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照天轻笑一声,也站了起来:“哦?我可以理解为李会长这是要力保马总吗?”说完,他脸上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也消失了。
李祖泽大致知道这件事的起因,也明白幕后推手应该就是刘照天。对这样的行业搅局者,他语气毫不客气。
“你就是刘生吧?大家选我当会长,我的责任是让行业有序发展,所以我从不会特意保谁。但旧账就不必再翻了。”
“在座各位,谁没做过一两件错事?要是人人都翻旧账,谁又能说得清?”
刘照天嗤笑一声:“那按李会长的意思,是打算把这事压下去?”
“为了行业稳定有序发展,压下去又怎样。”李祖泽也有些恼了,语气冰冷地答道。
刘照天听到这,不由鼓起掌来,讥讽地说:“李会长为了行业发展,真是深明大义啊!”
“那请问李会长,行业发展和法律,哪个更大?”
李祖泽皱起眉头:“马总这件事……”
“我问你哪个更大?”刘照天提高了声音。
“年轻人,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我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李祖泽终于被激怒,语气寒如冰霜,一字一顿地盯着刘照天。
“这么说,你是准备把马家的事揽到自己身上了?”刘照天眯起眼质问。
见对方点头,刘光 极反笑:“好!李会长真是关二爷转世,仁义无双。那也请你称称我这个后生晚辈的斤两。”
说完,他带着身旁一脸苦涩的邢召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人都愣住了,呆呆看着刘照天在会场中大闹一场后扬长而去。
众人今日齐聚,本意是迫使周石让步,谁也没想到竟会亲眼目睹这样一场 。
虽然行业内部对搅局者刘照天普遍抱有敌意,但眼看他竟公然与李祖泽叫板,大家心中也不由地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刘照天二人离场之后,会议室里一时寂静,众人仍未从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较量中回过神来。
今日这场会议,本是你来我往的试探,计划将水搅浑,再一举分割东方报业的产业。
谁知意外接踵而至。
先是马家不知以何种条件说动了李祖泽,李会长竟出面要保全东方报业。
众人虽感意外,却也并不慌张。尽管深知李会长在传媒界根深叶茂,但在如此巨大的利益面前,谁也不会轻易罢手。法不责众,会上大家自会给李会长这个面子。
至于会后,该出手时仍会出手——毕竟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
更出人意料的是,刘照天竟当场反驳李会长的提议,双方最终撕破脸皮。
一时之间,谁也猜不透刘照天的用意。
虽然人人都知道他与马家势同水火,但按照常理,本该在会上虚与委蛇,待散会后再与李会长私下交涉,各取所需。
以李会长的处世之道,在利益交换面前,想必也会对他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这般行事,莫非是要一边对付马家,一边再与李会长斗个你死我活?
挑战权威固然快意,但这哪里是生意人的做法?倒像是街头混混有仇必报。
尽管在座诸位早已对李祖泽一手遮天心存不满,刘照天此举也算替大家挫了他的威风,但商人终究重利。在这场 中,每个人盘算的都是自己能分得几杯羹。
刘照天既已得罪李会长,他的报社恐怕时日无多。两家大报社的产业,足够让大家过个丰收年。
虽然刘照天旗下的报社规模不及东方报业,但那掌控着大半个香江狗仔资源的《今日头条》,早就让人眼热不已。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李祖泽,试图从他脸上读出些蛛丝马迹。
然而除了冰封般的冷漠,什么也窥探不到。
室内陷入一片沉寂。
良久,一位梳着三七分发型、戴着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缓缓起身。
李祖泽正色道:“李会长,据我对刘照天的了解,这人不仅睚眦必报,而且行事手段相当毒辣。”
“会长,您务必小心!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请随时开口。”
他话音一落,不少人心中暗讽:果然是报业岳不群,表面功夫做得十足。
但众人嘴上却纷纷附和起来。
“孙总编此言差矣,该小心的该是那个刘照天才对。”
“钱总编说得对,刘照天不就仗着有几个钱吗?李会长哪还需要劳烦您。”
“是啊,只要李会长出马,肯定……”
孙总编见众人七嘴八舌地指责自己,立刻装出惶恐的模样,扶了扶眼镜,向李祖泽赔罪:“是我不对,大家说得对。不过李会长,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还请您万事谨慎。”
李祖泽看着孙总编那副诚恳关切的模样,心中厌恶更甚。
他环视会议室,见众人个个义愤填膺,脸色愈发阴沉,语带讥讽道:“哦?那我倒要谢谢各位的关心了!”
停顿片刻,待众人安静下来,李祖泽继续说道:“今天请各位来,是商议东方报业的善后事宜,其他无关之事就不劳诸位费心了。”
“至于我和刘照天的恩怨,我自有主张。东方报业,我保定了。”
“若让我发现有人在背后使绊子,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李祖泽话音刚落,底下立即响起一片表忠心的声音。
他不屑地扫视众人,目光最终落在周石身上,正色道:“你们报社若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直接联系我。”
说完不顾众人的恭送声,径直离开了会议室。
……
另一边,刘照天带着邢召回到车上。
见邢召愁容满面,刘照天打趣道:“邢总,怎么这副表情?”
