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颠簸着驶入沈阳兵工厂大门时，早已接到通知的厂负责人陈致远教授和几位主要干部快步迎了上来。
陈致远语气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严谨和激动：“司令员，您回来得正好，我们刚完成对那几门‘喀秋莎’的初步测绘和性能测试。”
刘川跳下车，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问道：“测试结果怎么样？跟我们自己仿制和改进的难点在哪里？”
陈致远一边引着刘川往试验区走，一边快速汇报：“优点是火力猛烈，齐射时对面目标的毁伤效果惊人，战士们叫它‘钢雨’一点不为过。但问题也很突出：第一，射程还是偏短，最大也就八公里多，很容易被敌人远程炮火反制；第二，精度随射程增加下降很快，属于面覆盖武器，难以精确打击点目标；第三，再装填时间太长，打完一轮，卡车拖着发射架转移、再装填，需要十几二十分钟，这个空档期非常危险。”
刘川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那几门被技术人员团团围住的、有着独特轨式发射架的“喀秋莎”，眉头微蹙：“十几分钟……在战场上，足够敌人呼叫的飞机或者重炮把我们犁几遍了。陈教授，我们的改进方向必须明确：第一，想尽一切办法增加射程，目标是至少要翻一倍，达到十五公里以上；第二，提高射击精度，哪怕只是稍微改善，也能减少弹药消耗，提升打击效率；第三，也是最关键的，必须大幅缩短再装填时间，能不能设计一种模块化的预装填弹箱？打完了，直接把空箱子卸下来，换上个装满火箭弹的新箱子？”
陈致远和身边的工程师们眼睛都是一亮，随即又露出思索和为难的神色。一个年轻工程师脱口而出：“模块化预装填？这……这想法太超前了，里面的结构、起爆线路连接、吊装机构都是新问题，材料和工艺要求也极高……”
“问题就是用来解决的，”刘川带着肯定：“我们现在条件是不好，但思想不能落后，美国人、苏联人能搞出来的东西，我们凭借中国人的智慧，一样能搞出来，甚至要搞得更好，射程不够，就从火箭发动机燃料和弹体气动外形上下功夫；”
“精度不行，就加强发射架的稳定性，研究简易的瞄准具修正；再装填慢，就发动群众搞技术革新，模块化的路子我认为是对的，就算一时做不到完美，也要先搞出个简易可行的方案来，哪怕先把再装填时间缩短到五分钟，在战场上就是巨大的优势，”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技术人员：“同志们，我们在朝鲜前线流血牺牲，为什么？就是为了给国内争取和平建设的时间，也是为了给你们争取学习和追赶的机会，前线战士们用生命在为我们创造机会，我们后方的兵工厂，绝不能掉链子，‘喀秋莎’是个好东西，但我们不能只满足于仿造，要吃透它，改进它，要造出属于我们自己的、更厉害的‘暴风雨’，”
陈致远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司令员，我明白了，我们立刻成立几个技术攻关小组，您指出的这几个方向，我们就是不吃不睡，也要拿出方案来，”
离开火箭炮试验区，刘川又来到了坦克装配车间。巨大的厂房里，履带撞击地面的哐当声、铆钉枪的哒哒声、以及吊车移动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工业的力量感。几辆刚刚完成总装的重型坦克放在那里。
负责装甲部队生产和训练的装甲团长接到消息也赶了过来，他指着那些坦克，嗓门洪亮：“报告司令员，司令员，你看，咱们自家的重型坦克，看着就提气，正面装甲厚度、主炮威力，都比缴获的美国谢尔曼强，”
刘川走近一辆坦克，用手拍了拍那厚重的倾斜装甲：“光提气不够，要经得起实战考验。防护、火力、机动性，三大指标一个都不能瘸腿。现在部队反应怎么样？故障率高不高？驾驶员和炮手培训跟不跟得上？”
装甲团长脸上的兴奋稍微收敛了些，实话实说：“问题也不少。发动机的可靠性还是不如国外的，尤其是长时间越野机动后，容易出小毛病。部分部件的加工精度不够，导致传动系统有异响。培训方面，有经验的坦克手还是太缺，虽然各部队都在抽调骨干来轮训，但形成战斗力需要时间，步坦协同更是个大课题，很多步兵兄弟见了咱们的坦克，还是又爱又怕，不知道怎么配合。”
“时间不等人啊。”刘川语气沉重，“美国人在朝鲜的坦克数量和质量都在提升，他们的飞行员天天在我们头上飞。我们必须加快进度，发动机的问题，让陈教授他们组织力量会诊，材料、工艺、设计，一个一个环节去抠，训练更要抓紧，不能光在训练场开，要拉到复杂地形去跑，去模拟实战环境。要把最优秀的车组选拔出来，他们的经验就是最好的教材。”
他转向旁边陪同的工厂干部和技术人员：“我知道大家很辛苦，三班倒，连轴转。但前线更苦，牺牲更大。我们在这里多流一滴汗，前线的战士们就能少流一滴血，产量要保证，质量更是生命线，每一辆开出厂的坦克，都必须是最好的状态，因为它关系到车上几个小伙子能不能活着回来见爹娘，”
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参谋快步跑了过来，递给刘川一份电报。刘川快速浏览了一遍，是志愿军司令部转来的前线敌情通报：“李奇微和范弗里特在总结经验，调整战术。下一阶段的战斗，肯定会更强调火力和技术装备的对抗。我们的‘喀秋莎’，我们的重型坦克，必须在敌人摸透我们之前，形成新的战斗力，”
他将电报收起，目光再次扫过车间里忙碌的工人：“抓紧时间吧，同志们。敌人不会给我们太多喘息的机会。下一次，我们要给美国人准备的，就不止是‘钢雨’和钢铁洪流了，我们要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做体系的力量，”
他没有再多说，但所有人都从司令员的话语和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迫在眉睫的压力和一种对胜利的绝对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