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的议争持续到深夜。张枫召来了内阁总理福伯、枢密使赵铁柱、新任的海军都督(由原“镇海”舰队指挥官升任)郑强,以及精通外交和商贸的礼部、户部官员。
张枫没有直接抛出自己的全盘计划,而是先让众人传阅了那份关于南洋局势的密报。
看完之后,众人反应各异。赵铁柱首先想到军事威胁:“陛下,西夷船坚炮利,不可不防!其在南洋建立据点,掳掠为奴,行径残暴,且显然有长久图谋。若任其发展,恐成倭国之后又一海上大患!应令海军加强巡逻,必要时可展示武力,驱离其靠近我朝海岸之船只!”
海军都督郑强则更关注海权和贸易:“陛下,南洋乃我朝与西洋、天竺贸易之要冲。西夷若控制关键海峡,则我商船通行必受其挟制,税收损失巨大。且南洋诸岛物产丰饶,若尽落西夷之手,于我朝不利。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加强我海军在南洋之存在,保护商路,并寻找可靠之当地盟友。”
福伯则从政治和子民角度考虑:“那些流落南洋、为土着充当军师的华人,虽有其不得已之处,但助长 local 纷争,亦有损我天朝仁义之名。且其人身安全堪忧,若被西夷或敌对部落所害,朝廷若不闻不问,恐伤海外侨民之心。然直接干涉他部内政,又恐引发非议……”
众人议论纷纷,但共识是:不能对南洋乱局坐视不管,但直接大规模军事介入,条件尚不成熟,风险也高。
张枫见火候已到,缓缓开口,提出了他的构想:“诸卿所言皆有道理。南洋之事,错综复杂,蛮夷相争,西夷觊觎,我朝侨民夹杂其间。强压不可取,放任亦不行。朕有一策,或可四两拨千斤。”
众人凝神静听。
“不派大军,只派精干使者与小队护卫;不行征伐,先行招抚与商贸合作;不直接插手部落争斗,但扶持亲善我朝之势力。”张枫概括道,“朕意,组建数支‘南洋宣慰使团’,以朝廷正式名义,出访南洋主要岛屿之重要部落、土邦。”
他详细阐述使团的任务:
“第一,宣示天威,招抚侨民。正式告知各部落及西夷势力,南洋诸岛,自古以来便与华夏往来密切,当地侨民,无论因何流落,皆受天朝庇护。朝廷愿为各部调解纠纷,促进和平贸易,但绝不容忍掳掠华夏子民或残害侨胞之行径!”
“第二,建立正式商贸关系。与愿意接受册封或通好的部落首领签订《友好通商条约》,规定贸易规则、保护商旅安全、打击海盗。朝廷可给予他们‘特许贸易权’,以优惠价格提供他们急需的铁器、布匹、瓷器等,但需以公平价格换取他们的特产,并严格禁止将来自华夏的武器用于部落间的相互攻伐! 违者,断绝贸易,并可能面临制裁。”
“第三,甄别与吸纳人才。对于那些在当地担任军师或有影响力的华人,使者需秘密接触。若其心向故国,且有真才实学或特殊价值(如熟悉当地情况、通晓西夷语言等),可许以官职、财物,劝其回归,或转为朝廷效力,成为我们在南洋的耳目和助力。对于冥顽不灵、助纣为虐者,则予以警告,必要时可采取特殊手段。”
“第四,收集情报,遏制西夷。使团需详细勘察西夷据点位置、兵力、活动规律,评估其威胁。同时,寻找与西夷有矛盾或受其压迫的部落,暗中给予支持(如提供非武器类物资、情报或外交声援),鼓励他们抵抗西夷的蚕食和奴隶贸易,但不直接与西夷发生军事冲突。”
“第五,传播文化,施加影响。使团可携带医官、农书、历法、乃至简化版的儒家经典,帮助友好部落改善生活,传播华夏文明,潜移默化地增加其向心力。”
这个计划,核心是以政治、经济、文化手段为主,军事威慑为辅,通过建立一套以华夏为中心、互利共赢的南洋新秩序,来稳定局势、保护利益、遏制西夷、并逐步将这片海域纳入华夏的影响圈。 它避免了大规模战争的消耗,更符合张枫“低成本、高收益”的战略偏好。
“此策大妙!”福伯首先赞同,“如此,可彰显我朝怀柔远人之德,又可切实保护商路与侨民,更能暗中遏制西夷,实乃上策!”
赵铁柱也点头:“使团需配备精锐护卫,可由海军抽调熟悉水战、陆战的好手,装备精良火器,既能保护使团安全,必要时亦可展示武力,震慑不轨之徒。”
郑强补充道:“海军可派出数艘快速战舰,作为使团座舰及护航,并沿途巡视,展示存在。臣建议,使团可分赴吕宋、爪哇、苏门答腊等几个关键区域,同时进行。”
计划迅速得到完善和通过。张枫当即下令,由礼部牵头,枢密院、海军、市舶司协同,立刻着手组建三支“南洋宣慰使团”,挑选合适人选(需通晓海事、外语、且有胆有识),准备文书、礼物、货物,并制定详细的出访路线和应变预案。
一场以软实力开道、旨在争夺南洋主导权的无声较量,即将拉开序幕。而张枫派出的,不仅仅是大明(华夏)的使者,更是他布局全球棋局中,落向南洋的第一枚关键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