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急报像衔着血的乌鸦,撞破京城春夜的寂静。御书房外,八百里加急的信使浑身泥泞,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陛下!北蛮陈兵二十万于雁门关,营帐连营三百里,还放话——若三月内不见公主凤驾和亲,便铁蹄踏平北境三州,让三州百姓为陛下的‘私心’陪葬!”
烛火在铜制烛台上跳跃,将慕容锋的身影拉得颀长,投在墙壁上如困兽般焦躁踱步。沈沫月站在紫檀木屏风后,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透过血脉羁绊,她清晰地感受到他心中撕裂般的挣扎,一边是北境千万百姓的性命、摇摇欲坠的江山社稷,一边是他承诺过“生死与共”的自己。
“来人。”慕容锋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冷得刺骨,“告诉北蛮使者,朕需权衡利弊,三日后给他们答复。”
信使退下后,御书房陷入死寂。沈沫月听见他翻动奏折的声响,每一页都带着沉重的疲惫,那疲惫顺着血脉传过来,几乎让她窒息。
当夜,沈沫月做了个梦。梦见父亲沈文渊站在血色的雪地里,盔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却依旧朝她温和微笑:“月儿,记住,沈家儿女可以站着死,可以为家国殉葬,但绝不能让千万百姓因我们的私情而死。”她想伸手抓住父亲,却只触到一片冰冷的雪花。
惊醒时,窗外残月如钩,清冷的月光洒在床榻边。心口传来慕容锋的情绪——他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连梦中都在算计粮草、调配兵力,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沉重,让她鼻尖发酸。
琅琊阁·密室
琅琊阁最深处的密室,常年不见天日,只有一盏长明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沈沫月点燃三炷清香,青烟袅袅中,她对着虚空里父亲的牌位躬身行礼,随后取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纸页边缘早已磨损,上面用朱砂写着四个古朴的大字:《逆脉断情书》。
这是凤翎卫初代统领所创的禁术,以毕生修为逆转自身血脉,可强行斩断与他人的同心契,且不会伤及对方分毫。而代价,是施术者武功尽失,记忆残缺,从此沦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连曾经最熟悉的药草都认不全。
“父亲,”她指尖抚过羊皮纸上的字迹,声音轻得像叹息,“若你还在,会怪我吗?怪我为了江山,舍弃了与他的羁绊,也舍弃了凤翎卫的荣耀。”
香灰无声落下,在案上积成小小的坟茔,像是为这段未尽的情意,提前立了墓碑。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慕容锋正秘密召见陈横。御案上摊开的北境布防图,被朱笔圈出的几个关隘都标了“危急”二字,墨迹还带着未干的湿润。
“陛下,您真要答应和亲?”陈横看着布防图上的红圈,声音里满是不甘,“北蛮狼子野心,就算和亲,也未必能换来三十年安稳!”
慕容锋指尖重重戳在布防图上的天险“一线峡”,眼底燃着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