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注意到地面异常干净,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陈默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泥土干燥,纹路清晰。他抬起手,红绳缠在腕上,颜色比之前深,像是被水浸过又晾干的布条。他没再感觉到震动,那种贯穿全身的能量流已经消失。
林小棠站在他旁边,右手垂在身侧。她慢慢摊开手掌,掌心的伤口不见了,只有一圈淡淡的粉痕。她把手指蜷了又松,指尖触到衣料时不再发抖。
苏明远整了整警服领口。深蓝色布料贴合肩线,袖口的编号清晰可辨。他没有去看地上的石板,也没有去碰怀表。那块裂了壳的旧表还在胸口口袋里,安静得像一块普通的金属。
秦月把摄像机从肩上取下来,屏幕亮着。回放画面停在他们落地的瞬间——四人从光圈中走出,身影重叠,然后分开。信号一直没断,录像完整记录了全过程。
“我们回来了。”她说。
陈默没回应。他从左眼取下单片眼镜,翻转过来,露出背面的小型测灵仪。指针轻轻晃了一下,随后稳定指向绿色区域,刻度旁写着“幸福频率”。
他盯着读数看了几秒,重新戴上眼镜。
眼前这栋建筑还是古宅的模样,外墙斑驳,藤蔓垂落,门半开着,锁孔里插着那把时空钥匙。可它不一样了。窗框漆色新鲜,玻璃干净,窗台上摆着一个陶盆,里面种着绿叶植物。院子里的杂草被清理过,石板缝隙间铺了细沙。
这不是废弃的状态。
秦月举起摄像机,对准门牌。镜头拉近,木牌上三个字清晰可见:双生之家。
直播画面自动切换模式,屏幕分成两半。左边是当前实景,右边是叠加的历史影像——破败的墙体逐渐修复,门窗更换,庭院被打理整齐,如同倒放的录像带,一步步回到原本的样子。
“不是重建。”林小棠轻声说,“是本来就这样。”
她抬手摸了摸右臂内侧,胎记的位置。皮肤温热,但不再胀痛。她闭眼片刻,耳边没有低语,也没有哭声。她睁开眼,看向那扇门。
苏明远往前走了两步,站上台阶。他抬头看门楣上方,那里原本空着,现在多了一块铜牌,刻着相同的字样:双生之家。铜面反光,映出他自己的脸。
他没再看到那些名字的刻痕。
陈默走到门前,伸手碰了碰门框。木头冰凉,但内部有轻微的震动,像是血液在血管里流动。他收回手,看了看手腕上的红绳。
“仪器显示正常。”他说,“空气里没有残留能量。”
秦月放下摄像机。“直播画面也没异常。现在拍到的就是普通民居。”
林小棠走近门口,目光落在门槛内侧。地上积了一层薄灰,但能看出拖鞋的印子,一大一小,像是两个人住在这里留下的痕迹。
她忽然蹲下身,手指划过地面。灰尘很细,不黏手。
“有人生活。”她说,“最近才离开。”
苏明远也蹲下来,仔细看那两行印记。大的那只鞋底有磨损,右前角缺了一块橡胶;小的那只边缘圆润,鞋带打了个蝴蝶结。
他认得这种款式。
二十年前,刑警队家属院里,有几个孩子穿过一样的童鞋。
陈默没说话。他从怀里取出母亲留下的银镜,握在手中。镜面朝外,映不出影子,只有一片柔和的光。
秦月重新开机,调整焦距,对准天空。画面平稳,没有任何波动。她往上推镜头,越过屋顶,对准空中。
云层很薄,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来。就在一道光线落下的位置,人影开始浮现。
最先出现的是穿老式警服的男人,肩章模糊,面容不清。接着是一个女人,披着素衣,站在人群前方。她脸上带着笑,眼神温和。
更多身影陆续显现。有穿现代制服的警察,也有穿便装的普通人。他们站在一起,没有拥挤,也没有声音。他们的轮廓清晰,不像幻象,更像是被某种力量投射到现实中的存在。
秦月把镜头拉近。画面里的虚影没有变形,也没有闪烁。他们在另一个维度,却与这个世界共存。
林小棠抬头看着,右手不自觉贴在胸口。她能感觉到什么,但不再是恐惧。
苏明远站直身体,望着那群人。他知道他们是谁。
那些本该死去却未被遗忘的人。
那些守护时间、最终被时间接纳的人。
女人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大,却传到了每个人耳边。
“让爱继续传承。”
其他人跟着说出这句话。声音重叠,却没有混乱。每一个字都清晰落下,像种子埋进土里。
陈默低头看着手中的银镜。镜面依旧泛着光,但他没有再用它去探测什么。他慢慢把它收回内袋,动作很轻。
他知道有些事不需要验证。
林小棠走到他身边,站定。
“妹妹在这里过得很好。”她说,“她一直等着我们来确认。”
苏明远摘下帽子,拿在手里。他没再说话,只是望着那群虚影,直到他们一点点变淡,融入阳光之中。
秦月关掉直播信号,只保留本地录制。她把摄像机挂在肩上,绕到院子侧面,想拍下整个建筑的外观。
镜头扫过墙面时,她停下。
她注意到,墙上又出现了新的划痕和字迹。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陈默走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风吹过院子,陶盆里的叶子轻轻晃动。
他抬起手,握住插在锁孔里的钥匙柄。
钥匙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