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多处遇袭的消息如同冰水浇头,冲散了北郊初战告捷的些许振奋。影月教残部狗急跳墙,反扑凶猛,意在制造恐慌,搅乱视线。
“回京!”陆景珩当机立断,留下副将率重兵继续封锁、监视北郊通道,并邀请玄诚子同行坐镇,自己则与沈清辞带着精锐小队,快马加鞭驰返京城。
京城已入夜,却火光处处,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烟尘与紧张。五城兵马司的兵卒正在街道巡逻戒严,救火的水龙车呼啸而过。陆府门前,阿福带着家丁严阵以待,见他们回来,急忙迎上。
“少爷,姑娘,你们可算回来了!半个时辰前,一伙黑衣人试图冲击府门,被巡防营击退,伤了几个弟兄。五味轩那边也有人纵火,好在陈先生早有防备,火势不大,但铺面熏黑了些,清风白芷受了惊吓,无大碍。”阿福语速飞快地汇报。
“人没事就好。”沈清辞松了口气,心又揪紧,“宫中、大营情况如何?”
“宫门紧闭,禁军森严,无恙。京畿大营遭小股匪人骚扰,已被击溃。只是……”阿福压低声音,“流言四起,有说北郊闹僵尸的,有说妖人作乱的,人心惶惶。”
正说着,宫中来使,宣陆景珩即刻入宫面圣。陆景珩匆匆换上官服,对沈清辞道:“清辞,你先安抚家里,稳定五味轩。玄诚子道长,烦请暂留府中,京城恐还需道长之力。” 玄诚子颔首不语。
陆景珩入宫后,沈清辞立刻查看府内受损情况,安抚受惊的仆役,又亲自去看了清风白芷。两个丫头虽脸色发白,但精神尚可,七嘴八舌说着当时惊险。
“姑娘,您没事吧?听说北郊更凶险?”清风拉着沈清辞的手,上下打量。
“我没事。”沈清辞拍拍她的手,“铺子怎么样了?”
“就是门脸熏黑了点,药材都没事。”白芷比较镇定,“陈先生已经让人清理了,说明日照常营业,绝不能让人看笑话!”
“做得对。”沈清辞赞许。越是此时,越要稳得住。她吩咐下去,府内加强戒备,五味轩明日开业,所有药茶汤剂按成本价出售,安定民心。
安排妥当,沈清辞回到书房,玄诚子正在静坐。她奉上清茶,恭敬问道:“道长,北郊通道,究竟是何来历?月圆之夜,我们该如何应对?”
玄诚子睁开眼,目光深邃:“那通道,乃上古一处阴阳裂隙,被邪修利用,以血祭怨念强行撑开,欲接引域外天魔残念。月圆之夜,太阴之力最盛,亦是裂隙最不稳定之时,彼时通道将彻底显形,亦是其最脆弱之时。欲彻底封闭,需以至阳至净之力,逆冲其核心阵眼。”
他看向沈清辞怀中微光流转的玉精:“汝怀中‘月神泪’,乃至净之物,或可一试。然此举凶险,需精准掌控时机方位,稍有差池,施法者恐遭反噬,神魂俱损。”
沈清辞握紧玉精:“纵然凶险,亦不能容邪魔降临。请道长指点迷津。”
玄诚子沉吟片刻:“贫道需翻阅教中秘典,或能推演出阵眼精确方位与施法要诀。明日,贫道需往城西白云观一行,那里藏有部分古籍。”
“白云观?”沈清辞心中一动,那正是之前老道玄诚子出现过的方向,“我让阿福带人护送道长。”
“不必劳烦,贫道独自即可。”玄诚子婉拒,语气淡然。
子时将至,陆景珩才疲惫回府。面色凝重:“陛下震怒,已下严旨,全城搜捕影月教余孽。北郊之事,我已密奏,陛下命我全权负责,务必要在月圆之夜前解决通道之患。朝中亦有暗流,有人借机弹劾我行事激进,招惹邪祟,幸得岳父(沈父)和周老等人力保。”
“树欲静而风不止。”沈清辞叹息,将玄诚子之言告知。
“白云观……”陆景珩蹙眉,“此观名声不显,香火寥落,竟藏有这等秘典?玄诚子此人,来历神秘,虽此番相助,但其目的未明,不可不防。我派人暗中盯着白云观。”
“嗯。五味轩和府中已安抚,明日照常。”沈清辞道,“当务之急,是找到彻底关闭通道之法,并稳住京城局面。”
“不错。”陆景珩握住她的手,“明日我需坐镇京畿大营,协调防务,追查余孽。京城内的安抚和玄诚子这边,就辛苦你了。”
夫妻二人商议至深夜,方和衣歇下。
次日,京城戒严未解,但秩序渐复。五味轩如期开门,成本价的安神茶和防疫药包引来百姓排队,一定程度上稳定了人心。沈清辞坐镇铺中,一面应对各方打探,一面暗中调配几种强效解毒散和护心丹,以备不时之需。
午后,玄诚子悄然离去,前往白云观。陆景珩派的暗卫回报,道长确实进了观,与观主密谈片刻后,便入了藏经阁,至今未出。
沈清辞稍安,继续处理琐事。这时,陈先生引着一人前来,竟是安王妃身边的得力嬷嬷。
“王妃听闻昨日惊变,特命老奴前来问候,并送上些压惊药材。”嬷嬷低声道,“王妃还让老奴转告少夫人,宫中昨日虽无恙,但太后娘娘受惊不小,凤体欠安,太医署开的安神汤似乎效果不彰……”
沈清辞心领神会:“多谢王妃挂念。民女稍后便配制一份特制的宁神香,劳烦嬷嬷带回宫,请太后试试。” 太后受惊,恐引动体内残毒,需她亲自调配药物。这也给了她一个入宫探听虚实的机会。
沈清辞立刻动手,以玉精气息为辅,加入几味精心挑选的药材,制成一款安神效果极佳的香囊,又备了些调理药膳方子。正要派人送入宫中,阿福匆匆来报:“姑娘,白云观那边有消息了!玄诚子道长刚刚出观,观主亲自相送,神色恭敬。道长让盯梢的弟兄带话,说已找到线索,请姑娘申时三刻,独自前往观中一叙,有要事相商。”
独自前往?沈清辞心中一凛。是陷阱,还是确有隐秘?
