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人围捕我们?”惊慌中,我想挣扎起来,可是身子却被牢牢固定在担架上,而且还有两名护士按着我,让我根本动弹不得。无奈之下我只有问鸡哥,我们是不是还没有突围。
“不知道啊,全城都是警笛,到处都是警察和军人。”鸡哥探头看了看窗外,他说乱哄哄的一片,不晓得是什么情况,不过既然姜峰连火箭筒都调来了,应该没有多大问题的。
“放心吧两位。”听到我和鸡哥的议论,一名长相甜美的护士说话了。她说,既然是彭公子制定的作战计划,当然就没有问题了。彭公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对果敢这些人清楚得很哩。
彭公子?
我何德何能,居然惊动了这样的大佬;换个说法,姜峰何德何能,能请得动这样的大佬?
我心中震惊,那个女护士却继续说,现在百晟的大门被打开,那么多被骗来的苦命人冲出来,这可忙坏了四大家族,他们哪里有心思来找我们的麻烦,大家都抢人去了。
一个人十几二十万,抓到就是钱,谁还有闲心找我们麻烦,那不是闲的没事,跟钱过不去吗?
也是,四大家族包括军队,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除了白家气得跳脚之外,另外几家谁有心思管这些破事。就算是白家,也得极力挽损。
换个说法:在白魔和白公子看来,我们跑就跑了,马一鸣没了就没了。
没了马一鸣,四小姐难道就不点蜡烛了吗?
放心,多的是贴靠上来的男人,说不准白魔还可以用四小姐来促成一次“联姻”。
为了证明那个护士的说法,鸡哥走到马一鸣的身前,一把扯出他嘴里的纱布,问他是不是这样。
马一鸣没有答话,鸡哥就分别左右脸都个了一个耳光,然后又将纱布塞进了他的嘴里。
历经磨难、身受重创、大量失血的我感觉非常疲倦,晕乎乎的就想睡过去,谁晓得鸡哥害怕我会死过去,就连忙过来掐我的人中,他语气哽噎地说:“元局你不能死啊,千万不要闭眼睛,那啥,我的编制还没有落实呢。”
哎。
晕乎乎的我最后还是睡了过去,这是随车医生允许的。他说我失的血并不危及生命,睡一睡反倒能节省体力,也有利于身体康复。
所以等我醒来之后,发现大腿上全部是纱布,胸口也被缝上了无数针,密密麻麻地就跟画了个华夏交通图一样。
四纵四横。
窗外星星点点,此时已是入夜。
2016年4月28日20时,这个日子被我特别铭记。
我睁眼打量,这是一个类似于乡镇卫生院一样的简陋医院,我多手背上还挂着吊水。当然,房间里并不是我一个人,困顿至极的鸡哥也挤上了床,他睡在床的另一头,没有脱袜子的双脚,距离我的鼻子不到二十厘米。
怪不得空气这么污浊,有没有人能救我一命?
还好,我这边一动,鸡哥就醒了。这小子告诉我说,医生说了,我死不了,恢复十来天就痊愈。而且,刚刚彭公子来看过,说是明天会再来看我,和我谈一谈。
鸡哥的话让我有点诧异,彭公子虽然破落进山,但是他在果敢的影响力是何等巨大,这等人物跟我谈啥,我又有什么值得他重视的地方?
睡的时候不觉得,但是醒来之后伤口特别疼,大腿处被改锥扎的地方只是疼还好忍一些,胸口些不深不浅的伤口就像被蚂蚁夹一样,又疼又痒,真的让人难受。
我想抠,但是想起一抠就成疤,所以只能咬着牙忍。
“把电话给我。”因为事情差不多整明白,蒲甘之行的任务接近尾声,我已经可以在阳光下行走,所以现在我最想做的事,就是要跟外界联系。
蒲甘之行这段时间,过的是跟蝙蝠一样见不得光的日子,可把我憋坏了。
我第一个电话打给的刘昭局长,可能是在忙的缘故,刘局长倒也没说啥。他只是宽慰我说,蒲甘之行我的任务已经差不多了,好好养伤就行,剩下的事情由他来安排,然后就挂了。
就连我报告的晋长空和黄颡可能涉案的事情,他也没有过多询问,只是说知道了。
哎,本来想听你一句夸奖的,或者说一句“辛苦了”。
可是,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姜峰的暴露,让刘局长生气吗?
