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虽没完全明白，可眼下对她已是毫无保留的信任，立刻动了起来。
萧璟沉声：“所有人，听她调度。”
一时间，匕首刮石、内力震荡、朱砂走笔，众人围着那凶阵飞快地改了起来。
张老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布的杀阵，被云皎皎三两下拆了重装，眼里的疯狂渐渐渗进一丝骇然。
“你……你竟能逆转我的阵？！不可能！”
云皎皎手上不停，头也没抬：“老祖宗的东西学了个半吊子就敢出来显摆，谁给你的勇气？”
“梁静茹吗？”
众人虽不知“梁静茹”是哪路神仙，可话里的嘲讽味儿是听明白了，紧绷的气氛居然松了一丝。
改造在极短时间里完成。
原本暴戾躁动的阵法，纹路被改了几笔、连接断了几处、又补上几道柔和的符印之后，气息陡然一变，能量还在，却温顺有序了，阵心泛着淡淡的清光。
“成了！”云皎皎抹了把额角的汗，“我现在要强启这改出来的‘窥真阵’，借它的力，硬冲开黑雾的遮挡，看看里头到底什么鬼！”
“大家小心，可能会有反震！”
她双手掐诀，唇齿间咒文低诵，最后引动自身一缕灵气，点向阵心。
嗡——！
清光大盛！
阵法应声而启，那庞大的能量不再横冲直撞，而是凝成一道锐利清澈、带着破妄之意的光箭，嗖地射向祈水殿！
清光撞上浓稠的黑雾，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倒像烧红的刀子插进冻猪油，嗤嗤作响，艰难却执着地往里钻！
寻踪镜的镜面随之狂震，原本只有翻滚黑雾的景象开始扭曲、破碎，继而闪过几个断续的画面——
不再是全然的黑。
残破的宫殿影子，地上刻着巨大又邪门的血色阵法，阵心似乎是一口深潭，潭水黑得像墨汁，咕嘟咕嘟冒着不祥的气泡。
更吓人的是，潭水里影影绰绰，全是痛苦扭曲的魂影，在里头沉浮、哀嚎！
深潭边上，一个穿着暗紫法袍、干瘦得像骷髅的老影子，正张着胳膊，像是在引导什么。
他面前悬着一件转个不停的法器，正疯狂吸着从地底和那口怨魂潭里涌出的滔天邪力！
景象只闪了一瞬，清光便后继无力，被更浓的黑雾重新吞没，镜子也恢复了原样。
可就这一瞥，足够让所有人后背发毛！
那口怨魂潭！
那邪门的阵法！
还有玄冥子那疯魔般吸能的架势！
谢流云倒抽一口凉气：“我的亲娘……那老鬼是在用生魂练功？”
“还是在搞什么邪门仪式？”
李清风声音发颤：“那、那口潭……莫非是传说中的‘聚怨池’？”
“他用京城水脉做引子，聚枉死鬼和中邪者的怨气……这是要炼绝世邪物，还是真要撕开幽冥道？”
云皎皎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恐怕比那更糟！”
“他不光在聚怨气，还在强抽一种更本源的力量……是地脉龙气！”
“虽然很弱，但我绝不会认错！”
“张老这假阵，怕是有部分作用就是帮他遮掩、导引这股龙气波动！”
抽龙气？！
这可是动摇国本、绝灭一地生机的大忌！
萧璟眼中杀意迸现：“他在窃大晟国运，养他的邪法！”
阿蔓气得直跺脚：“坏透了！”
“小姐，咱们快去砸了他那破池子！”
“不能硬闯！”云皎皎立刻否定，“现在情况变了！”
“那黑雾不光是遮挡，它本身就是‘聚怨池’力量的外泄，怨力冲天、污秽至极，活人沾上，轻的疯癫，重的当场化脓血！”
“先前失联的兄弟恐怕……”她没说完，但意思都懂。
“那怎么办？干看着？”谢流云急了。
云皎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玄冥子真身就在里头，仪式到了关键。”
“他需要海量能量的怨气，可能还有龙气。”
“张老这边失败了，他肯定受影响，但不会停。”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直冲核心，那正中他下怀。”
“他巴不得我们用阳刚之力去撞，正好给他仪式当‘柴火’或者‘秤砣’！”
她目光扫过众人，指令飞快：“得兵分三路！”
“第一路，李监正，您带钦天监信得过的人，立刻沿着玉带河支流，尤其是祈水殿上游，找出所有可能用来污染水源、汇聚怨气的小阵眼，全毁了！”
“断了他对水脉的持续操控，能拖慢他聚怨的速度！”
“第二路，清风明月，你们调王府精锐，配合京兆尹，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尽量把祈水殿周边的百姓疏散，越远越好！”
“同时，在外围布隔绝结界，防着里头的邪气再漏出来，也防着万一……里头有什么东西冲出来！”
“那第三路呢？”萧璟看着她，已经明白了。
云皎皎眼神坚定，看向萧璟、谢流云和阿蛮：“第三路，咱们四个，找个地方，不是直接闯黑雾，而是……从外头，撬了他的根基！”
“撬根基？”谢流云疑惑。
“对！”云皎皎重重点头，“他仗着的是地脉怨气和水脉之力。硬扛不明智，但咱们可以‘疏导’加‘转化’！”
“我记得附近有座前朝修的‘镇河塔’，本就是镇水患、安水脉的，虽然荒了，底子还在。”
“我们去那儿，想办法激活古塔残存的镇水之力，同时引一部分被污染的水脉之气深入地下净化。”
“虽然不能立刻破他大阵，但足够搅乱他的能量来源，让他成不了事！”
“给咱们最后进去砸他老窝，挣出时间和机会！”
釜底抽薪！
众人眼睛一亮，这无疑是眼下最稳、最狠的一招！
“事不宜迟，动！”萧璟令下。
可就在众人领命，刚要分头行动的节骨眼上！
之前那回报的侍卫又连滚爬冲了进来，脸上血色全无：
“王爷！云小姐！不好了！祈水殿那边……那黑雾，刚才……刚才突然缩回去了！”
“缩回去？”云皎皎心头猛地一跳。
“是！黑雾像活了一样，全缩回殿里去了！”
“可是……可是殿里头传来……传来像成千上万人一块儿哭嚎的声音！”
“而且……而且我们看见，祈水殿屋顶上头，好像……好像冒出一个用黑气拧成的……巨大的……眼睛！”
巨大的眼睛？！
所有动作瞬间僵住。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蹿上天灵盖。
玄冥子的仪式——
似乎，跳进了下一个更骇人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