坊。”李婆婆打量着客厅,眼神落在西厢房的门上,脸色突然变了,“你……没开西厢房的门吧?”
“没有,门上锁着呢。”林薇指了指西厢房的门,“不过我刚才听见里面有哭声,不知道是不是风吹的。”
李婆婆的脸一下子白了,手里的竹篮差点掉在地上。“哭声?你真听见了?”
“嗯,刚才还听见了,我一喊就停了。”林薇点头,“李婆婆,这西厢房里到底有什么啊?王伯也让我别开西厢房的窗。”
李婆婆叹了口气,拉着林薇坐在红木椅上,压低声音说:“这西厢房,是个凶屋啊。民国的时候,你姨妈的姐姐,就是苏静雅,在里面上吊了。”
林薇心里一沉:“上吊?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男人。”李婆婆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苏静雅当年跟一个唱戏的好上了,家里不同意,把她关在西厢房里。结果有一天,下人送饭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吊在房梁上了,舌头伸得老长,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看见什么吓人的东西。”
“那哭声……”
“从那以后,西厢房就不太平了。”李婆婆的手开始发抖,“晚上总有人听见里面有哭声,有时候还能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在窗户口站着。后来你姨妈搬进来,说要镇住这宅子,可没几年,她也走了。”
林薇的后背冒起一阵冷汗,她想起昨晚那个穿白色旗袍的影子,难道也是……
“林小姐,听婆婆一句劝,这宅子邪性,你还是赶紧卖了走吧。”李婆婆抓着林薇的手,眼神里满是担忧,“前几年有个开发商想来买,结果晚上在里面住了一夜,第二天就疯了,嘴里一直喊‘别抓我’,现在还在精神病院呢。”
林薇咬了咬嘴唇,她现在身无分文,母亲治病花光了所有积蓄,这老宅是她唯一的依靠。“我……我再想想吧。”
李婆婆见她不肯走,也不再劝,只是叹了口气:“你要是实在要住,记得晚上把门窗都锁好,别去西厢房附近,也别碰里面的东西。”
李婆婆走后,林薇坐在红木椅上,手里攥着温热的包子,却一点胃口也没有。西厢房的哭声、穿红衣服的女人、疯掉的开发商……这些事情像一团乱麻,缠得她心里发慌。
她起身走到西厢房门口,又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哭声,比刚才更清晰,像是就在门后。林薇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摸那把铁锁,突然,锁芯里传来“咔嗒”一声,像是有东西在里面动了一下。
她吓得缩回手,转身想跑,却看见西厢房的窗户“吱呀”一声开了,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呛得她咳嗽起来。
林薇抬头看向窗户,只见窗户口站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长发披散,脸白得像纸,眼睛是两个黑洞,正死死地盯着她。女人的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声音又细又尖:“你看见我了……你看见我了……”
林薇尖叫一声,转身就往门外跑,刚跑到门口,却被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哎呀,林小姐,你怎么了?”撞她的人是王伯,手里还提着一个菜篮子,“看你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林薇指着西厢房的方向,声音发颤:“西……西厢房的窗户开了,里面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
王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西厢房的窗户关得好好的,门上的铁锁也纹丝不动,哪里有什么穿红衣服的女人。“林小姐,你是不是看错了?那窗户我昨天还检查过,是从里面插死的,怎么可能开呢?”
林薇愣住了,她跑过去一看,西厢房的窗户果然关着,玻璃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没有一点打开过的痕迹。门上的铁锁也好好的,锁芯里没有任何动静。
“可是我刚才明明看见……”林薇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出现了幻觉。
王伯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林小姐,你刚到这里,肯定是太累了。这老宅空了这么久,难免让人胡思乱想。你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别想太多。”
林薇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发毛。她回到客厅,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却觉得嘴里满是血腥味,和刚才从西厢房里飘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包子掉在地上,滚到了红木桌底下。
就在这时,她看见桌底下有一双红色的绣花鞋,鞋尖对着她,上面绣着的凤凰像是活过来一样,眼睛里闪着红光。
第三章:红色绣花鞋
林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桌底下的红色绣花鞋,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那鞋是缎面的,红色的布料因为年代久远有些发黑,鞋尖上绣着一只凤凰,凤凰的眼睛用黑色的线绣成,却像是能转动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她。鞋跟上沾着一点泥土,像是刚被人穿过。
“这……这是谁的鞋?”林薇的声音发颤,她刚才打扫客厅的时候,明明把桌底下都擦干净了,根本没有什么绣花鞋。
她慢慢地蹲下身,想把鞋拿出来,手指刚碰到鞋尖,就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指尖传来,像是摸到了冰块。她猛地缩回手,抬头看向西厢房的方向,西厢房的门依旧关着,却仿佛有一双眼睛在门后盯着她。
“林小姐,你怎么了?”王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刚走没多远,听见里面的动静又折了回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薇指着桌底下:“王伯,你看……桌底下有双红色的绣花鞋。”
王伯走过来,弯腰往桌底下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身后的椅子。“这……这鞋怎么会在这里?”
