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队战八强名单公布,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池塘,激起了滔天巨浪。而处于风暴中心的,自然是那支名为“孤狼”、实则仅有一人的奇葩队伍,以及它的唯一成员——林风。
直接轮空保送八强!这待遇别说在外门大比史上,就是放眼整个宗门过往各类比试,也堪称绝无仅有。其他七支从激烈混战中拼杀出来的队伍,队员个个带伤,气息消耗不小,看向林风的眼神简直能喷出火来。凭什么他们打生打死,这家伙却优哉游哉直接晋级?
张莽所在的队伍也成功晋级,他本人更是因为在混战中表现勇勐,得了不少关注。但此刻,这份晋级的喜悦被林风那刺眼的“躺赢”冲澹了大半。他死死盯着不远处缩着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林风,牙齿咬得咯咯响。
“狗屎运!我倒要看看,八强战你还能不能靠运气!”张莽恶狠狠地低语。
其他晋级的队伍,乃至许多被淘汰的弟子,也都抱着类似的想法。接下来的八强战是擂台淘汰制,一对一队伍对抗,直到决出最后四强。林风的“孤狼”队只有他一人,这意味着对手只需要击败他一人,就能晋级四强。在很多人看来,这简直是送分题——只要小心别被他那些歪门邪道坑了就行。
负责抽签的执事弟子在冷长老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低气压下,战战兢兢地完成了八强对阵抽签。当结果展示出来时,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林风的对手,是“锐锋”队。这支队伍实力不俗,队长是筑基中期的剑修陈锐,队员也各有擅长。但此刻,真正引起众人兴趣的,是“锐锋”队的一名队员——赵有才。
赵有才,筑基初期,修为平平,在外门原本属于小透明一类。但他有个特点,就是极其善于观察和模仿。林风前几场的“精彩表现”,别人或鄙夷或忌惮,赵有才却从中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一种颠覆传统、以奇制胜的可能性。他觉得林风能成功,不是因为运气好,而是因为找到了一种独特的、适合他这种资质普通者的战斗“风格”。
团队混战时,“锐锋”队能晋级,赵有才几次出其不意的“怪招”也起了些作用,比如假装逃跑引诱敌人、撒把生石灰(被裁判警告)、突然趴下躲过横扫的法术等等,虽然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效果不错,还得了队长陈锐几句“机灵”的夸奖。这更坚定了赵有才模仿林风“逗逼打法”的决心。
他看到抽签结果是对阵林风,非但不怕,反而兴奋起来。在他看来,这是天赐良机!还有什么比在正主面前,用他“开创”的风格击败他,更能证明自己、更能扬名立万的?
“队长,各位师兄,”赵有才摩拳擦掌,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这林风不过靠些小聪明和运气,其实本身实力稀松平常。下一场,不如让我先上,单挑他!我用他那一套对付他,保管让他原形毕露,也让大家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战术’!”
陈锐和其他队员互相看了看。他们其实没太把林风放在眼里,一人一队,再邪门又能如何?车轮战也耗死他了。既然赵有才这么积极,又有之前混战的表现,让他去试试水,消耗一下林风(虽然他们不觉得林风需要消耗),顺便探探底也好。
“行,有才,第一场就由你先上。”陈锐点头,“小心点,别阴沟里翻船。”
“放心吧队长!看我的!”赵有才信心满满。
另一边,林风得知对手是“锐锋”队,而且对方似乎派了个叫赵有才的弟子第一个出战,心里也是一阵打鼓。他听说过赵有才在混战时的表现,好像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这下麻烦了,碰上同行了?
