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家丰点头,目光转向轩辕和宇文先生,“轩辕先生、宇文先生,二位常年在外游历,想必对大家族的婚礼流程更熟悉。具体该走哪些步骤、准备什么东西,还请二位多指点。”
此刻的场面,倒不像是在商议儿女婚事,反倒像在讨论一个重要的项目课题,透着几分严谨。
宇文先生先开口:“其实无论大族小家,婚礼基本都离不开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这‘六礼’。先是请媒人去纳采,对方答应议亲后,再行问名、占卜吉凶;之后男方家带着礼物去下聘,定下婚期。这期间,女方要先办笄礼,最后到了日子,男方再去迎娶。”
他顿了顿,补充道:“只不过家族越大,讲究越多 —— 比如纳采的礼物要合规矩,纳吉的地点要选得妥当,问名之人的身份也有讲究;聘礼更是要备齐金银锦缎,分大中小三礼,有些家族甚至会对下聘之人进行入门考核,颇为繁琐。”
“听起来是不简单。” 家丰若有所思,随即安排道,“那咱们就把该准备的都做到最好。轩辕先生,纳采这事还得劳烦您跑一趟 —— 听说得从郡城请官媒,具体的流程和注意事项,还需要您去打探清楚,顺便把官媒请过去说媒。”
接着,他转向秀兰:“娘,明天您请小月姐过来一趟,让她帮忙挑些精细的锦缎。我这儿有几幅衣服的图纸,看看能不能按照图纸做出样子来。”
“对了,问名需要请身份尊贵之人出面,这事该找谁?” 家丰皱起眉,有些犯难。
“这事交给我吧。” 宇文先生接过话,“我写一封书信,到时候轩辕先生顺路带过去,去郡城文贤馆请我的老师无尘先生出面。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应该足够了。”
“文贤馆?无尘先生?” 轩辕柏舟眼睛一睁,“就是那个提出‘文治文世,武掌武林’,弟子满天下,却坚持不做官的无尘先生?”
“正是。” 宇文先生点头,语气带着几分笃定,“老师一向疼我,而且这事只是让他当个‘问名人’,不算麻烦,他应该不会拒绝,我应该请得动。”
“剩下的就是准备聘礼了。” 家丰看向静竹,笑着说,“二娘,这事就拜托您了。”
“嗯,我会先打听清楚慕容家的忌讳,再按照你正五品县子的爵位,拟定一份合适的礼单。” 静竹爽快地答应下来。
一旁的庄老汉却轻轻摇头,叹道:“慕容家可是掌管着一郡一关的大家族,咱们跟他们做亲家,还是有些底气不足啊。”
“爷爷您放心。” 家丰语气自信,“只要慕容家眼光不差,就不会拦着这门亲事。”
“那是自然!” 庄老汉立刻笑了,看着家丰满脸骄傲,“咱们家丰这么年轻就有了县子的爵位,还有实封食邑,放眼整个大燕,也是少有的人才,哪有配不上的人!”
几人又接着商议了些细节,确定了各自的分工,才陆续散去,各自忙着筹备事宜。
静竹给家里的人都交代了下去:以后按家丰给五星工坊设定的职位,称呼她为 “宋经理”,不许再叫 “二夫人”。
可“二娘” 这个称呼,家丰和乐君却一时改不过来 —— 这么多年叫习惯了,心里也不愿意改。
无论是叫 “宋姐” 还是直呼 “宋氏”,两人都觉得不够尊重;想叫 “姨娘”,又被静竹拒绝了 —— 她觉得既然要改,就彻底改到位,别留尾巴,免得将来再出麻烦。
这下倒陷入了尴尬 —— 家丰后来见了静竹,干脆不称呼了,只是用眼神或动作示意,弄得静竹又好气又好笑。
另一边,慕容炜彤得知家丰已开始张罗提亲的事,每次见到他,脸颊都会不由自主地泛红,话也比往日少了许多。
以前那个大大咧咧、爽朗爱笑的姑娘,如今竟变得这般娇羞,连眼神都不敢轻易与他对视,让家丰觉得格外有趣。
趁着空闲,家丰还是带着她把东院逛了一圈。
“望山楼、紫薇居、观池居、月季居…… 东院里你盖了这么多房子,和西院对称的结构?” 慕容炜彤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景致,眼里满是新奇。
“是啊,布局都是对称的,住着也规整。” 家丰指着南面,“这边还有卫生间,里面分割开了,一边是洗澡的,一边是如厕的,用着方便。”
“你啊,每次介绍房子,都少不了提你的厕所。” 慕容炜彤吐了吐舌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娇嗔。
“走,去那边的茶厅歇歇脚。” 家丰笑着提议。
两人走进南面的茶厅,推开窗户和屋门,院子里的池塘与假山尽收眼底,微风带着草木的清香飘进来,格外惬意。
“整个东院比西院看着更雅致些,回廊绕在中间,抬眼就能赏景,你们怎么还住在西院?” 慕容炜彤好奇地问。
