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静了不到十秒,冰层底下突然传来震动。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脚下的冰面“咔”地裂开一道缝,寒气像刀子一样往上冲。谢无争站在原地没动,但手指已经按在冰上,指尖微微发白。
“它要出来了。”他说。
话音刚落,湖中央的冰面猛地拱起,像有什么东西从下面顶上来。整片湖开始晃,裂缝迅速往外爬,蜘蛛网一样铺满视线所及的范围。
我下意识往后退半步,右肩的伤口一抽一抽地疼。刚才那点暖流缓解不了多少,现在冷风一吹,整条胳膊都僵着。
“别退。”谢无争忽然说,“它认得后退的人。”
我咬牙站住。
下一秒,冰块炸开,一个巨大的影子缓缓升起。
那东西全身由半透明的寒冰构成,表面还在不断凝结新的冰层,像是活的一样。它的头比我们两个人加起来还高,双眼是熔银色的光团,扫过来的时候,我感觉脑子被针扎了一下。
它张嘴,一声低吼从冰湖深处滚出来,震得我耳膜发麻。更糟的是,那声音带着某种频率,地面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厚、变滑,连呼吸都开始结霜。
“这玩意儿不是守卫。”我一边稳住身形一边喊,“它是这片湖的主人!”
谢无争蹲了下来,手掌贴着冰面,像是在听什么。
我没空等他回答,系统界面突然跳出来,预知画面闪了一下:三秒后,冰兽会低头撞击冰面,引发冲击波,直接震塌我们脚下的区域。
我立刻激活“根系共鸣”,把最后一根藤蔓插进裂缝。藤蔓瞬间分裂成网,扎进冰层深处,固定住我们的立足点。
冰兽果然低头,脑袋狠狠砸向冰面。
轰——!
整片湖抖了三下,我们站的地方裂出蛛网状的纹路,但没塌。藤蔓网绷得咯吱响,差点断掉。
“行吧,撑住了。”我喘口气,“接下来呢?等它再来一次?”
谢无争抬头看我:“你还能共享几次能力?”
“一次。”我说,“再用就得抽干灵力,到时候连站都站不稳。”
他点点头,又低头去摸冰面。
我翻白眼:“你现在装深沉也没用,它可不会因为你蹲得好看就放过我们。”
冰兽没再攻击,而是转过身,背对着我们站在湖心。它的尾巴轻轻摆动,每一次摆动,湖面就多一层坚冰,温度继续下降。
我的手指已经开始发麻。
“它在扩大领域。”我盯着系统预知画面,“这不是战斗,是驱逐。它想把我们冻死在这儿。”
谢无争轻声说:“它不是在赶我们走。”
“那是干嘛?请我们喝冰镇果汁?”
“它在等。”
“等什么?”
他没回答,只是把袖口那片菜叶摘下来,放在手心。
叶子绿得发亮,边缘还带着一点泥土。
我忽然想起来,这片叶子是他从沙虫洞带出来的,后来一直养在袖子里,风吹不坏,雪盖不烂,跟活的一样。
“你又要搞什么?”我盯着他,“别告诉我这菜叶还能召唤神龙。”
他没理我,把菜叶轻轻放在冰面上。
叶子没沉,也没被冻住,反而开始发光。一道细小的绿线从叶脉里延伸出来,顺着冰层爬向湖心。
冰兽的身体顿了一下。
然后,它缓缓转过头,熔银色的眼睛死死盯住那片菜叶。
我屏住呼吸。
绿线越爬越快,最后缠上冰兽的前爪。它没有反抗,任由那股能量顺着冰层渗入体内。
几秒钟后,冰兽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不像刚才那么凶,反而有点……困惑?
“它记得这个味道。”谢无争说。
“所以你是对的,它真认识你?”我压低声音,“那你为什么不早说?非得等它快把我们拍成饼才动手?”
“我说了,顺其自然。”
“你闭嘴吧你!”我火大,“每次都是这句话!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累吗?右肩疼得像被锤了一百下,藤蔓只剩一根,灵力条红得跟番茄酱似的,你还在这儿谈‘自然’?”
谢无争看了我一眼:“你要是不想干,可以回去。”
“放屁!我都走到这儿了,你现在让我回去?”
他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但没笑出来。
就在这时,冰兽突然抬起前爪,朝着我们这边挥了一下。
一股寒流扑面而来,我立刻调用系统,强制共享谢无争的“深层植物感知”能力。冰层下的残存纤维被我唤醒,迅速编织成半透明屏障,挡在我们面前。
寒流撞上屏障,发出刺啦声,像是烧红的铁浸进冷水。
屏障撑了五秒,裂开一道缝,寒气漏进来,冻得我脸颊生疼。
“这招只能减缓。”我咬牙说,“再来一次,屏障就碎了。”
谢无争依旧蹲着,但手指已经在冰面上画了个圈,像是在标记什么。
“它攻击有节奏。”他说,“每三次呼吸,力量最强。”
“你观察出来了?”
“嗯。”
“那你倒是说啊!我又不是读心术!”
“现在说了。”
我气笑了:“合着你还嫌我不够狼狈?”
冰兽再次蓄力,身体微微下沉,周围的冰面开始泛起蓝光。
系统预知画面刷新:两秒后,正面强攻,主目标为谢无争。
我立刻扯着他的袖子把他往下拽:“趴下!”
他顺势一蹲,寒流擦着头顶飞过,打在后面的冰墙上,瞬间凝出一层厚厚的冰壳。
“谢了。”他说。
“别谢我,我这是为了自己活命。”我喘着气,“你要是死了,系统也废了,我直接game over。”
他点点头,又把手放回冰面。
这一次,他的掌心浮现出一道金纹,和之前守卫胸口的一模一样。
冰兽的动作停了。
它盯着那道金纹,眼睛里的熔银光开始闪烁,像是在接收信号。
“它在确认身份。”我小声说。
谢无争没回应,但指尖微微颤动,像是在输入某种密码。
几秒钟后,冰兽低下头,前爪轻轻敲了三下冰面。
咚、咚、咚。
声音不大,但整个湖都在共振。
我感觉到脚下有东西在动,不是震动,更像是……信息在传递。
“它通过冰层传讯。”谢无争终于开口,“问我是谁派来的。”
“你怎么回答?”
“我没答。”
“那它为什么还不动手?”
“因为它不确定。”他收回手,金纹消失,“它记得这个印记,但不记得持有人。”
我皱眉:“所以你现在是黑户?”
“差不多。”
冰兽慢慢转过身,背对我们,尾巴轻轻扫过湖面。一圈涟漪扩散开来,湖底的幽蓝光再次亮起,但这次不再是随机闪烁,而是组成了某种图案。
我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但系统预知画面捕捉到了一部分:像是一扇门,中间有个凹槽,形状和我们带的符文石碎片一模一样。
“它在告诉我们什么?”我问。
谢无争盯着湖心:“它在等钥匙。”
“可我们只有一个碎片。”
“够了。”他说,“它只需要确认持有者。”
我愣住:“你是说……它认的不是符文石,而是你?”
他没回答,只是把那片菜叶重新塞回袖口。
菜叶还在发光,像是完成了某种认证。
冰兽没有离开,也没有再攻击,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湖中央,像一尊冰雕。
但我们都知道,它随时能发动第二次冲击。
我靠在空间袋上,摸出最后一根备用藤蔓,握在手里。
谢无争蹲在冰面上,手指轻轻敲着地面,像是在数心跳。
湖面恢复平静,但空气更冷了。
我知道,这只是暂停。
真正的考验还没开始。
冰兽的尾巴忽然抬了起来,尖端指向湖心正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