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儿庄西侧的晨雾浓得化不开,连战壕里的步枪都裹着层露水。赵老栓刚把重机枪的枪管擦干净,就听见远处传来沉闷的履带声——不是零星的试探,是成片的铁家伙在动。他赶紧抓起望远镜,镜片里隐约能看到十几辆坦克的影子,正顺着麦田的垄沟往正面阵地压,后面跟着的日军步兵,黑压压的像潮水。
“鬼子要总攻!”赵老栓的喊声刚落,通讯兵就从核心阵地跑过来,脸色发白:“赵班长!副师长说,鬼子这次是孤注一掷,让咱们务必守住正面,友军已经到十里外了,等信号就反击!”
罗二柱抱着老木匠修好的轻机枪,手指有点抖却握得紧:“班长,俺这枪昨天试过,能连打二十发不卡壳!俺跟马小虎盯着坦克,保证不让它们靠近战壕!”马小虎也在旁边点头,手里的步枪已经上了膛,枪口对准远处的坦克履带。
日军的炮火很快就到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密集。炮弹砸在正面战壕前,泥土飞溅,刚加固的胸墙塌了一大截,有个老兵被弹片擦中胳膊,疼得龇牙却没退,还喊着:“别慌!躲进散兵坑!等炮火停了再打!”栓柱跟着马小虎趴在散兵坑里,耳朵被震得嗡嗡响,却死死盯着手里的步枪——那是老木匠特意给他调试过的,说“这枪顺手,能多杀鬼子”。
炮火一停,坦克就冲了上来。为首的两辆直扑反坦克壕,赵老栓眼疾手快,对着负责拉地雷的士兵喊:“等它压上第三根垄沟再拉!”那士兵是个合肥来的后生,之前跟着埋过好几次雷,手稳得很,直到坦克前轮碾过标记的垄沟,才猛地拽动引线——“轰隆!”反坦克壕里的地雷炸了,坦克履带断成两截,歪在原地冒黑烟,里面的日军惨叫着爬出来,刚露头就被罗二柱的轻机枪扫倒。
“好样的!”赵老栓喊着,重机枪突然响了,子弹像鞭子似的抽向跟进的日军步兵。栓柱看着身边的老兵们开火,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瞄准一个正想架掷弹筒的日军,屏住呼吸扣下扳机——“砰”的一声,那日军晃了晃,倒在麦田里。“俺又打中了!”栓柱激动得想站起来,马小虎赶紧把他按下去:“傻小子,别露头!鬼子的冷枪等着呢!”
右翼的李达也遇上了硬茬。日军派了两个中队,想从3营和滇军的结合部撕开口子,坦克还没到,掷弹筒的炮弹就往战壕里砸。滇军团长带着人趴在战壕里,对着李达喊:“李营长!俺们守右翼,你们盯左翼,别让鬼子钻缝!”李达应着,让人把新缴获的迫击炮架起来,对着日军掷弹筒阵地就是两发——“咚咚”两声,日军的掷弹筒炸飞了,进攻的势头顿时弱了下去。
“滇军弟兄,接好了!”李达扔过去一箱子弹,自己则拎着步枪冲出战壕,对着退下去的日军放冷枪。一个日军想回头开枪,李达眼疾手快,一枪打在他的肩膀上,那日军惨叫着滚进麦田。“狗娘养的,想跑?没那么容易!”李达啐了口唾沫,又缩回战壕,跟滇军的连长笑着说,“等友军来了,咱们一起追,让他们连主营地都回不去!”
左翼的石刚这会儿正趴在一棵老松树上,手里的望远镜盯着远处的公路——友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能看到影子了,正往这边赶。他赶紧滑下树,往核心阵地跑,路过林晚的医疗站时,还不忘喊:“林大夫!友军快到了,准备好救伤员!”林晚刚给一个伤员换完药,闻言立刻点头:“放心,急救包都备好了!”