“住习惯了,懒得搬了。” 家丰点点头,“反正两院离得近,一出屋门就到了。我住望江楼,四时住我隔壁,就是你旁边那间;我娘,我二...我姐,小花住西厢房那三间,我大哥住东厢房。”
他笑着补充:“丫鬟们住南居,家丁住南屋,还有个邻居住在西客间。其他房间原本是给爷爷奶奶他们准备的,可他们没搬来,现在倒是屋子多人少,显得空旷了些。”
“这个茶厅真别致,我挺喜欢的。” 慕容炜彤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木质桌椅打磨得光滑温润,用上了家丰他们已经做好的木蜡油,角落还摆着几盆绿植,透着清雅。
“喜欢就好,这里还有你更爱的东西。” 家丰笑着站起来,随手拉开旁边一个柜子的抽屉,拿出几片橘黄色的薄片。
“尝尝?” 他递了过去。
“橘子?这才四月,难道是橘子干?” 慕容炜彤接过一片,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清甜的果香扑面而来。
“正是。” 家丰笑道,“把橘子洗干净,先用糖水煮透,再烘烤一阵,最后放在太阳下暴晒成干,存进冷窖里,能放很久都不坏。”
他又打开其他抽屉:“这里还有用同样方法做的各种果干,还有些试验做的水果粉,冲水就能喝。”
“快给我多拿点尝尝!” 慕容炜彤眼睛一亮,看着柜子里琳琅满目的果干和粉末,显然已经迫不及待要大饱口福了。
两人便在茶厅里坐了下来,家丰陪着她一一尝试:用水果磨成的粉冲调的甜饮、各种叶子泡的茶,还有百合、蒲公英、葛根等根茎煮的饮品。
家丰特意提醒:“这些里有不少带药用价值的,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喝,有不少禁忌,可不能随便给别人喝。”
慕容炜彤一边品尝,一边听他讲解,日子过得轻快又惬意。
可即便如此,没几天她还是觉得该走了。
她自己也说不清缘由 —— 见不到家丰时,总会忍不住琢磨他在做什么,是不是又捣鼓出了什么新鲜玩意;可真见到了,又会莫名不自在。
心里反复纠结:他是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不是可以亲近些?可还没正式成婚,为了避嫌,是不是该对他冷淡些?
这里虽是她未来要长期生活的地方,可现在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一种莫名的羞怯和不安始终笼罩着她。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早早告辞,免得越待越拘谨。
这次家丰特意多了几分重视,眼前这个姑娘,或许就是要在这个世界陪自己一生的人了吧。
于是亲自把慕容炜彤送到了村外。
“看来你以前都不怎么重视我啊,这还是你第一次送我呢。” 慕容炜彤撅着嘴。
家丰心里一动 —— 这种问题颇像以前听过的 “送命题”,说 “重视” 和 “不重视” 按攻略都不对。
他不知道古人的思维方式,但还是参考着以前听过的 “攻略”,笑着答道:“那以后你每次出门,我都送你,好不好?”
这种略带敷衍却又显温柔的回答,家丰以前总觉得像 “渣男话术”,没成想今天竟用上了。
“嗯。” 慕容炜彤的脸颊瞬间更红了,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又笑了,“对了,要不要给我作首诗?”
“是要关于送别的吗?” 家丰笑道,“你也知道,我那些‘诗’,其实都是……”
“我知道。” 慕容炜彤打断他,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这次你打算用哪个名字?”
家丰无奈地笑了笑,不再反驳:“那就用王维的吧。”
说着,他轻声念道:
“杨柳渡头行客稀,罟师荡桨向临圻。
惟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归。”
“临圻?” 慕容炜彤愣了一下,脸颊红得能滴出血,笑着说,“你倒还真会做全套!好吧,虽然我不是去临圻,但这诗里的心意,我收到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忽然有些发红,声音也软了下来:“我在郡城等你,你可一定要来啊。”
“嗯,我一定会去的。” 家丰看着她,认真地点头。
慕容炜彤恋恋不舍地登上慕容家的马车,指尖轻轻掀着车帘,目光始终胶着在家丰身上。
直到马车渐渐远去,再也看不见她和东方青挥手的身影,家丰才缓缓转身,往村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