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衡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带着沉稳坚毅的气度,虽面带旅途的倦色,明亮有神的眼睛含笑,扫过熟悉的家人。
阔别将近四年的家乡,终于在此刻又见家人,又进林府。
他没有立刻与众人寒暄,而是转身,小心地伸出手,稳稳地扶住正准备下车的春芽。
春芽扶着他的手,姿态优雅地下了车。
她今日衣着不算华丽,依然身着素静雅致的锦服,但那份历经大事,身居高位蕴养出的沉静容雍气度,以及眉眼间温和的光彩,让她一下车就成了府门前所有人眼中的焦点。
春芽微笑着,目光柔和地看向热热闹闹,个个笑靥如花围上来的弟弟妹妹们。
随后,奶娘抱着两个穿着大红喜庆小锦袍,粉雕玉琢的福娃娃下了车。
三岁半的林稷安和林珂宁,就像年画里走出来的福娃娃,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明玥由丫鬟秋叶和冬梅搀扶着也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
她脸上虽也带着笑,但眉宇间那丝若有若无的郁郁之色,还是让细心的几位妹妹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同。
奶娘牵着小宝的手站在明玥身后。
春芽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人群中那个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头,面容俊秀又带着紧张激动的少年。
那是她四年没见过的弟弟,李春义。
几年不见,那个跟在自己身后跑的小豆丁,已经长成挺拔的少年郎了。
“春义!”
春芽唤了一声,心里激动,声音也不由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
她快步上前,越过众人,一把握住了弟弟的手,仰头看着弟弟,眼圈瞬间就红了,强忍着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几年不见,我家春义……都长成大人了,姐姐都快认不出来了。”
春义看着眼前这位名满天下的姐姐,听着她一如从前般温柔的语调,心中的思念和委屈再也抑制不住,声音哽咽起来:
“姐姐……你都不回来看看我们。
爹、娘,还有我,我们天天都想你。
每年的年夜饭,娘亲都会在你的位置上,摆好你的碗筷。
我们……我们天天都盼着姐姐能回来,一起吃顿团圆饭……”
这话如同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在春芽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她紧紧握住弟弟的手,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化作一声带着泪意的轻叹和点头。
“嗯……姐姐……也天天想你们……”
另一边,景衡也被弟弟们围住了。
他先是用力拍了拍准新郎官景瑞的肩膀,笑容爽朗:
“景瑞,恭喜!终于你要成家立业了!好!好啊!
你在府衙的差事要踏实去干,多听多看,用心学,多为百姓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将来必有建树。”
他的话语带着鼓励和期许,景瑞听到了心里,连连点头,神色郑重。
接着,他看向一旁有些局促,又努力想表现得稳重些的景瑜,“嘿嘿”的讨好傻笑着。
这可是他一直内心崇拜佩服的大哥!
他大哥可是了不得的正三品的大官,比大伯的官都大呢。
景衡的语气放缓了,但带着兄长的威严:“景瑜,你年纪也不小了,以后成了亲就是真正的大人。
往后要多收收心,那些玩乐的心思该放一放了。
多帮二叔打理些家族事务,学着担起责任来,让二叔二婶也省省心。”
景瑜难得地没有嬉皮笑脸,认真郑重地点了点头:“是,大哥,我记下了。”
大哥的话,他必须听!
最后,景衡看向刚刚和姐姐说完话,眼圈还红着的春义,语气变得格外温和:
“春义,我都听你姐姐说了,你已经考中童生了,很好!
读书是正途,定要潜心向学,不可懈怠。”
景衡略一沉吟,给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
“你若有志于科举,这次可以随我们一同回京城。
姐夫为你寻访名师,安排你进入京中最好的书院进学。
有良师指点,加上你若用功,前程必然不可限量。
你觉得如何?”
春义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激动地先看向姐姐,见姐姐微笑着点头。
他立刻又看向姐夫,慌忙用力点头:“我愿意!谢谢姐夫!”
明玥这边,也与弟弟妹妹们简单寒暄了几句。
她出嫁多年,与弟妹们不如弟媳亲近,加上心中有事,话语不免有些客套和疏离。
她拉过儿子小宝,让他给舅舅、姨母们见礼。
这时,春芽用手帕擦了眼泪,和明玥一起,将三个孩子带到前面。
春芽柔声对稷安和珂宁说:“安哥儿,宁姐儿,快叫舅舅,叔叔,姑姑。”
两个孩子乖巧地依言行事,奶声奶气地喊着“舅舅”、“叔叔”、“小姑姑”。
那可爱的模样,引得众人又是一阵欢喜夸赞。
春芽看到了人群中的兰香、李才,还有王户生。
他们很识趣的绕过被众人团团围住的春芽和景衡,而是和红杏、碧玉、林墨、李忠他们几个人说着久别重逢的亲切话语。
此刻春芽隔着众人笑着对他们点了点头,此时不是叙旧说贴心话的时候。
兰香、李才和王户生心里明白,立刻恭敬的对春芽隔着众人施礼。
这时,不知是谁带头说了一句:“快进府吧,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们还在二门等着呢!”
众人这才恍然,立刻簇拥着景衡、春芽和明玥这一行“主角”,欢声笑语地穿过洞开的府门,向着更加期待他们到来的二门内院走去。
人潮移动,欢声笑语弥漫开来,林府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
二门内,端坐在太师椅上的林老太太,远远就瞧见一大群人簇拥着几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穿过月亮门,朝着内院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可不就是她日思夜想的衡儿!
旁边是愈发端庄的春芽,还有明玥,以及被奶娘牵着,穿着大红锦缎小袄,粉团似的三个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