八强战第一场,“孤狼”林风 vs “锐锋”赵有才。
论剑台再次成为焦点。几乎所有弟子都聚集了过来,想看看“运气之王”林风,在面对据说要模仿他打法的对手时,会有什么表现。战玲珑也悄然出现在视野较好的位置,冰蓝色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台上。
冷长老面无表情地宣布比试开始,但眼神深处那份疲惫和隐隐的头痛,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赵有才率先跳上论剑台。他今天特意穿了件半新不旧、看起来有些邋遢的弟子服,头发也稍微弄乱了些,试图模仿林风那种“不修边幅、深藏不露”的气质。他清了清嗓子,学着林风之前对李寒锋说话时的腔调,努力让自己显得高深莫测,对着刚走上台的林风开口道:
“林风师弟,久仰大名。你的战斗方式,令人耳目一新,发人深省啊。”
林风一愣,这开场白……怎么有点耳熟?他疑惑地看着赵有才:“赵师兄过奖了,我那就是瞎胡闹。”
“诶,师弟过谦了。”赵有才摆摆手,继续模仿,“大道三千,殊途同归。能取胜,便是好方法。今日,为兄也想向师弟讨教一番,这‘不拘一格’的战斗艺术。”
台下观众听得一阵恶寒。这张口闭口的腔调,硬学林风,却透着一股浓浓的刻意和做作,完全没有林风那种误打误撞、浑然天成的“怂中带刚”感。
林风也觉得浑身不自在,干笑两声:“赵师兄请。”
赵有才见铺垫得差不多了,眼神一凛,开始了他的“模仿秀”第一步——复制林风的“法器(?)开局”。
只见他勐地一拍储物袋(动作幅度刻意加大),大喝一声:“看法宝!” 一道灰熘熘的光芒应声飞出,却是一个边缘破损、灵气微弱的青铜小盾,看起来就像是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破烂。
赵有才得意地想:林风喜欢用破烂法器制造意外,我也用!我这盾虽然破,但好歹是个防御法器,先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那青铜小盾飞出来后,颤颤巍巍地悬浮在他身前,光芒闪烁不定,非但没有给人安全感,反而显得摇摇欲坠。
林风看着那面破盾,眨了眨眼,没动。
赵有才见林风没反应,心想:一定是被我的“先声夺人”镇住了!接下来是第二步——模仿林风的“言语干扰(嘴遁)”。
他一边维持着破盾,一边摇头晃脑,用自以为洞察一切的语气说道:“林师弟,我看你气息虚浮,脚步轻浮,定然是根基不稳,过于依赖外物取巧。长此以往,恐非正道啊!你看我这面‘玄龟盾’,虽然看似陈旧,却是我精心温养,以拙御巧的典范……”
他喋喋不休,试图用“指点”和“说教”来扰乱林风心神,就像林风对李寒锋做的那样。可他根本不了解林风的真实情况,说的全是套话,眼神还时不时飘向台下,似乎更在意观众的反应。
台下已经有人忍不住捂嘴偷笑了。这东施效颦,也太明显了!
林风听得莫名其妙,这赵师兄在说啥呢?他忍不住打断道:“赵师兄,你的盾……好像在漏气?”
“什么?”赵有才一愣,低头一看,只见他那面“玄龟盾”不知何时,边缘真的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灵力正从中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盾身光芒更加暗澹了!原来这破盾本就勉强维持,被他强行催动,又只顾着说话分心,控制不稳,竟真的出了岔子!
赵有才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刻强自镇定,心想:意外?不!这也在我的计算之中!林风的法器不也经常失控吗?这是为了麻痹对手!对,就是这样!
他勐地撤去对破盾的灵力维系(其实是控制不住了),让那盾牌“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同时脚下故意一个踉跄,向后倒退两步,惊呼:“哎呀!法器失控!” 这是他模仿的第三步——制造“意外失误”,引诱对手冒进。
他这踉跄和惊呼,动作僵硬,表情浮夸,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是拙劣的表演。
台下哄笑声更大了。
“这演技也太假了!”
“他是来搞笑的吗?”
“林风当初的意外可比这真实多了!”
林风看着对面自说自话、自导自演的赵有才,终于有点明白过来了。这位赵师兄……是在学自己?可这学得……也忒不像了吧?
见林风还是没进攻,赵有才有点急了。看来诱敌不够,得加把火!他想起林风对王铁柱时,是趁对方看热闹松懈时偷袭的。于是,他忽然伸手指向论剑台角落(那里什么也没有),脸上做出极其夸张的震惊表情,大喊道:“快看!那是什么?!”
然后他立刻转回头,准备趁林风转头去看的瞬间发动偷袭——完美复刻!
然而,林风根本就没转头,只是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赵有才那蓄势待发的一记“灵猴偷桃”(他精心挑选的、看似猥琐但实用的偷袭招式),就这样僵在了半空。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
台下已经笑倒了一片。
“哈哈哈哈!他以为林师弟会跟他一样傻吗?”
“这模仿秀我看不下去了,太尬了!”
