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蒂惊魂后,镇国公府外松内紧,陆景珩亲自彻查,最终线索断在庄子上一个负责采买的远房亲戚身上,此人已携家眷不知所踪。虽未抓到幕后黑手,但敲山震虎,短期内府中安全无虞。沈清辞更是将食材查验之权交给了绝对可靠的陈叔和清风白芷,日常饮食皆由小厨房精心打理,总算有惊无险。
胎象渐稳,满了三月,沈清辞孕吐稍缓,精神日渐健旺。这日,安王妃递帖来访,说是得了些上好的江南软缎,给未来的小世子或小郡主做衣裳。花厅里,阳光暖融,茶香袅袅。
安王妃拉着沈清辞的手,上下打量,见她面色红润,眉眼舒展,这才放心笑道:“瞧着气色真好,比那些终日愁眉苦脸的孕妇强多了!可见景珩伺候得精心。” 说着,从侍女手中取过一个锦盒,打开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长命锁,做工精巧,灵气盎然。“这是我娘家陪嫁的老玉,请护国寺高僧开过光的,给孩子戴着,保平安。”
沈清辞心中感动,连忙道谢:“王妃娘娘太破费了,这玉锁太贵重了。”
“什么贵重不贵重,给我的小侄儿小侄女,什么都舍得。” 安王妃拍拍她的手,压低声音,“如今你有了身子,更要万事小心。宫里宫外,眼红的人不少。不过你也别怕,有我和王爷在,断不容人欺到你们头上。” 她语气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
沈清辞心中暖流涌动,知她暗指前次风波,点头应下。两人又说了会子育儿经,安王妃见多识广,说起各家趣事,引得沈清辞笑声不断。
送走安王妃,陆景珩下朝回府,听闻此事,拿起玉锁细看,点头道:“安王妃有心了。这玉质温润,确是上品,给孩子正好。”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紫檀木盒,递给沈清辞,“今日路过玲珑斋,看到这个,觉得你会喜欢。”
沈清辞打开一看,是一支雕成合欢花状的赤金点翠步摇,花心嵌着一颗圆润的东珠,雅致不失华贵。她抿嘴一笑:“怎的想起买这个?”
“见你近日懒梳妆,这支轻巧,衬你。” 陆景珩语气自然,耳根却微红。沈清辞心中甜蜜,知他是变着法儿哄自己开心。
又过几日,陆老夫人(陆景珩母亲)从城外别庄回府,得知喜讯,喜得当场拜了菩萨,拉着沈清辞的手不住念叨“祖宗保佑”,又将腕上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褪下套在她腕上,说是陆家传给长媳的。老人家精神矍铄,亲自盯着厨房炖补品,恨不得一日让沈清辞吃上五顿。府中因这桩大喜事,更是添了无数欢声笑语。
沈清辞虽安心养胎,却并未完全闲赋。她将五味轩日常事务尽数交由陈先生和清风白芷打理,自己则专注于两件事:一是凭借日益精深的星髓感应之力与医药知识,结合自身孕期体会,着手整理编纂一部更加系统、侧重于妇孺调理与日常养生的《安养集》;二便是尝试以星髓温养药材。
这日午后,她在自家后院特意辟出的暖阁里,面前摆着几盆长势正好的宁神花幼苗。她屏息凝神,引导怀中星髓散发出一缕极其温和的生机,如薄雾般缓缓笼罩花苗。只见那花苗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翠绿饱满,隐隐有光华流转。更奇妙的是,她腹中的胎儿似乎也受到滋养,传来一阵愉悦的轻微胎动,仿佛在回应这温暖的能量。星髓亦传来共鸣的暖意,那暗金纹路流转,与她腹中生命气息隐隐相连。
“姑娘,您瞧这花,长得可真好!比外面的精神多了!” 白芷在一旁惊叹。
沈清辞微笑颔首:“此法若成,日后培育药材,药效或能更上层楼。” 她心中已有计划,待孩儿出生,便挑选几处药田,专以星髓余晖滋养,培育极品药材,只用于疑难杂症或宫中御药,不牟暴利,只为一分善念。
这日晚膳后,沈清辞与陆景珩在庭院中散步消食。月色如水,桂花暗香浮动。沈清辞提及今日以星髓养花时胎儿的反应,笑道:“这小家伙,似乎很喜欢星髓的气息。”
陆景珩小心扶着她,闻言眼中漾开温柔笑意:“我们的孩儿,自然与众不同。说来也奇,近日我抱你时,亦能感到你体内气息圆融充沛,星髓与你仿佛已浑然一体,看来这孕事于你修为亦有裨益。”
“嗯,星髓似与这新生命格外亲和,滋养他的同时,也反哺于我。” 沈清辞抚着小腹,感受着那份奇妙的连接,忽又想起一事,“对了,陛下近日眠症可有好转?我送入宫的宁神香囊,不知用着如何?”
