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从窗帘缝里挤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斜长的亮线。陈星燃翻了个身，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刚亮起，两条未读消息几乎同时弹了出来。
他眯着眼点开第一封邮件——发行方正式通知，电影因“排片策略调整”，上映时间推迟两个月。第二条是系统推送的新闻简报，标题赫然写着：“#新锐设计师被曝抄袭童年符号博情怀#”。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没动，也没叹气，只是把手机轻轻翻过来，扣在桌面上。
厨房传来杯碟碰撞的声音，夏洛璃端着一杯热咖啡走出来，发尾还带着刚吹干的暖意。她一眼就看见茶几上反扣着的手机，脚步顿了顿，没问，而是把咖啡往他那边推了半寸。
“你猜我刚才刷到什么？”她坐下来，语气像在聊早餐吃什么，“有人说我那个棒棒糖吊坠，是抄了二十年前某个儿童动画的周边设计，还说我是‘用 nostalgia 做生意’。”
“哦。”他伸手去拿咖啡，指尖碰到杯壁时微微一顿，“他们知道这个词，说明至少查过资料。”
她哼了一声：“查资料是为了编得更像那么回事呗。现在网上一堆截图，说什么‘原作版权归属未明’，搞得好像我真的会拿别人的东西当灵感核心。”
他低头咬开一颗柠檬味棒棒糖，糖壳在齿间碎了一下。这动作他从小做到大，早成了条件反射——只要事情开始不对劲，嘴就得有点东西嚼。
“你觉得呢？”她看着他，“电影也延了？”
他点点头，把邮件调出来递给她看。
她扫完最后一行，抬眼：“所以咱们俩，一个作品被骂‘情感诈骗’，一个片子直接锁档期？挺巧啊。”
“不是巧。”他靠向沙发扶手，目光落在素描本上，“有人想让我们分心。”
“谁？”
“还能有谁。”他轻笑，“上次我帮林婉清改唱段的时候，星耀旗下的新人正好发了首‘甜酷风’单曲，连编曲节奏都抄了预演里的demo。他们盯我很久了。”
她拧眉：“可这次攻击的是我，又不是你。”
“但你是我的人。”他说得自然，像在陈述天气，“打你，就是打我脸。而且你这个系列主打‘私人记忆可视化’，和我最近写的剧内核一致——他们怕的是这种模式火起来，以后人人都敢用真实情绪做内容。”
她怔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还真把自己当行业风向标了。”
“我不是。”他摇头，“我是那个偷偷改风向的人。”
空气静了一瞬，窗外楼下便利店的招牌灯“啪”地灭了，新的一天彻底上线。
夏洛璃忽然起身，从包里抽出平板，打开热搜页面。评论区已经炸开锅，有人贴出所谓“原始设定图”，线条粗糙，风格稚嫩，但确实和她的初稿有几分相似。
“这图假得太明显。”她说，“我去年十月才立项这个系列，怎么可能提前二十年就有雏形？”
“但他们不需要真的。”陈星燃接过平板，放大一张用户转发图，“他们要的是质疑声量。只要够多人问一句‘是不是抄的’，你就得花十倍力气解释。”
她抿了口咖啡，眼神沉下去：“所以我该怎么办？发声明？开直播澄清？还是请律师函警告？”
“都不急。”他翻开随身带的素描本，撕下首页空白页，用笔写下四个字：应对框架。
然后画出两条分支。
左边写：“电影延档 = 资源重组”。右边写：“设计抹黑 = 信任强化”。
“你看。”他指着右边，“你现在最不该做的，就是急着自证清白。越解释，越像心虚。而且这事背后有人推，说明他们怕的不是你抄袭，而是你成功。”
“那我该装死？”
“不。”他勾唇一笑，“我们要反向利用这个热度。”
“怎么用？”
“既然他们说你卖情怀，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情怀。”他转笔一圈，笔尖点在纸上，“你之前收集的那些客户留言，还记得吗？那个说‘戴上项链就像妈妈摸了摸头’的女孩，还有那个说‘终于有人懂我藏在糖果里的孤独’的男生——把这些故事做成短片，不提争议，只讲设计背后的温度。”
她眼睛慢慢亮了：“你是说……用真实反馈对抗虚假指控？”
“对。”他点头，“舆论战拼的不是谁嗓门大，是谁更能打动人心。你要是哭着喊冤，大家只会觉得你惨；但如果你笑着讲故事，大家才会相信你真诚。”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捏住他脸颊两边，用力一扯：“你怎么总藏着这么多鬼主意？”
“我这不是怕吓到你嘛。”他咧嘴，虎牙露出来，“我一直走的是奶狗路线。”
她松手，笑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揉了揉脸，正色道：“至于电影这边，延期未必是坏事。原定档期撞上暑期大片扎堆，排片本来就被压着。现在退两个月，反而能卡进国庆档前的空窗期，宣传节奏也能重新铺。”
“你早算到了？”
“不算。”他摇头，“我只是习惯把所有可能性都列出来。系统告诉我结果，但我得自己决定怎么走。”
她沉默片刻，忽然说：“别一个人扛。”
他抬头。
“我知道你能搞定。”她声音放低，“但这次我不想看你半夜改剧本、白天装没事人。我们不是搭档吗？你写剧，我做设计，本质上都在讲同一个东西——人心里那些说不出口的话。”
他看着她，慢慢笑了：“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
她起身，盘腿坐在地毯上，顺手把他拉下来：“那现在，说说具体怎么打这场仗。”
他坐下，把素描本摊开，笔尖轻敲纸面：“第一步，你不回应任何质疑，反而加大新品预售力度，主打‘限量记忆定制’。第二步，我把剧里一段未公开的情感独白剪成音频，配上你的设计过程画面，做成一支三分钟短片，今晚就发。”
“第三步呢？”
“第三步。”他顿了顿，“等他们继续出招。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牵这条线。”
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昨晚系统那道光纹……后来怎么样了？”
他看向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依旧黑着。
“不知道。”他低声说，“从昨晚闪了一下之后，再没动静。”
“会不会是因为……我们现在做的事，比它给的信息更重要？”
他一愣，随即笑开：“有可能。毕竟它只是个工具，又不是人生导航。”
她也笑：“那你这个‘顶级审美’现在有什么新点子？”
“有。”他拿起笔，在纸上快速勾了个轮廓，“我们可以让买家上传一段语音，刻进吊坠内圈。比如一句‘记得吃药’，或者‘我在等你回家’。别人看不见，但佩戴的人每次低头，都能听见。”
她呼吸微滞：“你是说……把声音变成触觉记忆？”
“差不多。”他点头，“你说想要‘让人摸到情绪’，这就是第一步。”
她盯着那草图看了很久，忽然伸手抱住他脖子，脑袋在他肩上撞了一下：“你烦死了，怎么每次都比我快一步想到。”
“因为我偷看过你的设计笔记。”他坏笑。
“撒谎。”
“那我是天才。”
“土味天才。”
两人笑作一团，地毯上散落着草稿纸和咖啡杯印，阳光一寸寸爬上墙面。
就在这时，陈星燃的手机屏幕忽然再次亮起。
那道微弱的光纹，从系统界面底部缓缓升起，像一滴墨落入清水，慢慢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