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家人一合计,便将婚礼的日子定在了正月初九,恰好在春芽他们预计动身回京的三天之前。
这样既全了礼数,也不耽误春芽和景衡他们的行程,可谓是圆满。
很快腊月十六,转眼就到了。
这是林府小少爷景瑜与扬州城数一数二的盐商大户杨老爷最小嫡女的大喜之日。
林府上下再次披红挂彩,宾客盈门,比之前景瑞成婚时,更多了几分商贾云集的富贵气象。
府门外车马络绎不绝,各式华丽的轿子排成了长龙。
扬州城里有名有姓的盐商、绸缎商、茶商几乎都到齐了,他们带来的贺礼更是琳琅满目,一抬抬、一箱箱,彰显着豪富之气。
官员们也来了不少,毕竟林家如今有景衡和春芽这两棵并排繁茂的大树,又接连与本地富绅联姻,势头正劲,谁不想来沾沾喜气,巩固下关系?
院子里、花厅内,人声鼎沸,笑语喧哗。
商贾们聚在一起,谈论着最新的行市、漕运的便利,也交换着对林家这门亲事的看法。
这无疑是强强联合,林家的权势加上杨家的财富,往后在这扬州地界,更是无人能及了。
新郎官景瑜今日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和些许紧张,在哥哥景瑞及好友们的簇拥下,忙着迎接宾客。
他虽然平日里有些贪玩,但到了这人生大事的关键时刻,倒也表现得有模有样。
老太太、林家老爷、太太们,景衡和春芽坐在主位,接受着各方宾客的道贺,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老太太看着最小的孙子也成了家,心里满意,只觉得这满堂的喜庆,便是林家兴旺发达的最好证明。
在一片喧天的锣鼓鞭炮声中,八抬大轿稳稳地将新娘子迎进了门。
拜堂的吉时一到,整个林府的气氛被推向了最高潮。
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之中,祝福着这对门当户对的新人,也赞叹着林府如日中天的盛况。
景瑞娶的是王通判家的嫡出小姐,而景瑜娶的是扬州城里有名的盐商大户杨老爷最小的嫡女。
这两位新进门的少奶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如今林家最有威望、最得势的,并非她们的公公婆婆,而是栖迟院那位有着“神农县主”封号,且夫君官居三品的嫂子李春芽。
要想在林家站稳脚跟,日后有所依仗,就一定要攀附好春芽这棵大树。
王氏自打婚后,就经常来栖迟院走动。
她是个懂分寸、知礼数的官家小姐,每次来都不会空着手。
王氏总会带些时新的点心、精巧的布偶或者扬州城里新出的小玩意儿,说是给稷安和珂宁解闷玩的。
春芽心里明白她的心思来意,但面上从不点破。
每次都是笑盈盈地热情接待,让座、上茶,礼数周全,给足了她这位二弟妹面子。
春芽还会柔声招呼两个正在玩耍的孩子:“安哥儿,宁姐儿,快看谁来了?
是二婶婶给你们带好玩儿的来了。”
稷安和珂宁被教得很好,听到母亲的话,就会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仰着粉嘟嘟的小脸,用那清脆又甜的童音乖乖地喊:“二婶婶好!”
王小姐看着这两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听着这声软糯的称呼,脸上立刻笑开了花。
她蹲下身把礼物递过去,心里也觉得这礼送得值,跟春芽这位大嫂的关系似乎也真的拉近了些。
景瑜的媳妇杨小姐,出身商贾之家,家底厚实,心思更活络些,也更能下血本,懂得投其所好。
婚后的第二天,杨小姐就带着早在娘家时就精心准备好的贵重礼物,来到了栖迟院拜见春芽。
她送给稷安和珂宁的见面礼,是实打实的纯金打造的长命锁,做工精细,分量十足。
春芽一看,连忙推拒:“这太贵重了,他们小孩子家,哪里当得起这么重的礼。”
杨小姐却满面春风,笑得真诚又热络:“大嫂您这就见外了!咱们自家人,说什么贵重不贵重的?
我看稷安和珂宁戴着就正合适,再好不过了!
这东西啊,得看戴在谁身上,合适的就是最好的!”
她话语里带着商贾之家特有的爽利和精明。
春芽见她坚持,推辞不过,只得让奶娘替孩子们收下。
她又教导两个孩子:“安哥儿,宁姐儿,快谢谢小婶婶。”
两个小家伙如今认人更熟了,看着这位崭新的笑容满面的小婶婶,也不认生,奶声奶气地跟着学:“谢谢小婶婶!”
杨小姐看着这两个漂亮得如同年画福娃娃般的侄儿侄女,心里又是喜欢又是羡慕,忍不住对春芽说:“大嫂,您可真是好福气!
瞧着稷安和珂宁,我这心里啊,就盼着也能早日有这么两个可人疼的小娃娃。”
春芽听了,温和地笑着鼓励她:“你还年轻,日子长着呢,总会有的。”
自此以后,王小姐和杨小姐便时常来栖迟院走动,有时是各自来,有时碰巧了一起来。
只要她们来了,春芽总会抽出空来说会儿话。
她深知这两位弟妹的殷勤,多半是冲着自己如今的地位和景衡的权势来的,但维持表面的妯娌间的和睦总是没错的。
而且她也不是那小气的人,每次她们来时,总会让厨房准备些新巧的糕点或者实用的珠花头饰的小东西,等她们走时,让丫鬟捎带上,从不让人空手离开。
总的来说,这新进门的两位弟媳与春芽这位长嫂之间,面上总是一团和气,走动得也算亲近。
春芽心里透亮,这一切的和睦与殷勤,根基都在于“权势”二字。
她不禁有些感慨,有时候,身处高位,手握权柄,无需刻意去争去抢,周围自然会涌现出许多的“善意”与“和睦”。
这虽然现实,却也是这高门大院里,不言自明的道理。
景瑜的婚事热热闹闹地办完后,府里总算清静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