陆景珩神色微凝:“前日大朝,陛下精神尚可,但据韩统领透露,夜间仍多梦,只是不像之前易惊醒了。你留下的香囊,陛下一直置于枕边,说是闻着心安些。只是那残息……”
他叹口气:“终究是心腹之患。我暗中查访,那日瓜蒂之事,线索虽断,但种种迹象表明,宫中仍有人与那幽冥余孽暗通款曲,且对陛下心结知之甚深。不揪出此人,断其根源,陛下龙体难安,我们亦难真正高枕无忧。”
沈清辞点头:“我明白。只是眼下我行动不便,此事还需你多费心。或许……可从陛下常做的梦境内容入手?若能知他梦魇为何,或可推测其心结所在。”
“我也作此想。” 陆景珩道,“已请安王妃得空时,向太后娘娘旁敲侧击打听。此事急不得,需等待时机。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心养胎。”
两人又闲话片刻,见夜露渐重,便相携回房。
夜深人静,沈清辞靠在床头,就着灯火翻阅医书,为《安养集》补充内容。陆景珩在一旁处理些简单公务。忽而,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叩叩”声,似鸟喙啄窗。
陆景珩神色一凛,悄然起身,推开窗棂一角。一道黑影如烟般滑入,单膝跪地,是负责暗中调查的影卫首领韩七。
“主公,夫人。” 韩七低声道,“属下等奉命监视与那失踪采买有关联的几处暗桩,今日发现城西‘宝仁堂’药铺的掌柜,深夜密会一形迹可疑的游方郎中。二人交谈甚短,但那郎中离去时,身上带有极淡的……幽冥草气息。属下已派人跟上那郎中。”
“宝仁堂?” 陆景珩蹙眉,“可是与宫中太医署有药材往来的那家?”
“正是。而且,属下查到,前次陛下失眠加重前,太医院曾从宝仁堂进过一批‘安神定魄散’的原料。” 韩七补充道。
沈清辞心中一动:“安神定魄散?此方中有一味‘忘忧芯’,若炮制不当或与特定药物相配,反会扰神。而那幽冥草,性极阴寒,常人沾染少许便精神萎靡……莫非?”
陆景珩眼中寒光一闪:“看来,有人借药材下手,潜移默化地影响陛下心神,为那残息作祟创造条件。宝仁堂……太医署……这网撒得够深。继续盯紧,切勿打草惊蛇。”
“是!” 韩七领命,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退去。
关好窗,陆景珩回到床边,握住沈清辞的手:“线索越来越清晰了。只待时机成熟,便可收网。”
沈清辞靠在他肩头,轻声道:“嗯,我信你。只是万事小心。”
“放心。”
又过了几日,沈清辞渐觉小腹微隆,胎动愈发明显有力。这日,她正与白芷清点库房,准备挑选些柔软料子给孩子做小衣,忽觉一阵倦意袭来,便靠在软榻上小憩。朦胧间,她仿佛听到一阵极其微弱、却充满委屈与恐惧的婴儿啼哭声,自极遥远的方向传来。同时,怀中星髓骤然发烫,传递出一股强烈的指引之意,指向……皇宫的方向?
她猛地惊醒,抚着怦怦直跳的心口,那哭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是梦吗?为何星髓反应如此剧烈?
“姑娘,您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白芷关切地问。
“没事,许是魇着了。” 沈清辞稳住心神,暗自沉吟。星髓绝不会无的放矢。这感应,与陛下有关?还是宫中……有与婴儿相关的异动?
她正思忖间,清风匆匆进来,面带忧色:“姑娘,方才安王府派人来传话,说王妃娘娘请您得空过府一叙,似是……打听到些关于陛下梦境的消息,语气有些凝重。”
沈清辞与刚进门的陆景珩对视一眼,心知必有要事。
“备车,我这就去安王府。” 沈清辞起身。或许,安王妃带来的消息,能与她方才的梦境感应相互印证。那深宫中的秘密,似乎正缓缓揭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