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张枫的最后通牒,如同三道催命符,一日紧似一日地悬在洛京城头,也压在每一个身处这座围城中的人心上。三日之期,如同沙漏,无情地流逝,将绝望与疯狂催化到了极致。
皇宫,这座昔日权力与荣耀的巅峰,如今却成了最大的囚笼和风暴眼。
老皇帝独自坐在空旷而阴冷的金銮殿上,龙椅冰冷,殿内只有几盏长明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映照着他枯槁而扭曲的面容。他不再上朝,因为朝堂上早已吵作一团,甚至有人公然提出了“顺应天命”的投降之议。曾经山呼万岁的臣子,如今或闭门不出,或暗中串联,或已悄然与城外暗通款曲。
众叛亲离,莫过于此。
“逆子……逆臣……统统都是逆贼!”老皇帝死死攥着那份最后通牒的抄本,指节发白,浑浊的眼中布满了血丝,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发出凄厉的低笑,“朕是天子!受命于天!这万里江山是朕的!谁也别想夺走!谁也别想!”
他猛地站起身,踉跄着走到殿外,望着远处宫墙上那些影影绰绰、却明显士气低落的守卫,又回头看看这富丽堂皇却死气沉沉的宫殿群,一股毁灭一切的疯狂念头,如同毒草般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朕是九五之尊,岂能受那逆臣的羞辱?这皇宫,这社稷,既然保不住,那就随朕一同……殉葬吧!”
他召来了仅存的、对他还算“忠诚”的宦官头领和一小队宫廷侍卫,声音嘶哑而决绝:“去!准备火油!堆满乾元殿!朕……要与这祖宗基业,共存亡!”
那宦官头领吓得面如土色,跪地磕头如捣蒜:“陛下!陛下三思啊!万万不可!或许……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转圜?”老皇帝一脚将他踹开,状若疯魔,“还有什么转圜?城外逆贼会放过朕吗?那些吃里扒外的臣子会放过朕吗?与其被他们押到张枫面前受辱,不如轰轰烈烈地死!”
就在这末日般的疯狂即将付诸实施之际,一股潜藏已久的暗流,终于浮出了水面。
以文华殿大学士李纲、枢密副使周望为首的一批主和派大臣,早已暗中串联多时。他们目睹了夏朝的腐朽无可救药,见识了华夏军的不可战胜,更为了保全自身家族、乃至城内百万百姓的身家性命,决心阻止皇帝这疯狂的“殉国”行为,并以此为筹码,向城外的武王献上洛京城。
李纲等人秘密调动了早已被他们说服或收买的宫廷禁军一部,以及部分负责城防、同样不愿陪葬的将领。就在老皇帝命令宦官搬运火油,准备点燃乾元殿的前夜,政变,在夜幕的掩护下骤然发动!
“清君侧!保社稷!开城迎王师!”
口号声在皇宫内外骤然响起!被策反的禁军迅速控制了宫门,与仍然忠于皇帝的少量侍卫发生了短暂而激烈的冲突。李纲、周望等人则亲自带着家丁和部分军队,直扑乾元殿!
“你们……你们要造反吗?!”老皇帝看着冲入殿内的李纲等人,以及他们身后那些手持利刃、眼神冷漠的士兵,惊怒交加,厉声嘶吼。
李纲面色沉痛,却语气坚定地躬身道:“陛下!臣等非是造反,实乃为了保全陛下性命,保全这洛京百万生灵,保全夏室宗庙祭祀啊!陛下欲行焚宫之举,乃是置天下于不顾,置列祖列宗于不孝!臣等……不得不行此无奈之事!”
“乱臣贼子!朕杀了你们!”老皇帝拔出悬挂在龙椅旁的宝剑,就要扑上来。
周望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大势已去,顽抗无益!武王已承诺,若开城投降,可保陛下宗庙,可得善终。若再执迷不悟,待到城破之日,玉石俱焚,陛下何以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老皇帝手中的宝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看着眼前这些曾经俯首帖耳的臣子,看着殿外那些冰冷的刀枪,再想想城外那无可匹敌的华夏大军,所有的疯狂与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他瘫软在龙椅上,老泪纵横,发出一阵如同夜枭般凄厉的哀鸣:
“祖宗……列祖列宗……不肖子孙……无能啊……!”
他没有再反抗。或者说,他连反抗的力气和意志都没有了。
李纲等人见状,立刻下令:“请陛下移驾偏殿休息!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实际上,这就是软禁。
控制了皇帝之后,李纲等人立刻以皇帝的名义(矫诏),发布了开城投降的命令,并派人手持白旗和降书,前往西面华夏军大营接洽。
翌日,清晨。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
当第一缕阳光照亮洛京城头时,守军惊讶地发现,城墙上飘扬的不再是夏朝的龙旗,而是无数的白幡!沉重的西门,在无数双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被缓缓推开。
以李纲、周望为首的夏朝文武百官,除去袍服冠冕,身着素衣,手捧玉玺、符节、舆图册籍,垂首跪在城门通道两侧。他们的身后,是解除武装、垂头丧气的守军士兵。
华夏军前锋部队,在镇国公赵铁柱的率领下,军容整肃,迈着铿锵的步伐,如同接受检阅一般,从洞开的城门缓缓进入洛京。没有遭遇任何抵抗,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道路两旁百姓那充满恐惧、好奇、乃至一丝解脱的复杂目光。
武王张枫并未立刻入城。他站在城外的高坡上,看着那座向他洞开的千年古都,看着那跪伏在地的旧朝君臣,心中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的沉重与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