邢召叹了口气:“刘总,李会长是出了名的小心眼,我们实在没必要当面撕破脸。”
“您把他逼到这份上,就算为了面子,他也一定会跟我们斗到底的。”
“是吗?”刘照天微微一笑,拍了拍邢召的肩膀,“我倒是怕他只会耍嘴皮子呢。”
“呃?”邢召一脸错愕。
刘照天并未多作解释,只是转头望向车外步履匆忙的行人。
最初他不过是打算扳倒马家,至于东方报业的产业,他并不太在意。
没想到李祖泽竟会出面为马家担保,今天倒也不算白来一趟。
东方报业与他手下的报社相比,无非规模稍大、人手略多,大多数业务也高度重合,即使全盘接手,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而李祖泽则不同,他掌握着东南亚最大的图书发行渠道,而这正是刘照天目前最薄弱的一环。
尽管他公司的漫画杂志在东南亚销量不错,但单行本的销售始终不尽如人意。
他资金雄厚,不缺钱,但在图书发行界仍是新人。
建立发行渠道并非有钱就行,既需要强大的地推团队,又需与各地书店建立紧密联系,全凭时间与耐心打磨。
以往他虽然眼红,却不敢轻易出手,以免引发整个行业的反弹。
如今双方撕破脸,只要李祖泽对他出手,他顺势反击夺走对方的图书发行渠道,外界也只会视之为一种报复手段。
尽管刘照天决定与李祖泽交锋,但这个对手却比以往任何对手都更难对付。
这或许是他多年来所遇最强大的敌人。
虽然在资本社会,有钱便是硬道理。
李祖泽在资金调动上与沈壁不在一个量级,但他在传媒行业所能调动的资源,堪称亚洲第一。
或许他旗下只有几家看似不起眼的报刊。
但他之所以能担任报业协会会长,是因为他在图书发行领域具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
他公司每年出版的新书约占香港中文图书出版总量的一半。
发行网络和零售点已延伸至全球一百多个国家和地区。
此外,他还有药业大亨的身份。
保守估计,他现在能调动的资金量不亚于刘照天。
同时,李祖泽出手不会像沈壁那样顾虑重重。
沈壁虽然恨不得刘照天立刻消失,但事情一旦闹大,可能登上国际新闻,不符合他们的根本利益。因此得罪沈壁,刘照天并不太在意。
而李祖泽不仅有钱,还拥有无与伦比的传媒优势。
在实力对比上,刘照天完全处于下风。
因此,对付李祖泽还需步步为营。
眼下双方第一轮交锋的焦点集中在“马家”。
李祖泽 到墙角,不得不力保马家。
刘照天决心不留任何隐患,打算借此机会彻底击垮马家全族。
……
刘照天与邢召一回到报社,他便对紧皱眉头的邢召吩咐:“立刻把所有能联系上的狗仔都叫到大会议室,我有重要安排。”说罢,也不多做解释,径直走向会议室等待众人到来。
三个小时后,会议室里已聚集了八十多人。
见邢召点头示意,刘照天明白该来的基本都到了。
他让助理把事先准备好的资料逐一发到每个人手中。
待大家翻阅完毕,刘照天布置任务:“明早,我要资料上的人准时出现在东方报社大楼前。”
“每带来一户,奖金十万。如果有人愿意出面作证,每户再加二十万。”
“别想耍花样,我会派人全程盯着。”说完,他不再理会室内众人,转身离开会议室。
这些资料由刘照天提前备好,包含详细的个人信息,但并未提供具体住址。
不过,他对香江狗仔寻人的本事很有信心——他们不止会编故事,找人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一切果然如刘照天所料。
第二天,数百人井然有序地聚集在东方报业大楼前。
一眼望去,人人脸上写满愤慨。
但刘照天清楚,人群中不仅包括真正的受害者,还有凑热闹的,以及他安排维持秩序的人手。
一时间,整条街被堵得水泄不通,随处可见举着标语的人。
为营造悲凉氛围,刘照天还派出一队人抬着棺材来到东方报业门口。
这支“送葬队伍”配置齐全:有人打幡,有人哭丧,有人吹唢呐,有人捧遗像,还有人沿途抛撒纸钱。
每人表情都恰如其分,恰似亲人刚刚离世,上演了一出人间悲剧。
整套流程看似繁复,实际花费不过两万多港币。
刘照天甚至考虑多请几支这样的队伍——龙套演员实在便宜,入戏又快。就算雇上几十队,开销也远不及今天打点各方面的花费。
光是打点交通、环保等部门的费用就超过百万。若现场气氛不够热烈,他真觉得这笔钱花得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