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菲推开那扇挂着“刘嫣”名牌的房门，一股混杂着中药和香薰的气味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光线调得很暗。一个瘦削的背影正对着镜子，一动不动。
“嫣嫣，我带了朋友过来。”王菲的声音放得很轻。
镜子前的女孩，刘嫣，缓缓转过头。她的脸小得只有巴掌大，没什么血色，眼下的乌青浓得像用墨画上去的。
她看见江月瑶和沈行知，眼神里没有好奇，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麻木。
“华姐，没用的。”刘嫣开口，声音很轻，像飘在空中的羽毛，“找再多的大师也没用，她就在我耳边。”
她说着，嘴角牵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她又在唱了。”
一阵细微的、若有若无的哼唱声，似乎真的在空气中回荡起来。那调子简单，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悲伤。
沈行知什么也没听到，但他看着刘嫣的神情，后背莫名升起一股凉意。
江月瑶的目光落在刘嫣的耳朵上。在那里，一缕比发丝还细的黑气，正盘绕着，像一条冬眠的蛇。
就在这时，王菲口袋里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嗡嗡作响，像一只被困住的飞蛾。
她皱着眉拿出手机，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出事了。”王菲举起手机，屏幕上的光照亮了她震惊的脸。
那是一个知名娱乐媒体的推送头条，标题用血红的大字写着——
《惊爆！＜仙途＞发布会前夜，江灵后台突发怪病，面部溃烂，角色被紧急替换！》
沈行知凑过去，只见文章配着几张打了码的模糊照片。照片里一片混乱，几个保安架着一个拼命挣扎的女人，那女人用手死死捂着脸，但指缝间露出的皮肤，颜色很不正常。
“这么快？”沈行知看向江月瑶，“你不是说三天吗？”
“她自己加了速。”江月瑶的视线从刘嫣身上移开，语气平淡，“愤怒和怨毒，是最好的催化剂。”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黎梦的助理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涨得通红，话都说不利索。
“王……王姐！黎梦姐有急事找你！是……是江灵！”
几人回到刚才的休息室，黎梦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手机，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看到江月瑶进来，她猛地站起身，眼睛里爆发出一种混杂着狂喜和恐惧的亮光。
“江大师！”她的声音都在抖，“您……您是神仙吗？她完蛋了！江灵她真的完蛋了！”
王菲快步走过去，拍着她的背：“慢点说，到底怎么回事？新闻上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比新闻上说的还可怕一万倍！”黎梦的语速又快又急，像是要把那骇人的一幕整个倒出来。
“就在一个小时前，《仙途》剧组那边，给女二号做最后的定妆，准备明天的发布会。江灵她人一到，就趾高气昂的，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遍。”
“化妆师给她上妆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说她脸上的粉厚得像砌墙，可怎么盖都盖不住那股死灰色，皮肤也又干又硬，像假人。”
黎梦咽了口唾沫，眼神里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
“然后，关键的来了！她不是嫌弃化妆师手笨吗？就自己拿镜子照，一边照一边骂。骂着骂着，她突然就不说话了。”
“所有人就看见她举着镜子，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然后……她就开始尖叫！”
“那叫声，根本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她把镜子狠狠摔在地上，开始用手疯狂地抓自己的脸！”
“我们组里有小群演在那边帮忙，都吓傻了。他说，江灵的脸上，就像被泼了硫酸一样！一块一块的皮肤往下掉，流出来的不是血，是黑色的浓水！还冒着臭气！”
沈行知听得眉头紧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一边抓一边哭，嘴里胡言乱语，喊着什么‘宝宝别吃妈妈’，‘妈妈给你找更好吃的’，疯得不成样子。”黎梦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后怕，“《仙途》的制片人和最大的投资方老板当时就在场，脸都绿了。那个老板当场就说，‘这种脏东西，立刻给我扔出去’！”
“然后呢？”王菲追问。
“然后剧组就叫了保安，把她拖走了。不到半个小时，《仙途》官博就发了声明，说女二号的角色‘因演员个人原因’需要更换。紧接着，江灵的经纪公司也发了解约公告，说她得了‘恶性传染性皮肤病’，终止所有合作。”
黎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现在整个圈子的微信群都炸了。所有人都在说，她是养小鬼被反噬了，这是报应，活该！”她说完，看向江月瑶，眼里的崇拜和敬畏几乎化为实质。
“江大师，您说三天，就真的是三天……不，连两天都不到！如果不是您，我可能……”
她说着，眼圈又红了。
“你不用谢我。”江月瑶看着她，“是她自己，亲手把刀递给了那个东西。”
“那……那个小鬼呢？”黎梦小心翼翼地问。
“宿主的气运被榨干，肉身也毁了。它要么已经跑了，去找下一个倒霉蛋。要么，就跟着江灵一起，锁死在那具腐烂的皮囊里。”江月瑶说得轻描淡写。
黎梦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想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江月瑶，郑重地鞠了一躬。
“江大师，这次真的谢谢您。从今天起，您但凡有任何用得着我的地方，一句话，我绝对办到。”她的眼神无比真诚，“您放心，我在剧组人缘还行，嘴也严。我可以当您在圈子里的‘耳朵’。”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是报恩，也透着一股聪明。
江月瑶看了她几秒钟，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让黎梦瞬间感觉到了被认可的喜悦。
“我确实有件事需要你留意。”江月瑶开口。
“您说！”
“孟青岚，还有整个《仙途》剧组的选角。”江月瑶的目光沉静，“任何相关的风吹草动，尤其是那些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好运，或者不合常理的决定，都告诉我。”
“孟青岚？”黎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我明白了！江大师，您放心，我一定帮您盯紧了！”
江灵的事情，像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风暴过后，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送走了激动不已的黎梦，休息室里只剩下江月瑶、沈行知和王菲三人。
“一个开胃菜，闹出这么大动静。”沈行知感慨道。
王菲的表情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她看了一眼旁边刘嫣的房间，忧心忡忡。
“江大师，江灵的事情是解决了，可嫣嫣她……”
江月瑶转过身，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紧闭的门。
“跳梁小丑的戏看完了。”
她的声音很静，却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跟着沉了下来。
“现在，该去听听主角的独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