核心阵地里,陈砚正盯着地图,手指在“友军汇合点”上画了个圈。吴剑平站在旁边,手里攥着望远镜:“听声音,正面打得紧,要不要调预备队上去?”陈砚摇摇头:“再等等,预备队要留着跟友军反击。让石刚去通知李达,把右翼的迫击炮往正面挪两门,帮赵老栓顶住坦克。”
石刚刚把命令传到右翼,就见正面阵地又冲上来三辆坦克,其中一辆还对着战壕开炮,把罗二柱的轻机枪炸得翻了个身。“俺的枪!”罗二柱急得想冲过去,马小虎赶紧拉住他:“别去!命比枪重要!”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咚咚”的炮声——是李达的迫击炮调过来了,两发炮弹正好落在坦克侧面,虽然没炸穿装甲,却把坦克里的日军震得不敢露头。
“快!趁现在!”赵老栓喊着,重机枪又响了起来。栓柱捡起地上的步枪,对着坦克的观察孔开枪,虽然没打中里面的日军,却逼得坦克不敢往前。有个老兵趁机绕到坦克后面,把炸药包塞进履带,“轰隆”一声,坦克顿时停住了,成了现成的掩体。
日军的总攻持续了两个时辰,正面阵地的战壕塌了又修,修了又塌,士兵们的军装被血和泥糊住,却没一个人往后退。老木匠也来帮忙了,他背着个工具箱,在战壕里钻来钻去,哪个士兵的枪卡了壳,他接过手摆弄两下,立马就能用。“大爷,您这手艺真是救命!”一个士兵举着修好的步枪,又冲回前线。
“副师长!友军信号!”通讯兵突然冲进核心阵地,手里举着个小红旗——是约定的合围信号!陈砚赶紧抓起望远镜,远处的天空中,三颗红色信号弹“嗖”地冲上来,在雾里炸开暖光。“通知各营!准备反击!”陈砚的声音带着点颤,却格外响亮,“赵老栓正面牵制,李达从右翼包抄,石刚带侦察连摸鬼子后路,跟友军汇合!”
信号传到正面阵地时,赵老栓正带着士兵们跟日军拼刺刀。罗二柱的胳膊被划了个口子,却还攥着刺刀不放,见信号弹升起,突然喊:“友军来了!咱们反击!”士兵们顿时像打了鸡血,跟着他冲出战壕,手里的步枪、刺刀一起上,日军被这股气势吓住,往后退了好几步。
右翼的李达早就等着这一刻,带着3营的士兵冲出战壕,跟滇军的弟兄一起,往日军侧翼包抄。“跟俺上!别让鬼子跑了!”李达举着刺刀,第一个冲进日军队伍,栓柱跟在后面,虽然有点怕,却也学着他的样子,对着一个日军的后背捅了一刀——那日军惨叫着倒地,栓柱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抖,却没往后缩。
石刚带着侦察连,顺着麦田的垄沟往鬼子后路摸。阿木的苗刀快得很,没等日军哨兵反应过来,就已经抹了脖子。侦察兵们跟着冲进去,对着日军的指挥帐篷扔手榴弹,里面的日军指挥官刚想跑,就被石刚一枪撂倒。“缴枪不杀!”石刚的喊声在麦田里回荡,剩下的日军见指挥没了,又被前后夹击,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友军的队伍很快就跟石刚汇合了,领头的军官握着他的手:“多谢黔军弟兄!你们守住了阵地,咱们才能顺利合围!”石刚笑着摇头:“都是为了打鬼子,客气啥!”两人正说着,就见陈砚带着核心阵地的人赶过来,友军军官赶紧迎上去:“陈副师长,李宗仁长官让俺们跟你们汇合后,立刻发起总攻,把鬼子往台儿庄里赶!”
陈砚点点头,目光扫过战场——日军的坦克翻在麦田里,尸体和武器散了一地,士兵们正忙着清点俘虏和物资,栓柱跟着马小虎,正帮着押俘虏,脸上满是自豪。老木匠蹲在一旁,正帮着修一辆被打坏的日军摩托车,嘴里还念叨:“这玩意儿修好了,能拉物资呢!”
远处的陈二牛带着十几个村民跑过来,手里还扛着担架:“陈副师长!俺们来帮着抬伤员,还有几个娃想参军,说要跟你们一起杀鬼子!”为首的娃叫狗剩,才十五岁,却攥着根木棍,学着士兵的样子端着:“俺能扛弹药,还能放哨,收下俺吧!”
陈砚看着他们,心里暖烘烘的。从合肥的残部到现在的铁军,从百姓送粮到后生参军,这就是他一直坚持的底气。“好!都留下!”陈砚拍了拍狗剩的肩膀,“跟着老兵学,以后有的是机会杀鬼子!”
夕阳西下时,合围的队伍已经开始往台儿庄方向推进。黔军的士兵们走在最前面,手里的步枪擦得锃亮,新缴获的机枪架在马车上,老木匠修的摩托车拉着弹药,跟在后面。李达和赵老栓走在一起,聊着刚才的战斗,时不时笑出声;栓柱和狗剩跟在马小虎身边,听他讲之前的战斗故事,眼里满是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