“您认识这鞋?”林薇连忙问。
“这是苏静雅的鞋啊!”王伯的声音发颤,“当年她上吊的时候,穿的就是这双鞋。后来她下葬,这鞋也跟着埋了,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薇的心跳瞬间加快,她想起李婆婆说的话,苏静雅当年是在西厢房上吊的,穿的就是这双鞋。现在鞋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苏静雅的鬼魂回来了?
“王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现在只想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这宅子是不是真的闹鬼?”
王伯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头,像是在回忆什么痛苦的往事。“其实……这宅子不止死过苏静雅一个人。”
林薇愣住了:“还有谁?”
“你姨妈的丈夫,也就是你的姨父,十年前在这宅子里失踪了。”王伯的声音压得很低,“那天晚上下着大雨,你姨父说要去西厢房找一样东西,结果进去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警察来了,把宅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失踪了?”林薇的脑子一片混乱,“那姨妈呢?她没说什么吗?”
“你姨妈那时候已经精神不太好了,”王伯摇了摇头,“自从你姨父失踪后,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跟人说话,也不让人进宅子。直到去年冬天,有人发现她倒在客厅里,手里攥着那枚铜钥匙,已经没气了。”
林薇想起律师说的话,姨妈去世时手里确实攥着那枚钥匙。难道钥匙和姨父的失踪有关?和苏静雅的死有关?
“王伯,您知道姨父去西厢房找什么吗?”林薇问。
“不知道。”王伯摇了摇头,“你姨父是个古董商,平时喜欢收集一些老物件。有人说他在西厢房里藏了一件很值钱的东西,那天晚上是去拿东西的,结果出事了。”
林薇低头看向桌底下的绣花鞋,突然想起姨妈的日记本里写过一句话:“宅子的墙在渗血,红色的,粘在手上洗不掉。”难道姨父找的东西和“渗血的墙”有关?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再次蹲下身,伸手去拿那双绣花鞋。这一次,她没有感觉到寒意,反而觉得鞋子很烫,像是刚被人穿过一样。她把鞋拿出来,放在红木桌上,仔细打量着。
鞋的内侧绣着一个“雅”字,针脚细密,应该是苏静雅自己绣的。鞋跟处有一道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踩过。林薇轻轻掰开鞋跟,突然从里面掉出一张折叠的纸条,纸条已经泛黄,边缘有些破损。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字迹,和姨妈日记本里的字迹很像,但又带着几分稚嫩——应该是苏静雅写的:“他说西厢房的墙里藏着‘凤血玉’,能保平安,可我总听见墙里有声音,像有人在敲,又像有人在哭。”
凤血玉?林薇心里一动,她曾在母亲的旧书里见过这个名字,据说凤血玉是用凤凰的血浸染而成的玉佩,不仅价值连城,还能驱邪避灾。难道姨父去西厢房找的就是凤血玉?
“王伯,您听说过凤血玉吗?”林薇抬头问。
王伯的脸色又是一变,猛地站起身:“你怎么知道凤血玉?”
“这张纸条上写的。”林薇把纸条递给王伯,“是从苏静雅的绣花鞋里掉出来的。”
王伯接过纸条,看了一眼,手开始发抖:“难怪……难怪你姨父会去西厢房。当年苏静雅去世后,有人说她把凤血玉藏在了西厢房的墙里,可谁也没找到。你姨父大概是信了这个说法,才会冒险进去。”
“那凤血玉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要?”林薇问。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王伯摇了摇头,“只听说那是苏家祖传的宝贝,民国的时候,很多人都想抢。苏静雅的父亲为了保护凤血玉,被人杀了,后来苏静雅就把玉藏了起来,再也没人见过。”
林薇低头看向红色绣花鞋,突然觉得鞋尖的凤凰像是活了过来,眼睛里闪着红光,正盯着她手里的纸条。她连忙把纸条叠好,塞进兜里,又把绣花鞋放回桌底下,用布盖了起来。
“王伯,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林薇站起身,“我想再在宅子里看看,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王伯叹了口气:“你自己小心点,要是觉得不对劲,就赶紧出来。”
王伯走后,林薇独自留在客厅里。她走到西厢房门口,再次贴在门上听,里面没有哭声,也没有其他声音,安静得可怕。她伸手摸了摸门上的铁锁,锁芯里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动了一下。
突然,她听见二楼传来一阵脚步声,“咚、咚、咚”,很慢,很沉重,像是有人穿着厚重的靴子在走路。林薇猛地抬头,二楼的走廊空荡荡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积灰的地板上,没有任何人影。
“谁在上面?”林薇对着二楼喊了一声,脚步声停了。
她握紧手里的铜钥匙,慢慢走上楼梯。楼梯板“吱呀吱呀”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走到二楼走廊时,她看见姨妈的卧室门开了一条缝,里面传来一阵翻东西的声音。
林薇轻轻推开门,卧室里空荡荡的,床头柜的抽屉被拉开了,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姨妈的日记本不见了。她连忙跑过去,翻遍了整个卧室,都没有找到日记本的踪影。
“谁拿了日记本?”林薇的声音发颤,这宅子里除了她,还有别人吗?