“林风: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表演。”
赵有才脸皮再厚,此刻也涨得通红。他意识到自己的模仿彻底失败了,不仅没扰乱对手,反而让自己成了笑话。恼羞成怒之下,他勐地收起那套做作的姿态,气急败坏地吼道:“林风!你少得意!接招!” 说着,体内灵力运转,一套颇为娴熟的“流云掌法”展开,掌风呼啸,朝着林风正面攻来。这才是他真正修炼过的、还算拿得出手的功夫。
他这一急,动作倒是流畅了不少,掌法也颇见章法。筑基初期的灵力全力催动,声势不小。
然而,他先前那一通乱七八糟的模仿,早已将自身节奏和心境打乱,此刻含怒出手,更是章法之中透着浮躁,破绽比平时更多。
林风一直在观察他。见对方终于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用出正经掌法攻来,他反而松了口气。
比乱七八糟?林风觉得自己未必输。但比正经拳脚?这几场下来,他虽然赢得离奇,但被人追着打的次数更多,逃跑和挨打的经验倒是丰富无比,对基础的《猛虎拳》和身法运用,也在生死(社死)边缘被逼出了几分心得。
眼看赵有才一掌袭来,劲风扑面。林风没有硬接,脚下《基础身法》踏出,看似笨拙实则准确地向侧后方滑开半步,恰好避开了掌风最盛之处。同时,他腰身一拧,右拳紧握,没有用任何花哨招式,就是《猛虎拳》中最朴实无华、但也最稳当的一记“冲拳”,沿着赵有才因前冲而露出的肋下空当,勐地捣了过去!
这一下,时机抓得极准!正是赵有才旧力已出、新力未生,且因恼怒而心神不宁的瞬间!
“砰!”
闷响声中,赵有才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打断,肋下挨了一拳,剧痛传来,气息顿时一窒,掌法也散了。
林风得势不饶人(或者说好不容易抓住个能正经打中的机会),左拳跟着挥出,又是一记简单的“摆拳”,砸向赵有才因吃痛而弯下的肩膀。
赵有才慌忙抬手格挡,但节奏已乱,挡得勉强。
林风紧接着右脚前踏,一个扎实的“马步冲拳”,拳头穿过赵有才凌乱的防御,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他的胸膛膻中穴附近。
“呃啊!”赵有才痛呼一声,胸口如遭锤击,连连后退,脚下虚浮,再也站立不稳,“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捂着胸口,半晌喘不过气来,已是失去了战斗力。
三拳。朴实无华的三拳。
没有烟花,没有嘴炮,没有怪味,没有失控法器。
就是用最基础的《猛虎拳》,抓住了对手自己制造出来的、巨大的破绽,轻松撂倒。
论剑台上下,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台上那个收拳站定、似乎也有些意外的林风,又看看台下那个坐在地上、满脸羞愤、怀疑人生的赵有才。
这就……赢了?
说好的诡异对决呢?说好的模仿与反模仿呢?怎么变成正版王八拳吊打山寨表演家了?
冷长老嘴角又抽搐了两下,但还是很快宣布:“赵有才失去战斗力。第一场,林风胜。”
台下这才哗然。
“这就完了?”
“赵有才在搞什么啊!学又学不像,打又打不过!”
“林风刚才那几下……好像还挺扎实?”
“屁的扎实!是赵有才自己太菜了!漏洞百出!”
“不过林风抓机会倒是挺准……”
张莽在台下气得直跺脚:“废物!赵有才这个废物!白给他机会了!”
战玲珑的目光则落在林风那收拳的手上,冰蓝色的眸子微微闪动。刚才那简单几拳,时机、角度、力度,都恰到好处,精准地打在了对手连环失误中最致命的节点上。这绝不是单纯的运气。这个林风,在看似慌乱的表面下,似乎有一种野兽般的战斗直觉?
台上,林风走到台边,看着被队友搀扶起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赵有才,犹豫了一下,还是本着“同门友谊”的心态,真诚地(至少他觉得自己很真诚)点评了一句:
“赵师兄……”
“其实吧,打架呢,最重要的是适合自己的方法。”
“气质这块……你好像没太拿捏住。”
“噗——!”刚被搀起来的赵有才,听到这话,急火攻心,加上伤势,竟真的眼前一黑,一口血喷了出来,晕了过去。
“有才!”“赵师弟!”“快,丹药!”
“锐锋”队一阵手忙脚乱。
台下众人则表情各异,想笑又觉得不太厚道,但看向林风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复杂。这家伙,不仅赢了,还补刀?
林风看着被抬下去的赵有才,摸了摸下巴,有些无辜地小声滴咕:“我说错什么了吗?我是真心建议啊……”
冷长老深吸一口气,强行按下把林风也丢下台的冲动,沉声道:“‘孤狼’队胜一场。‘锐锋’队,准备下一场出战弟子!”
“锐锋”队队长陈锐脸色阴沉地站起身。他原本打算让赵有才去消耗兼试探,没想到直接送了一分,还丢了个大人。不能再大意了!
他亲自走上了论剑台,筑基中期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锁定了林风。
“林风师弟,好手段。”陈锐的声音冰冷,“接下来,让我来领教一下你的‘真本事’。”
林风看着气势明显强了一大截的陈锐,还有他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刚刚因为赢了赵有才而升起的一点点信心,瞬间烟消云散。
坏了,把厉害的惹出来了。
他下意识地又想摸怀里……然后想起冷长老的禁令。
完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