“回复道长,我一定准时赴约。”沈清辞沉吟片刻,决定赴约。但为防万一,她让阿福在白云观外围布下暗哨,若有异动,立刻接应。同时,她将入宫送药之事交由清风白芷,并密信告知陆景珩自己的去向。
申时三刻,沈清辞准时踏入略显破败的白云观。观内寂静,香客稀少。小道士引她至后院一间僻静禅房。玄诚子正在蒲团上打坐,见是她,微微颔首。
“道长,可是找到了封闭通道之法?”沈清辞开门见山。
玄诚子取出一页残破的古老皮纸,上面绘着星图与诡异符文:“此法乃上古遗留,名‘逆星封魔阵’。需在月圆子时,于通道能量漩涡中心,以月神泪为引,引导太阴星力,逆转阵法运行,方能将其彻底瓦解封禁。”
他指向星图一处:“阵眼在此。然,欲精准定位阵眼,需完整的月神泪彼此感应。姑娘手中玉精,似乎……并非完整?”
沈清辞心中剧震!他竟能看出玉精不全?!
“道长慧眼。”沈清辞坦然道,“此玉精确系残片,另一部分……已失落多年。”她未提西域所得。
玄诚子目光深邃:“果然如此。残缺的月神泪,力量不足,恐难支撑完整阵法,甚至可能因力竭而崩碎。除非……能找到与之同源的另一碎片,或至少知其下落,借其气息共鸣,增强感应。”
他顿了顿,缓缓道:“据古籍记载,最后一枚流落人间的月神泪碎片,曾为前朝皇室所得,藏于……宫中秘库。若姑娘能得此物,或可大增胜算。”
宫中秘库?前朝皇室遗物?沈清辞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这消息太过惊人!是真是假?玄诚子为何此时透露?是真心相助,还是想借她之手探寻宫闱秘辛?
“多谢道长指点。”沈清辞不动声色,“此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
“时机紧迫,姑娘慎重。”玄诚子不再多言,闭目入定。
离开白云观,沈清辞心乱如麻。玄诚子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心湖。宫中秘库,皇室秘辛,这远比江湖争斗更加凶险。但若真能借此找到另一块碎片,彻底解决通道危机……
回到府中,陆景珩已在等候,听闻玄诚子之言,亦是震惊。
“宫中秘库……守卫森严,非比寻常。玄诚子此言,是真是假?意在何为?”陆景珩眉头紧锁,“此事需万分谨慎,绝不能轻举妄动。”
“我明白。”沈清辞点头,“但若真有一线希望……或许,可借太后之病,试探一二?”
正当两人苦思对策之时,清风白芷从宫中回来了,脸色却有些奇怪。
“姑娘,药送进去了,太后很满意。但是……我们回来时,在宫门口撞见李副院使家的那个小药童,鬼鬼祟祟的,被守门的侍卫盘问了几句,说是……说是奉李院使之命,给冷宫的太妃送些寻常药材。”
李铭已倒台,其家仆怎会还能奉“院使之命”入宫?还是去冷宫?
沈清辞与陆景珩对视一眼,心中警铃大作!冷宫……那里几乎是皇宫守卫最松懈、也最易被人忽略的地方。玄诚子刚提及宫中秘库,李铭的旧部就出现在冷宫附近?这仅仅是巧合,还是……冷宫与那所谓的“秘库”或影月教的阴谋有关?
夜幕降临,新的谜团,伴随着更深的危机感,悄然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