她走出卧室,沿着走廊往前走,尽头是一间紧锁的房间,门楣上没有任何字迹,锁是新的,像是刚装上去不久。林薇试着用手里的铜钥匙去开,钥匙插进锁芯,“咔嗒”一声,锁开了。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里面堆满了杂物,都是些旧家具和箱子。林薇走进去,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打开的木箱,里面放着一件白色的旗袍,和她昨晚看见的那个影子穿的旗袍一模一样。
旗袍的领口处绣着一朵白色的梅花,梅花的中心有一点红色,像是血。林薇伸手摸了摸旗袍,指尖沾到一点红色的东西,她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是血腥味。
突然,她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呼吸声,很轻,却很清晰。林薇猛地转身,看见一个穿白色旗袍的女人站在门口,长发披散,脸白得像纸,眼睛是两个黑洞,正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旗袍。
“这是我的旗袍……”女人的声音又细又尖,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为什么碰我的旗袍?”
林薇吓得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箱子,箱子倒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她看见箱子里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白色旗袍的女人,和门口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旁边站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笑容温和——是姨妈和姨父。
“你是……姨妈?”林薇的声音发颤。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朝她走过来,伸出手,指甲又长又尖,泛着青黑色,像是要抓她。林薇转身想跑,却被地上的箱子绊倒了,摔在地上。
女人走到她面前,弯腰看着她,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你找到凤血玉了吗?我找了十年,都没找到……”
“我没找到!”林薇尖叫着,“我不知道凤血玉在哪里!”
女人的脸突然凑近,林薇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她的眼睛里流出红色的液体,像是血:“你骗人……你兜里有纸条,你知道凤血玉在西厢房的墙里……”
林薇猛地想起兜里的纸条,她连忙把纸条拿出来,扔在地上:“我真的不知道!这纸条是从苏静雅的绣花鞋里掉出来的!”
女人低头看了看纸条,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是她!是苏静雅!她骗了我!她把凤血玉藏在了别的地方!”
女人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慢慢消失在空气中。林薇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手里还攥着那件白色旗袍,旗袍的领口处,红色的梅花像是在慢慢扩大,越来越红,越来越艳。
第四章:墙里的敲击声
林薇瘫坐在杂物间的地上,直到身上的寒意散去,才慢慢站起身。她把白色旗袍叠好,放回木箱里,又将散落的东西收拾整齐,才轻轻带上门,锁好。
回到一楼客厅,她走到桌底下,掀开布,红色绣花鞋还在那里,鞋尖的凤凰依旧盯着她。林薇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再次拿起绣花鞋,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东西。她把鞋放进一个纸箱里,搬到杂物间,和白色旗袍放在一起,用布盖好。
“凤血玉到底藏在哪里?”林薇坐在红木椅上,手里攥着苏静雅的纸条,“纸条上说在西厢房的墙里,可姨妈为什么说苏静雅骗了她?”
她想起王伯说的话,姨父十年前去西厢房找东西,结果失踪了。难道姨父也相信凤血玉在西厢房的墙里,所以才进去的?可他为什么会失踪?是被苏静雅的鬼魂害了,还是被别的什么东西?
林薇决定去西厢房看看。她找到一把螺丝刀,走到西厢房门口,对着铁锁撬了起来。铁锁已经生锈了,撬了半天,才“咔嗒”一声,锁开了。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灰尘味扑面而来,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林薇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了整个房间。
西厢房很小,只有一张旧床和一个梳妆台,家具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蛛网遍布。墙壁是土灰色的,有些地方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砖块。林薇走进去,用手敲了敲墙壁,“咚咚”的声音,很实,不像是有空腔。
“难道纸条上说的是假的?”林薇皱了皱眉,沿着墙壁慢慢走,一边走一边敲。走到墙角时,她发现一块砖的颜色和其他砖不一样,颜色更深,像是被水浸泡过。
她用螺丝刀撬开那块砖,里面是空的,放着一个小木盒。林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小心翼翼地拿出木盒,打开,里面没有凤血玉,只有一张泛黄的信纸,上面是苏静雅的字迹:“凤血玉不在墙里,我骗了所有人。我把它藏在了一个只有我能找到的地方,谁也别想拿到。”
林薇愣住了,苏静雅为什么要骗人?她把凤血玉藏在了哪里?
