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许立在帐前,晨风吹得玄甲下摆猎猎作响,后背的爪伤还在渗血,绷带浸成暗红,每动一下都扯得肌理发疼。
宁无尘的骑兵队早已成了地平线上的小黑点,他却还望着那个方向——
皇城的风比北境烈,那些卷宗里的血债,要在金銮殿上一一摊开,每一步都踩着刀光剑影。
“都过来。”
他转身时,弑师枪在掌心转了半圈,枪尖戳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泥点。
众将立刻围拢,玄甲碰撞的脆响凑成一片,燕无歇按刀的手还在抖,是没杀够的戾气;
秦红缨的红缨枪沾着草叶,刚从村落回来;
燕翎的银甲泛着冷光,眼尾的红还没褪,是为断魂谷的弟兄熬的。
“传我将令!”
陆云许的声音沉得像谷里的寒潭,指节攥得发白,枪杆上的血痂被磨出细粉。
“第一,清剿护国军残部!凡跟涩军、付弓虽有勾连的,不管是将军还是伙夫,一律拿下!证据我已让人分好,直接押进北境大牢,少一根头发都唯你们是问!”
燕无歇猛地抬头,眼中的光像燃起来的火:
“放心!我这就带弟兄们去抄他们的营!那些藏在老百姓家里的蛀虫,我就算掘地三尺也给挖出来!”
他领命时,玄甲撞得“哐当”响,转身就往帐外冲,刀鞘扫过帐柱,留下一道白痕。
“第二,安抚百姓!”
陆云许的目光落在秦红缨身上,声音软了些,却依旧坚定。
“被占的田产,按记录册一一归还;抢去的财物,能追回来的都追,追不回的从军饷里补!粥棚要开在每个村落口,救济粮要亲自送到老人孩子手里,谁敢克扣一粒米,军法处置!”
秦红缨躬身领命,田产记录册的红绳在掌心攥紧:
“我已让医护兵跟着去,不仅要让百姓吃饱,还要治他们的伤。护国军欠的,我们都要还回来。”
她转身离去时,红缨枪的影子拖在地上,像一道烧红的线。
“第三,守好边境!”
陆云许的声音陡然拔高,九色灵力在眼底闪了闪。
“七国的探子肯定在盯着,增派三倍斥候,每个关隘都架上强弩!凡有可疑之人靠近,先射马再问话,绝不能让他国趁虚而入,坏了北境的安稳!”
负责防务的副将高声应和,甲片的磕碰声里满是底气:
“少军主放心,边境的城墙我亲自盯着修,就算是只苍蝇,也别想从我们眼皮子底下飞过去!”
“第四,追拿逃犯!”
陆云许的指尖划过弑师枪的铭文,“公道不灭”四个字硌得掌心发疼。
“调动所有暗哨,把燕翎找到的密道地图发下去,黑风岭、三不管地带,都要搜!涩军、付弓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的人头,要挂在断魂谷的崖上,给弟兄们谢罪!”
“遵令!”
众将齐声领命,声音震得帐布发颤,转身离去时,脚步踩得地面“咚咚”响,像在给北境敲着定心鼓。
帐外瞬间忙了起来:
清剿残敌的队伍举着证据,玄甲的光扫过村落;
安抚百姓的士兵扛着救济粮,麻袋蹭过甲片,粗麻布的纤维勾住玄铁棱角;
修工事的将士喊着号子,夯土的声音与远处的操练声混在一起,成了北境最安稳的声响。
陆云许独自站在帐前,弑师枪的寒气顺着掌心往上窜,九色金丹在丹田内缓缓转着,暖流通遍四肢百骸,压下了伤口的疼。
他望着皇城的方向,又转头看向断魂谷——
那里的晨雾该散了,弟兄们的遗骸该被好好安葬了。
指尖摩挲着枪身的铭文,他低声默念:
“弟兄们,再等等。那些害了你们的败类,跑不掉的。你们守的土地,我握着;你们盼的清明,我来给。”
皇城的暗流、护国军的苟延、逃犯的藏匿,都是等着他的坎。
可他不怕——
身后是三万北凉将士的玄甲,是百姓捧着的热粥,是断魂谷英灵的目光,还有宁无尘怀里那叠沉甸甸的铁证。
风卷着玄色军旗,“将不畏死,卒不惜命”的字样拍在他脸上,带着布帛的糙感。
陆云许握紧弑师枪,九色灵力在枪尖凝成一点微光——
北境的清明,终会来的。
护国军的败类,终会伏法。
他会带着弟兄们的遗愿,守着这片浸血的土地,直到天下再无贪腐,再无战乱,直到每个百姓都能安稳吃饭,每个将士都能马革裹尸还,而不是含冤死在自己人的刀下。
远处的村落传来孩童的笑声,是喝上热粥的孩子在跑。
陆云许的嘴角扯出一抹浅笑,后背的伤口还在疼,却疼得踏实——
这疼,是活着的证明,是守护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