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兴本已转身,听得这话,又回头看来,“夫人,您说的是田三叔家的田巧莲,属下见到了。”
“作何感想?”
“属下未曾审问,只觉得奇怪,大人当初也是给了田三叔些生计薄银,为何沦落到此地,屈身于晃穆祺做妾侍。”
“这不正好,一会儿问问,我也好奇呢。”
诡秘笑意,爬上段不言的面庞,马兴也不敢多犹豫,立时领命而去。
入了石屋,一股暖意袭来。
忙碌良久,闻到烤肉香味,段不言肚子里的馋虫都飞出来了,几步走到篝火边上,秦翔三人忙里忙外,竟然还在温酒。
“可以可以,都是有眼力见的。”
孙渠赶紧寻来石凳,又拖来兽皮褥子,铺在上头,“夫人您坐,小的都查看过,干净的。”
段不言颔首,坐了下来。
“大脑壳,给这小子松绑。”
“夫人?”
“绑了大半夜的,到这里了,无事。”
完栅听完,眼泪都快出来了,“夫人,您不杀我了?”
杀?
段不言侧首,一双美目凝神过去,“我何时说过要杀你?”
完栅听完,待手上绳索一解,立时跪倒在地,邦邦邦的磕了几个响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起来吧,若不是你,我今儿也不会如此顺利。”
一句话,让完栅不敢抬头。
这时,外面悉悉邃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马兴赶着大大小小的十一个人,走了进来。
未等马兴呵斥,七八个妇人拉着两个孩子,抱着一个,不敢多看,就跪倒在地。
其中田巧莲跪在后头,也不敢抬头。
“完栅,这里头谁能说句话?”
完栅叽里咕噜,说了个名字,跪在前头抱着个孩子的妇人闻声抬头,还没等看清楚段不言的面庞,马上飞快的低下去。
段不言微微颔首,忽地出声,“田巧莲,上前说话,听得说你是四太太,这土匪窝里,你归哪个婆子管?”
田巧莲听到自己的名字,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今晚,她看到了真正的杀戮。
适才,被马兴驱赶过来时,她已看不到石峰园里的任何一个男人。
但是,四处弥漫的血腥味,让她知晓,真正的杀戮,是夫人带来了。
当日在曲州,大人放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是何等的慈悲?
今日,夫人如此暴烈,只怕——
性命难保。
田巧莲说话的气息,都孱弱不堪,她不敢起身,跪着膝行到前头来,“回夫人的话,是石峰园的二太太。”
“是她?”
段不言指着抱孩子的妇人,田巧莲瞟了一眼,立时点点头,“她是这儿老大的二太太,寨子里的女人,都是她管。”
“嘶!”
段不言指着七八个妇人,“都是晃穆祺一个人的妻妾?”
“不!”
田巧莲摇摇头,指着其中两个,“这个是二当家的女眷,三当家的……”
她看了一圈,找出跪到最边上的一个,“夫人,这是三当家的,其他妇人,该是山寨里别人的婆子,奴……,奴来的时日不长,尚且分不清楚。”
待田巧莲说完,段不言看了看蹲坐在地上的完栅,“她说的可属实?”
完栅点点头,“四太太所言不差。”
接着把其他三个妇人的归属,也说了明白,“……半大的这个哥儿,是二当家的,大的姐儿与小的……,是大当家的。”
段不言听完,看了眼二太太怀里的孩子,不过一两岁大,这会儿睡着了。
“行了,再给他们起个火堆,搞点热乎的吃吃。”
啊?
完栅听完,只觉得是耳朵听错,“夫人……,您还让我等卑贱之人,吃饭?”
“行了,你是男人,去帮衬着点。”
完栅听完,满脸不可置信,“夫人……,您真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
啥?
铲子翻了这话,惹得段不言蹙眉不已,“神神鬼鬼,老娘有名又有姓,行了,田巧莲,少耍鬼心思,帮衬着照顾些。”
当完栅给跪下的十来号人说了段不言的意思之后,就是见惯风浪的二太太,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濒死之态的她,也攸地抬起头来。
这一次,她真真切切看清楚了段不言的长相。
如此貌美的夫人,却屠戮了整个山寨的男人,留下个满口缺牙的完栅……
想到这里,她不寒而栗,又心中有了小小期许。
也许……
这夫人不会杀了她们。
另起的篝火,很快就烧旺,就地取材,完栅带着铲子秦翔忙里忙外,还熬煮了一大锅粥。
三个孩子早已饿得抓心挠肺,只是被各自的亲娘压制住,不敢吟泣。
吃了热粥,暖和身子之后,随意在地上铺了些褥子,就靠在火堆不远处,睡了过去。
二太太心中忐忑不安,几次偷瞟过去,但段不言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全然不在意她们。
田巧莲本要躬身伺候段不言,但马兴直接呵斥她躲开,“莫要靠前,叨扰夫人。”
“奴……,伺候夫人。”
哼!
马兴一脸嫌弃,“浑身上下,都是骚味儿,不知夫人喜洁?”
这话说的田巧莲面红耳赤,只能乖乖躲到山寨女眷那边去,她西徵话说的不溜索,二太太有心想问,两人鸡同鸭讲, 说不到一处。
石屋不大, 几人莫说交头接耳,就是细微动作,也抹不开段不言这边众人的耳目。
铲子与满大憨,停了全部,与段不言低声翻了过去。
段不言挑眉,“行了,你同二太太说,只要大家伙别惹事,乖乖待着,后续不会要他们的命。”
满大憨刚要翻过去,又听得段不言补充两句,“告知他们,若不是晃穆祺生出歹念,咱不会留在此地。”
“是,夫人!”
满大憨中气十足,声音差点掀了屋顶,最小的孩子睡着,却又被吓醒,刚要哭泣,二太太一手捂了上去,“不可,孩子,乖!”
奈何,一两岁的孩子不知这些,哇哇就哭了起来。
段不言侧首看去,二太太抱着孩子,立时就跪倒在地,又是十来个的磕头。
“叫她起来,不必惊慌,孩子哭闹实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