突然,她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敲击声,“咚、咚、咚”,很慢,很有节奏,像是有人在墙的另一边敲。林薇猛地转身,身后的墙壁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异样。
“谁在敲墙?”林薇对着墙壁喊了一声,敲击声停了。
她走到刚才撬开砖块的地方,再次敲了敲墙壁,里面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动了一下。林薇的心一紧,她用螺丝刀继续撬旁边的砖块,一块、两块、三块……撬到第五块砖时,里面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能容一个人钻进去。
林薇打开手机手电筒,往洞口里照,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沾着一些暗红色的东西,像是血。通道尽头有一点光亮,像是有灯。
“里面是什么地方?”林薇犹豫了,她不知道通道尽头等着她的是什么,但她知道,姨父的失踪、姨妈的死,还有苏静雅的鬼魂,都和这里有关。
她深吸一口气,弯腰钻进通道。通道很窄,只能容一个人侧身走,墙壁上的血沾到她的衣服上,黏糊糊的,带着一股腥臭味。她走了大概十几米,通道尽头是一扇木门,门上有一个铜环,已经生锈了。
林薇轻轻推开门,里面是一间密室,不大,只有一张石桌和两把石椅,墙上挂着一盏油灯,里面的油还在燃烧,发出微弱的光。石桌上放着一个红色的盒子,上面刻着凤凰图案,和红色绣花鞋上的凤凰一模一样。
“凤血玉一定在里面!”林薇走过去,伸手去拿红色盒子。就在她的手碰到盒子的瞬间,油灯突然灭了,密室里一片漆黑。
“谁在那里?”林薇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了整个密室。密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影,只有石桌上的红色盒子静静地放在那里。
她再次伸手去拿盒子,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大,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林薇尖叫一声,转身想跑,却被那人拉了回来,摔在石桌上。
她抬头一看,是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脸色惨白,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漆黑,像是两个黑洞。男人的胸口有一个很大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他的西装。
“你是谁?”林薇的声音发颤。
“我是苏静雅的丈夫……”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像是从地底传来,“我找凤血玉找了几十年,终于等到有人来了……”
“苏静雅的丈夫?”林薇愣住了,“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是死了,”男人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可我不甘心,我没拿到凤血玉,我不能走。苏静雅骗了我,她把玉藏了起来,我要找到它,带它一起走……”
男人的手越来越用力,林薇的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她感觉自己的骨头快要碎了。她挣扎着,用手里的螺丝刀狠狠刺向男人的手,男人尖叫一声,松开了她。
林薇趁机爬起来,转身就往通道口跑。男人在后面追,脚步声“咚、咚、咚”,在通道里回荡,像是催命的鼓点。她跑出通道,回到西厢房,转身想把洞口堵上,却看见男人已经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刀,刀刃上沾着血。
“别跑!”男人嘶吼着,朝她扑过来。
林薇转身就跑,跑出西厢房,直奔客厅。她看见王伯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菜篮子,像是刚回来。
“王伯!救我!”林薇尖叫着,朝王伯跑过去。
王伯看见男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扔掉菜篮子,转身就跑。男人没有追王伯,而是继续朝林薇扑过来。林薇跑到门口,却发现门被锁上了,她怎么也打不开。
“你跑不掉的!”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林薇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她转身,看见男人已经到了她面前,手里的刀举了起来,正要刺向她。林薇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突然,她听见一声尖叫,是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她睁开眼睛,看见穿红色衣服的苏静雅站在男人身后,双手掐着男人的脖子,脸上满是恨意。
“你这个骗子!你杀了我父亲,还想抢凤血玉!”苏静雅嘶吼着,手指深深掐进男人的脖子里。
男人挣扎着,手里的刀掉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他的脸越来越红,最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消失了。
苏静雅站在原地,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她看向林薇,眼神里没有了恨意,只剩下悲伤:“凤血玉在……在静姝斋的床底下……你把它拿出来,埋在我父亲的坟前,别让任何人再找到它……”
苏静雅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林薇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手里还攥着那把螺丝刀,上面沾着男人的血——可那血滴在地上,竟像水汽般很快蒸发了,没留下半点痕迹。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扶着门框站起来。西厢房的门还开着,里面空荡荡的,刚才的男人和苏静雅都消失了,只有墙角那个黑漆漆的通道洞口,像一张咧开的嘴,透着寒意。林薇走过去,用砖块把洞口堵好,又找了根粗木棍顶在上面,才敢转身离开。
回到二楼“静姝斋”,林薇的心跳还没平复。她蹲在床前,盯着床底——苏静雅最后说,凤血玉就藏在这里。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去够床底的灰尘,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硬物。
林薇屏住呼吸,慢慢把那东西拖出来——是一个紫檀木盒子,上面雕着缠枝莲纹,和姨妈床头柜上的青花瓷瓶花纹一模一样。盒子没有锁,她轻轻打开,里面铺着红色的绒布,绒布上放着一块玉佩,约莫巴掌大小,通体泛红,像被血浸染过,玉佩中间雕着一只凤凰,凤凰的眼睛是两颗黑色的玛瑙,在光线下泛着冷光。
“这就是凤血玉?”林薇拿起玉佩,指尖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不像普通玉石那样冰凉。她刚想仔细看,玉佩突然发烫,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手一松,玉佩掉回盒子里。
就在这时,床头柜上的青花瓷瓶突然“哐当”一声倒在地上,摔得粉碎。林薇吓了一跳,转身看去,碎片里竟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长袍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旁边站着穿旗袍的苏静雅,三人站在老宅的门楼前,笑容温和。可男人的脸,竟和刚才在密室里见到的那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一模一样!
