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那片锋芒刺骨的庚金剑域,众人继续在星海中前行。白辰腰间随意别着那柄暗金色的太白精金剑,剑身古朴,不见丝毫光华,仿佛真就是一柄凡铁,只是偶尔在星光照耀下,会流转过一丝内敛到极致的锐意。
“师父,咱们接下来是去那厚土之疆?”陆远一边推演着星路,一边问道。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副星图虚影,其上十个光点熠熠生辉,正是之前白辰与他共同定下的“万源归魂阵”基点和活眼方位。
“嗯,”白辰点头,目光投向星海某处,那里散发着一股沉凝厚重、仿佛能承载万物的气息,“去借那‘后土息壤’。阵基已成,轮廓已凿,接下来该夯实根基,填充‘土壤’了。没有厚土承载,再精妙的阵法也是无根浮萍。”
敖青闻言,甩了甩尾巴,嘟囔道:“又是借……这次不会又要打一架吧?那帮玩泥巴的,估计比那些耍剑的还愣。”
白辰笑了笑,不置可否:“讲道理嘛,能不动手,自然是最好的。”
话虽如此,当众人逐渐靠近厚土之疆时,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与其说那是一个神界,不如说它是一块悬浮在星海中的、无边无际的浩瀚大陆!大陆之上,没有常见的山川河流、花草树木,只有无尽的、呈现出暗黄色泽的厚重土壤,以及一座座如同巨人身躯般巍峨耸立的土黄色神山。整个界域都散发着一股磅礴无边的压力,仿佛能镇压诸天,连周围星辰的轨迹都因其存在而微微扭曲。
这里的空间异常稳固,远比光明神界和玄冰神国更加难以撼动。一种“不动如山”的法则意境弥漫在每一寸土地、每一粒尘埃之中。
“来者止步!”
沉闷如雷的声音自大陆深处响起,如同大地轰鸣。紧接着,前方那厚重的土黄色大地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凝聚成三尊高达万丈、完全由息壤构成的巨人!它们眼窝中是两团跳动的土黄色神火,气息联为一体,赫然都达到了神君巅峰,而且因其与整个厚土之疆本源相连,防御力恐怕堪比普通神王!
“此乃厚土之疆,不欢迎外来者!速速离去!”为首的息壤巨人声音轰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它们没有取出任何兵器,因为它们的身躯,便是最强大的武器与盾牌。
白辰依旧是那套说辞,对着三位巨人拱了拱手:“三位神将请了,在下白辰,欲拜见后土神尊,借‘后土息壤’一用,还望通融。”
“后土息壤?!”三尊巨人同时发出怒吼,声浪震得虚空泛起涟漪,“狂妄!息壤乃吾界本源所化,生生不息,承载万物!岂是你说借就借的!立刻离开,否则,便将尔等永镇于此,化作吾界养料!”
话音落下,三尊巨人同时抬起那如同山岳般的巨足,狠狠一跺!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传开,整个厚土之疆仿佛都随之震颤!一股肉眼可见的、蕴含着绝对“镇压”与“禁锢”法则的土黄色波纹,如同海啸般以巨人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波纹所过之处,空间被层层加固、封锁,仿佛要将这片星域都彻底凝固、封印!
这是厚土之疆最常用的手段,不以锋利攻伐见长,而是以无匹的重力和镇压法则,将闯入者活活困死、镇杀!
云阳怒吼,荒古圣体爆发出璀璨金光,双拳如流星般向前轰去,试图以绝对的力量轰开这镇压波纹!然而,他的拳劲撞在那土黄色波纹上,却如同泥牛入海,仅仅激起些许涟漪便被那无穷无尽的厚重之力消磨殆尽,反而有一股更加强大的反震之力传来,让他气血一阵翻腾!
秦双儿剑光如龙,斩在波纹之上,却感觉像是斩在了承载了整个星海重量的棉絮上,无处着力,剑光迅速黯淡。陆远的阵符更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浪花都未能溅起。
这镇压法则,竟似能将一切形式的攻击能量都分散、吸收、转化,以整个厚土之疆为后盾,堪称绝对防御!
敖青尝试以龙凰真火灼烧,但那土黄色波纹仿佛能隔绝万法,真火靠近便自行熄灭。
三尊息壤巨人冷漠地看着,如同在看蝼蚁挣扎。在厚土之疆,它们便是无敌的存在!
然而,白辰再次动了。
他没有试图去攻击那镇压波纹,也没有去对抗那无匹的重力。
他只是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对着脚下那看似坚实无比、承载万物的厚土大地,轻轻说了一句话。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那轰隆的巨响和法则的轰鸣,传入在场每一个生灵的“感知”深处。
他说:“此地,当有裂隙。”
言出,法随——并非引动天地法则,而是定义现实!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原本浑然一体、坚固到极致的厚土大地,在他前方,在那三尊息壤巨人的脚下,毫无征兆地、凭空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这道沟壑的出现,是如此的突兀,如此的违背常理,仿佛这片大陆诞生之初,就存在着这样一道伤疤!
那原本完美连接、引动整个厚土之疆本源力量的镇压波纹,在这道裂隙出现的刹那,如同被斩断了根源的河流,瞬间中断、溃散!三尊息壤巨人那与大地紧密相连的气息,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断裂”而猛然一滞,庞大的身躯甚至晃动了一下,眼中跳动的神火充满了极致的错愕与茫然!
大地……裂了?
在厚土之疆,承载一切、镇压一切的大地,竟然会自己裂开?!
这完全颠覆了它们的认知!
白辰站在裂隙的边缘,青衫飘动,他看着那三尊陷入呆滞的巨人,语气平和地解释道:
“厚德载物,是其伟大。然,过刚易折,过满则溢。一味追求绝对的‘承载’与‘镇压’,失了‘流通’与‘变化’的灵性,这厚土,便成了死土,这承载,便成了禁锢。”
他抬手指了指那道深不见底的裂隙:“你看,留一道缝隙,并非缺陷,而是为了呼吸,为了容纳新的可能。这,才是生生不息的真正奥义。”
他的话,如同蕴含着大道真言,伴随着那道触目惊心的裂隙,狠狠冲击着三尊息壤巨人,以及所有感知到此地变化的厚土神族的心神。
绝对的防御,被一道“言出法随”的裂隙,轻易破解。
这已非力量的较量,而是境界与认知的碾压。
三尊巨人面面相觑,最终,那为首巨人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入大地,只留下声音回荡:
“尊驾……请随我来,神尊……已在等候。”
它们知道,阻拦毫无意义。对方的“道理”,已然凌驾于厚土法则之上。
白辰微微颔首,一步跨过那道裂隙,带着弟子们,踏上了这片厚重无边的土地,向着大陆深处,那最为巍峨、散发着母性般包容与苍茫气息的神山走去。
青衫点化,死土逢生。
借壤之路,再无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