管不了这些,啥子成绩不成绩的,关键是我活着出来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然后,我第二个电话当然是打给父母。
听说我即将要回国回家,我父母激动得不行,老头子还好,老太太直接泣不成声。她哭着告诉我,我几个月渺无音信,我们村有的人传我死了,还有的人说是贪污被抓了,总之就没有一句好话,人也联系不上,她只有天天在被窝里哭,我再不回家她的眼睛就要哭瞎了。
哭完之后母亲又说,这一回我回家之后,无论如何都要把婚结了,还一定要生个胖大小子,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会这样再这样心上心下念想。
哎,有个当警察儿子,真的就有操不完的心,别人家万家灯火过春节,只有我还漂泊在外,跟个孤魂野鬼一样。
第三个要打给谁呢?
想打的人太多了,夜猫、魏杰、方轻源、陈恚、胡小敏、张芷涵……
最后我想了想,决定还是打给方轻源吧,毕竟这是我工作上的直接上级、生活上的老大哥,不管因公还是因私,都应该首先给他汇报。
“我的儿啊,你终于来电了啊。”谁晓得,接通之后方轻源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差点就扔掉电话。不仅如此,这货还说,我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我“妈”天天揪着他问我的状况,他提议再造一个,我“妈”又不肯配合,我外出不归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家庭和谐,成为社会治安不稳定因素。
我赌你再说一句,再说老子就断交了。
神奇的是,我心里刚刚这样默念完,方轻源就真不说了。他骂娘说元亮啊元亮,你这一会出门一走就是几个月,还跟他这个一把手断了联系,目前还在“双规”的状态呢,他可是为了我,扛下了无数的压力,只是可惜的是,政委这个职务,明明都已经到嘴边了,还被别人给抢走……
“当个巴鸡的开发区分局局长,反了他娘的这个世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方轻源说得出来。他跟我说,按照目前电信诈骗的这种发展势头,蒲甘特别是果敢这边早晚要开一个分局,不如我就不要回去了,就留在这边任“邛山县公安局果敢分局”的局长,那样他也有理由跟我“妈”说,孩子还是离家太远了,应该考虑再要一个。
狗东西,三句话不离老本行,对于我的伤,他是问都不问一句。
愤然挂掉方轻源的电话,我还真就打给胡小敏,倒不是因为我牵挂“妈”,而是我觉得胡小敏县长当天的反应,当得起我一个致谢电话。
谁晓得,那边也是一开口就皮:“儿啊,是不是想喝奶了……”
得,这电话聊不下去了。
夜猫,你在哪里?
我现在最想听到话,是你这个千年不说一句话的闷罐子讲的话。
我郁闷得要死,鸡哥却在一边笑得不行,他说元局长啊,我看你还是申请调整回州局算了,留在邛山县,一爹一妈的两座大山压着,永远都翻不了身啊。
我心想,谁跟你说被两座大山压着就翻不了身,等哥回去了翻身作主给你看看。
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回州局就回州局吧,我申请看看。
“常务啊,日子过不下去了。”魏杰的电话一接通,我就诉苦说,小警我在蒲甘真是流血又流泪的,可大家不闻不问就算了,还给我强行安排了一爹一娘,你说寒心不寒心,我要回州局。
“噗呲。”我话还没有念叨完,魏杰就在那边笑了起来,他说谁叫你选错了对象呢,好死不死打胡小敏电话,刚好方轻源也在,自己送儿上门,别人当然却之不恭啊,如果你当时打给我就好了,起码我比方轻源年轻,比他靠谱,认我为爹不亏嘛。
合着,这个梗过不去了不是?
“好好给我养伤,估计你还要在那边待一段时间。”不过终归还好,魏杰不是方轻源那种皮到没边的人,他先询问了我的伤势,然后又跟我透露了刘昭的安排:目前马一鸣已经归案,正被羁押在可靠的地方,佐温的行踪也在掌控中,部里重点盯着两个亿的事情,等尘埃落定之时,就会派一个工作组到蒲甘来,包机把犯罪分子接回,到时候我们再同机返回。
等等,部里接下来的安排也跟我们没有关系啊,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现在就起身回国,多过几天舒坦的日子?
“你不要得好还卖乖。”魏杰骂我说,你以为一般的人能乘包机回来吗,笑话,飞机一落地,你们押着犯人从机舱走出来,央妈华社的记者长枪短炮等着,还得要上联播,这得多露脸啊。
魏杰说,以重要成员的身份上全国联播,估计我这一辈子只有这一次机会,别说等一个月,等一年都值得啊。
“是风要往这边吹了吗?”魏杰在那边羡慕,可我这边却听出来不一样的味道,我问魏杰说,常务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我咋感觉上面对电诈打击的力度,提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
“卧榻之侧,岂能有虫!”魏杰跟我说,一帮吸食民髓的垃圾,华夏公安绝不会让他们一直祸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