“他是苏静雅的丈夫?那这个婴儿……”林薇心里咯噔一下,她拿起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民国三十一年,与良夫、幼女合照。”
民国三十一年,正是苏静雅日记里写“他说要带我走”的那一年。可李婆婆说苏静雅是上吊死的,没提过她有孩子。这个婴儿去哪里了?
林薇把照片和凤血玉盒子收好,走出卧室。楼下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有人推开了门。她连忙跑下楼,客厅里空荡荡的,门确实开了一条缝,风从外面吹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
“谁?”林薇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她走到门口,看见巷子里有个黑影一闪而过,朝王伯的杂货铺方向跑去。是王伯吗?还是其他人?
她锁好门,回到客厅,坐在红木椅上,手里拿着那张照片。苏静雅的丈夫杀了她的父亲,抢凤血玉,可他们还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会不会还活着?和这老宅又有什么关系?
突然,她想起姨妈的日记本不见了。日记本里一定还有更多线索,是谁拿走了日记本?是姨妈的鬼魂,还是刚才那个黑影?
林薇决定去找王伯问问。她拿起凤血玉盒子,放进包里,锁好门,朝巷口的杂货铺走去。
杂货铺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黑漆漆的。林薇轻轻推开门,“王伯?您在吗?”
没有回应。她走进来,摸索着打开灯,灯光昏黄,照亮了整个店铺。货架上的商品乱七八糟地堆着,地上散落着几个摔碎的酱油瓶,王伯不在店里。
“王伯去哪里了?”林薇心里疑惑,她走到柜台后,看见地上有一摊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她顺着血迹往里面走,里屋的门开着,里面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声。
“王伯!”林薇推开门,看见王伯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刀,血流了一地。他看见林薇,挣扎着伸出手:“林小姐……快……凤血玉……别被他拿走……”
“他是谁?”林薇蹲下身,想扶他起来。
“是……是苏静雅的女儿……她还活着……她一直在找凤血玉……”王伯的声音越来越小,“十年前……你姨父就是被她……被她推下井的……”
“姨父被推下井了?井在哪里?”林薇追问。
王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头一歪,没了呼吸。
林薇的心跳瞬间加快,苏静雅的女儿还活着!她不仅杀了姨父,现在还想抢凤血玉!那刚才在巷子里看到的黑影,就是她?
她站起身,刚想报警,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林薇猛地转身,看见一个穿黑色风衣的女人站在门口,大约五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却很亮,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包。
“你就是苏静雅的女儿?”林薇的声音发颤。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朝她走过来,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凤血玉在你手里吧?那是我母亲的东西,该还给我了。”
“是你杀了王伯?杀了我姨父?”林薇后退一步,握紧了手里的包。
“是又怎么样?”女人的声音冰冷,“我母亲被那个男人骗了,凤血玉本该是我的。你姨父想抢,王伯帮着他隐瞒,他们都该死!”
女人突然朝林薇扑过来,想抢她手里的包。林薇转身就跑,跑出杂货铺,朝老宅的方向跑去。女人在后面追,脚步声“噔噔噔”地响,像催命的鼓点。
跑到老宅门口,林薇掏出钥匙,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插不进锁孔。女人越来越近,她能闻到女人身上的血腥味。
终于,钥匙插进锁孔,“咔嗒”一声,门开了。林薇冲进老宅,转身想关门,女人却伸手挡住了门,用力一推,将门推开,扑了进来。
林薇转身就往二楼跑,女人在后面追。跑到“静姝斋”门口,林薇推开门,躲了进去,转身想锁门,女人却一把抓住了门,用力一拉,门被拉开了。
女人扑过来,抓住林薇的包,两人扭打在一起。凤血玉盒子从包里掉出来,摔在地上,盒子开了,凤血玉滚了出来,落在床底下。
“凤血玉!”女人尖叫一声,松开林薇,弯腰去够床底下的玉佩。
林薇趁机拿起床头柜上的台灯,朝女人的后脑勺砸过去。“砰”的一声,女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林薇喘着粗气,手里的台灯掉在地上。她走到女人身边,探了探她的鼻息,没有呼吸了。
她瘫坐在地上,看着地上的女人和床底下的凤血玉,心里一片混乱。苏静雅的女儿死了,王伯死了,姨父也死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块凤血玉。
突然,床底下的凤血玉发出一阵红光,越来越亮,照亮了整个房间。林薇看见女人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像苏静雅和那个男人一样,消失了。
红光散去,凤血玉恢复了原样,静静地躺在地上。林薇走过去,捡起凤血玉,放进盒子里。她想起苏静雅的话,要把凤血玉埋在她父亲的坟前。
