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理智在崩溃的边缘疯狂叫嚣。
她不能承认。
承认,就是万劫不复。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积蓄起全身的力气,用尽全力将他推开。
手掌触及他昂贵西装下坚实温热的胸膛,那触感让她指尖一阵发麻。
陆夜没有防备,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她会推开他。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眼中那丝脆弱的祈求瞬间凝固,碎裂,然后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苏晚终于获得了喘息的空间。
她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
她挺直了背脊,像一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
“陆总,请你自重。”
她的声音冰冷,带着刻意维持的疏离与陌生。
“如果你找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那这个订单,我想我接不了。”
她转身就要走,一秒钟都不想再待在这个令人窒ify的囚笼里。
陆夜没有动怒。
他甚至没有去拦她。
他就站在那里,退后一步的距离,重新给了彼此一个看似安全的空间。
他只是看着她,用一种苏晚从未见过的眼神。
那里面有被抛弃后深入骨髓的痛苦,有失而复得的疯狂,有毁天灭地的偏执,还有一丝……近乎痴迷的爱意。
这些复杂到极致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苏晚牢牢地困在原地。
她迈不开腿。
仿佛只要她再多走一步,他就会立刻变成一头失控的野兽,将她撕成碎片。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只有中央空调细微的出风声,和窗外被隔绝的、遥远模糊的城市噪音。
忽然,陆夜抬起了手。
他修长的手指,隔着空气,指向了苏晚的眼睛。
“这里。”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敲击在苏晚紧绷的神经上。
“你的眼角,紧张的时候会微微抽动,频率是每三秒一次。”
苏晚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手指又缓缓下移,指向她的嘴角。
“还有这里,你撒谎的时候,左边的嘴角会比右边更用力,有一个非常细微的下压动作。”
苏晚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唇,却发现这个动作更加欲盖弥彰。
恐惧像藤蔓一样,从她的脚底开始向上攀爬,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
他的指尖没有停下,继续游移,最终停在了她的耳廓。
“最后是这里,你的耳朵轮廓。”
“你真的以为,换一张脸,我就认不出你了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更带着一股让苏晚不寒而栗的笃定。
“我找了你五年。”
“一千八百二十五个日夜。”
“我每天都在回忆你的样子,你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微表情。”
“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能把你拼起来。”
苏晚的心,一寸寸地,沉入了谷底。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她以为自己天衣无缝的伪装,在他那双浸透了思念与偏执的眼睛里,不过是一个漏洞百出的笑话。
她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
她更没想到,他对她的观察,已经到了如此恐怖的病态程度。
看着她脸上血色尽失、摇摇欲坠的样子,陆夜眼中的疯狂似乎得到了某种满足。
他不再逼她。
他缓缓收回手,插回西裤口袋,姿态恢复了那种属于上位者的从容与优雅。
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咄咄逼人的疯子,只是苏晚的错觉。
“留下来。”
他开口,语气平淡,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做我的专属花艺师。”
“【伊甸园】里所有的花,都由你负责。”
苏晚猛地抬头看他,眼中满是抗拒与警惕。
陆夜仿佛没有看到她的表情,继续用一种极具诱惑力的语调,抛出他的筹码。
“我可以给你现在花店年收入的十倍,作为你的年薪。”
“车子,房子,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他顿了顿,一步步走回自己的王座,重新坐下,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待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苏晚的指甲已经将掌心掐出了深深的血痕。
她从他的话语里听不出半分爱意,只有赤裸裸的、令人窒息的占有与控制。
他不是在求她留下。
他是在用金钱和权势,给她戴上一副华丽的镣铐。
“对不起,我没兴趣。”
苏晚几乎是立刻就拒绝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决绝的、鱼死网破的意味。
“陆总,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
她再次转身,这一次,脚步没有丝毫犹豫。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身后就传来了陆夜冰冷的声音。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苏晚的脊背瞬间僵住。
那声音里的温度,已经降到了冰点。
她缓缓回头,对上了陆夜那双再无半分温情的眼眸。
那里面只剩下暴君的冷酷与决绝。
“苏晚。”
他第一次,完整地喊出了她现在的名字。
“五年前,你可以走,是因为你觉得我什么都没有,护不住你。”
“五年后,你觉得你还走得掉吗?”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屏幕亮起,被他转向了苏晚的方向。
那上面,是苏晚花店的详细资料。
从工商注册信息,到近三个月的流水,再到每一个员工的家庭住址,详尽得令人毛骨悚然。
屏幕上的照片划过。
下一张,是维克多。
是维克多在花店门口,笑得一脸灿烂,翡翠色的眼眸里盛满了阳光。
苏晚的心脏,在那一刻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很可爱的弟弟,不是吗?”
陆夜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金发,绿眼睛,和你一样,都是被我‘姐姐’捡回去的。”
“你说,如果他的花店忽然倒闭,或者他走在路上,不小心出点什么意外……”
“他还会笑得这么开心吗?”
“陆夜!”
苏晚终于失控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知的颤抖。
愤怒,恐惧,无力,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他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