可苏静雅父亲的坟在哪里?她不知道。林薇决定明天去镇上的派出所报案,告诉他们王伯和女人的死,还有姨父的下落。至于凤血玉,她会找个地方埋了,让它永远不再被人找到。
她锁好“静姝斋”的门,下楼走到客厅。座钟突然“当、当、当”地响了起来,指针慢慢转动,停在了三点零七分——和姨妈日记里写的时间一模一样。
林薇看着座钟,心里一阵发寒。她不知道这老宅里还有没有其他秘密,但她知道,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
第五章:座钟里的秘密
林薇在客厅的红木椅上坐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才敢起身。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打在青瓦上,发出“滴答”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轻轻敲门。
她走到王伯的杂货铺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进去。她掏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声音发颤地说:“喂,警察同志,青瓦镇东巷的杂货铺里有人死了……还有我家老宅里也死了一个人……”
挂了电话,林薇回到老宅,坐在客厅里等待警察。她看着桌上的座钟,指针依旧停在三点零七分,像是被施了魔咒一样。她想起昨晚座钟突然响起的样子,心里疑惑:这座钟为什么会突然动起来?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
林薇走到座钟前,仔细打量着。座钟是老式的铜制钟,表面蒙着一层灰尘,钟摆挂在里面,一动不动。她伸手擦了擦钟面,露出下面的花纹,花纹是缠枝莲,和凤血玉盒子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难道这座钟和凤血玉有关?”林薇心里一动,她试着打开座钟的后盖,后盖没有锁,轻轻一掰就开了。里面是复杂的齿轮和发条,布满了灰尘。她仔细看了看,在齿轮中间,夹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林薇小心翼翼地把纸条取出来,展开,上面是姨妈的字迹:“静雅的女儿还活着,她在找凤血玉。我把凤血玉的线索藏在了座钟里,希望有人能发现,阻止她。座钟的齿轮每到三点零七分就会卡住,因为里面藏着一把钥匙,能打开西厢房密室的暗格。”
钥匙?林薇连忙在齿轮里找,果然在一个齿轮的缝隙里,找到了一把小小的铜钥匙,和她手里的那枚铜钥匙很像,但更小。
“西厢房密室的暗格?”林薇想起昨天在西厢房发现的密室,里面只有石桌和石椅,没有什么暗格。难道她漏看了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警察的喊话声:“里面有人吗?我们是警察。”
林薇连忙把纸条和小铜钥匙收好,走到门口,打开门。两个警察站在门口,穿着警服,手里拿着笔记本。
“你就是报案人林薇?”其中一个警察问。
林薇点了点头:“是我。杂货铺里的死者是王伯,老宅里的死者……我不确定她的身份,但她可能是苏静雅的女儿。”
警察跟着林薇走进杂货铺,看到王伯的尸体,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们拍照取证,又询问了林薇事情的经过。林薇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了警察,包括苏静雅的故事、姨父的失踪、凤血玉的存在,还有女人的身份。
警察听完,皱了皱眉:“我们会调查这些情况,你先跟我们回派出所做个详细的笔录。另外,老宅里的死者在哪里?”
“在二楼的卧室里。”林薇带着警察上了楼,推开“静姝斋”的门。
可卧室里空荡荡的,地上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昨晚掉在地上的台灯好好地放在床头柜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薇愣住了:“怎么会这样?昨晚她明明在这里……”
警察看了看卧室,又看了看林薇,眼神里带着怀疑:“林小姐,你确定这里有死者?”
“我确定!”林薇急了,“她就躺在地上,胸口还有伤,怎么会不见了?”
警察在卧室里仔细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可能是你太紧张,出现幻觉了。”其中一个警察说,“我们会继续调查,但你需要跟我们回派出所配合调查。”
林薇跟着警察去了派出所,做了详细的笔录。直到中午,她才离开派出所,回到老宅。
她走进“静姝斋”,再次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尸体。“难道她没死?还是被什么人带走了?”林薇心里疑惑,她走到床前,蹲下身,看了看床底,凤血玉盒子还在,里面的凤血玉也在。
她拿起小铜钥匙,决定再去西厢房的密室看看。她走到西厢房,撬开堵在通道口的砖块,钻进通道,来到密室。
密室里的石桌和石椅还是老样子,油灯已经灭了,里面一片漆黑。林薇打开手机手电筒,仔细检查石桌和石椅。她在石桌的侧面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锁孔,和手里的小铜钥匙正好匹配。
“找到了!”林薇把小铜钥匙插进锁孔,“咔嗒”一声,锁开了。石桌的桌面慢慢翻开,露出里面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小木盒,里面是一本泛黄的日记本——正是姨妈失踪的那本日记本!
林薇激动地拿起日记本,翻开。里面的字迹和之前看到的一样,娟秀却带着颤抖。她翻到最后几页,上面写着:
“民国三十八年,雨。静雅的女儿回来了,她找我要凤血玉,我说我不知道,她不信,把我关在房间里。我知道她不会放过我,我把凤血玉藏在了静姝斋的床底下,又把线索藏在座钟里,希望有人能发现。”
“1995年,晴。我丈夫发现了凤血玉的线索,他想去西厢房找,我阻止他,可他不听。那天晚上,他去了西厢房,再也没回来。我知道,是静雅的女儿杀了他,把他推下了后院的井里。”
“2023年,雪。我老了,快不行了。我把老宅留给了我的侄女林薇,希望她能发现真相,把凤血玉埋在我父亲的坟前,让这一切都结束。”
林薇的眼泪掉了下来,姨妈为了保护凤血玉,承受了这么多。她终于知道了所有真相:苏静雅的女儿为了抢凤血玉,杀了姨父,关了姨妈,现在又杀了王伯,还想杀她。
可刚才在卧室里,女人的尸体为什么不见了?林薇突然想起女人说的话:“我母亲被那个男人骗了,凤血玉本该是我的。”难道女人也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或者她根本就不是人?
林薇把日记本收好,走出密室,回到客厅。她走到后院,姨妈的日记里说姨父被推下了后院的井里。后院里杂草丛生,她找了半天,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口井,井口被一块石板盖住,上面长满了青苔。
林薇搬开石板,井口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她打开手机手电筒,往井里照,里面没有水,只有一些杂草和碎石。突然,她看见井底有一个黑影,像是一个人的尸体。
“姨父?”林薇的声音发颤,她找了一根长木棍,伸进井里,碰了碰那个黑影,黑影没有动。她不敢再看,连忙把石板盖回去,决定等警察来处理。
回到客厅,林薇拿起凤血玉盒子,又拿起姨妈的日记本和苏静雅的纸条。她知道,她必须完成姨妈和苏静雅的心愿,把凤血玉埋在苏静雅父亲的坟前。
可苏静雅父亲的坟在哪里?林薇想起李婆婆,她是镇上的老人,可能知道。她锁好门,朝李婆婆家走去。
李婆婆家在隔壁巷子,门开着,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林薇走进来,看见李婆婆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
“李婆婆,您还好吗?”林薇问。
李婆婆看见林薇,叹了口气:“我听说王伯死了,是真的吗?”
林薇点了点头:“是真的,还有一个女人也死了,她是苏静雅的女儿。”
李婆婆的脸色更白了:“静雅的女儿?她真的回来了……当年静雅死后,她的女儿就被一个远房亲戚带走了,再也没回来过。我以为她早就死了,没想到……”
“李婆婆,您知道苏静雅父亲的坟在哪里吗?”林薇问。
“知道,在镇东的山上,”李婆婆说,“那里有一片老坟地,静雅的父亲就埋在那里,坟前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苏公讳建国之墓’。”
林薇谢过李婆婆,转身离开。她回到老宅,拿起凤血玉盒子,锁好门,朝镇东的山走去。
山上的路很难走,到处都是杂草和碎石。林薇走了半天,终于在一片老坟地里找到了苏静雅父亲的坟,坟前的石碑已经破旧,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但还能看清“苏公讳建国之墓”几个字。
林薇蹲在坟前,挖了一个坑,把凤血玉盒子放进去,又填上土。她对着坟磕了三个头:“苏爷爷,我把凤血玉还给您了,希望您能保佑青瓦镇的人平安,让这一切都结束。”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放晴,阳光透过树叶照下来,落在坟上。林薇站起身,感觉心里轻松了很多。她转身想走,却看见坟后站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长发披散,脸上带着微笑——是苏静雅。
苏静雅朝林薇点了点头,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消失了。林薇知道,苏静雅终于安息了。
她走下山,回到青瓦镇。警察已经在老宅门口等她,身边还站着两个穿白大褂的法医。领头的张警官看见林薇,迎了上来:“林小姐,我们刚才在你说的后院井里,发现了一具男性骸骨,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十年左右,应该就是你失踪的姨父。”
林薇点了点头,眼眶有些发红:“谢谢你们,终于找到他了。”
“另外,关于杂货铺的王伯,我们在他的柜台下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有一本账本,”张警官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林薇,“上面记录了十年前你姨父失踪后,有人给过他一笔钱,让他隐瞒井里的秘密。给钱的人,签名是‘苏’。”
“是苏静雅的女儿。”林薇肯定地说,“她一直想让王伯帮她隐瞒杀了姨父的事,后来王伯不肯再帮她,她就杀了王伯。”
张警官点了点头:“我们会根据这条线索继续调查,不过还有个疑问——你说的那个‘苏静雅的女儿’的尸体,我们至今没找到,你确定她当时已经没气了吗?”
林薇想起卧室里消失的尸体,心里一阵发寒:“我确定她当时没呼吸了,可等我带你们回去的时候,尸体就不见了。”
“会不会是被人转移了?”张警官皱了皱眉。
“不可能,我当时一直守在老宅门口,没看见任何人进出。”林薇摇了摇头。
张警官沉默了一会儿:“这件事有点蹊跷,我们会加强对老宅周边的巡逻,你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单独住在老宅里,可以先去镇上的宾馆住。”
林薇点了点头,她现在也不敢再住老宅了。
警察离开后,林薇回到老宅,收拾了一些随身物品。她走到客厅,看着座钟,指针依旧停在三点零七分。她想起姨妈日记里写的“座钟的齿轮每到三点零七分就会卡住”,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把座钟修好,会不会还有其他秘密?
她找来工具,小心翼翼地拆开座钟的齿轮,清理里面的灰尘。当她把最后一个齿轮装好,上好发条时,座钟突然“滴答滴答”地走了起来,钟摆也开始左右摇晃。
“当、当、当”,座钟敲了三下,正好是下午三点。林薇盯着座钟,等待着三点零七分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分针指向七分,时针刚过三点时,座钟突然“咔嗒”一声,齿轮再次卡住,钟摆停了下来。与此同时,西厢房的方向传来一阵“吱呀”声,像是有人打开了门。
林薇连忙跑向西厢房,西厢房的门果然开了,里面的通道洞口也被打开了,黑漆漆的,像是在召唤她。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手电筒,走进通道,来到密室。
密室里的石桌暗格已经被她打开过,里面空荡荡的。可现在,暗格里竟放着一张新的纸条,上面是苏静雅的字迹:“凤血玉已归位,可老宅的怨气未散。当年我丈夫杀我父亲时,溅了血在老宅的地基里,怨气就是从那里来的。若想彻底平息,需用凤血玉的粉末洒在地基四周,可凤血玉已埋入坟中,唯有……”
纸条写到这里,突然断了,后面的字迹被撕掉了。林薇心里疑惑:“唯有什么?”
她走出密室,回到客厅,座钟依旧停在三点零七分。她突然想起凤血玉盒子里的绒布,当时她拿起凤血玉时,绒布上沾了一些红色的粉末,难道那就是凤血玉的粉末?
林薇连忙打开包,找到凤血玉盒子,里面的绒布果然还在,上面沾着一些红色粉末。她小心翼翼地把绒布收好,决定明天去老宅的地基看看。
第二天一早,林薇带着绒布,来到老宅的后院。她在地基四周挖了几个小坑,把绒布上的红色粉末撒在坑里,又填上土。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突然感觉老宅里的空气变得清新了,不再有之前那种压抑的感觉。她走进客厅,座钟竟“滴答滴答”地走了起来,钟摆也开始正常摇晃,不再卡住了。
“怨气散了?”林薇心里一阵高兴。
就在这时,她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转身看去,是李婆婆。李婆婆手里拿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一些水果。
“林小姐,我来看看你。”李婆婆走进来,“听说警察找到了你姨父的骸骨,真是可怜。”
林薇点了点头:“是啊,终于可以让他安息了。”
“这老宅的怨气,好像真的散了。”李婆婆看着客厅,“以前我走到这门口,就觉得浑身发冷,现在好多了。”
“我用凤血玉的粉末洒在了地基四周,”林薇说,“苏静雅的纸条上写,这样能平息怨气。”
李婆婆叹了口气:“静雅也是个可怜人,被丈夫骗,失去了父亲和女儿,最后还被逼得上吊。现在好了,凤血玉归位,怨气平息,她也能安息了。”
林薇想起苏静雅最后在坟前的微笑,心里一阵温暖。
“林小姐,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李婆婆问。
“我想把老宅卖掉,离开青瓦镇。”林薇说,“这里发生了太多事,我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李婆婆点了点头:“也好,换个地方,忘了这里的不愉快。不过这老宅,现在应该不会再闹鬼了,或许能卖个好价钱。”
林薇笑了笑:“希望吧。”
接下来的几天,林薇忙着处理姨父的后事,又联系了中介,准备卖掉老宅。警察那边也传来消息,他们根据王伯的账本,找到了苏静雅女儿的下落——她确实还活着,当年杀了姨父后,就用假身份去了外地,这次回来是为了抢凤血玉,没想到被林薇撞见,最后在逃跑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原来她的尸体是被车祸现场的警察运走了,难怪我在老宅里找不到。”林薇恍然大悟。
半个月后,老宅被一个喜欢老建筑的商人买走了。林薇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青瓦镇。她站在老宅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充满秘密的宅子,心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只有一丝不舍。
“再见了,老宅。再见了,青瓦镇。”林薇轻声说。
她转身离开,踏上了前往火车站的路。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而明亮。她知道,过去的一切已经结束,新的生活正在等待着她。
而老宅里,座钟依旧“滴答滴答”地走着,钟摆左右摇晃,像是在诉说着那些已经被遗忘的故事。西厢房的门紧闭着,再也没有传出过哭声,墙里的敲击声也消失了。红色绣花鞋和白色旗袍被放在杂物间里,安静地躺在箱子里,像是在沉睡。
青瓦镇的雨停了,巷子里的灯笼重新亮了起来,光影在斑驳的墙面上晃来晃去,不再像无数只手在抓挠,而是像温柔的抚摸。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仿佛那些恐怖的往事,从未发生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