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鸣声扎得耳膜生疼，警报红光泼在服务器机箱上，像泼了层半凝的血。钛合金闸门落锁的巨响还在骨头缝里嗡嗡震。陆小凡瘫在结霜的线缆槽边上，那条断腿肿得发亮，紫黑皮肉绷得快裂开。警徽残片死死按在肩头伤口，脓血顺着胳膊往下淌，滴在金属地板上滋啦响。“喘…气呢…”声音抖得像破风箱漏风，字儿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狗日的玩意儿…解开了没？”浑浊眼珠死盯着对面蜷缩的人影。
沈心怡喉咙里全是铁锈味，脊柱深处那根烧红的针正往脑髓里搅。平板摔在脚边，裂屏糊满脓血冰渣，幽绿字符缠着猩红弹窗——“终极协议触发”。视野边缘噼啪炸着血红噪点。“瘦猴那破烂…能用？”冻僵的指节蹭着结霜的地板，一点点去够那台天线杆折成怪角的中继器。瘦高个留下的玩意儿，半块栀子花电路板插在接口，花瓣纹路渗着靛蓝荧光，苦杏仁的死亡气息混着机房冷气往鼻子里钻。
“死马当活马医！”陆小凡啐出一口带冰渣的血沫，肩头警徽残片压得更狠，剧痛激得他眼珠充血。抓起李建国塞过来的脉冲手枪，枪管刻着波浪纹，冻得粘手。“老李头！信号…咳咳…能接进来吗？！”
加密频道滋啦一声爆出杂音，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顶着干扰…撑十秒！”李建国的声音夹着电流刮擦声，断断续续，“公开数据坟场…刷屏了…找YF071算法…快！”背景里交火的尖啸陡然拔高又戛然而止，只剩下金属被撕裂的呻吟。
沈心怡指尖终于碰到中继器冰凉的外壳。脊柱芯片猛地一抽！幻听里王皓的嘶吼震耳欲聋：“…北纬三十四…泵站…”残缺的花瓣纹路竟与她脊柱过载的灼痛频率同频震动！一股微弱却带着刺骨寒意数据流顺着指尖爬上来，强行挤进平板烧糊的裂屏。屏幕上的伪造指令残留的橙黄光斑被这股乱流一冲，幽绿字符触电般狂跳！一个不起眼的匿名论坛窗口强行弹出，数据瀑布般刷过——“开源协议YF071：针对栀子花算法的暴力拆解工具包”。
“镜州老铁实测有效！”
“草！清道夫追踪器信号源能反扒了！”
“货运塔泵站结构图谁有？求共享坐标！”
“就它！”沈心怡声音劈了，染血的指甲在冰冷的屏幕上狂戳。那股来自栀子花的靛蓝色数据流，像一把浸透寒气的钥匙，狠狠捅进开源工具包的锁孔。进度条疯了似的往前蹿！服务器阵列深处传来低沉的嗡鸣，地面抖得像筛糠。
角落里那滩蔓延的靛蓝黏液突然无声鼓起又瘪下，一只指甲盖大的金属蝌蚪钻出来，尾鳍渗出同色黏液，非人类的电子蜂鸣音幽幽响起，冰冷的复眼蓝光锁定沈心怡后背。间歇性的“喀哒”声混在蜂鸣里，像生锈的喷码器在计数。
“操…阴魂不散！”陆小凡抡起半截钢管砸过去，哐当砸在服务器基座上火花四溅。金属蝌蚪嗖地钻进线缆缝隙，蓝光消失在密密麻麻的管线里。
平板嗡鸣！进度条冲顶！冰凉的加密锁图标狰狞地覆盖屏幕：“次级数据库遭遇‘白昼协议’深度加密锁定。解密密钥缺失。”
希望瞬间冻成冰坨。沈心怡眼前发黑，脊柱灼痛变成钝刀子割肉。“…密钥…”喉头腥甜翻涌，一口血沫呛在齿间。
“数据库…关联项！”李建国的吼声在加密频道炸开，喘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镜州警局内部…物证07运输记录…公开档案库…权限漏洞…快！”
陆小凡浑浊眼珠猛地钉住沈心怡掉在地上的平板。裂屏一角，卡着张模糊的运输清单截图，签收人签名糊了大半。他拖着那条废腿往前蹭，警徽残片当镇纸死死压住平板边缘。染血的手指在龟裂屏幕上划拉，调出警局内部公开的加密档案库界面。“物证零七…运输路线…授权…”指尖哆嗦着戳进搜索框。
进度条疯转。关联文件瀑布般刷屏——
《冷冻液运输管道月度检修报告（镜州北区）》
《精神卫生中心物资签收备份（加密等级：低）》
《警务装备特殊采购清单（部分公开）》
沈心怡抓起中继器，残缺栀子花死死怼在平板裂口。脊柱灼痛攀至顶峰，幻视里父亲佝偻调试服务器的背影和林溪胳膊翻卷的血肉疯狂重叠。“融合…路径…”她嘶声挤出几个字，染血的指尖在运输管道剖面图和警局采购清单间狂拉数据流。冰冷的靛蓝色数据与公开档案库的字符流激烈碰撞、撕咬、最终强行扭结！
屏幕猛地一暗！所有窗口坍缩，一张最高权限加密档案封面弹出来。血红的“mF045：终极净化”标题下，授权签名栏龙飞凤舞签着个名字——周正阳。
下面附着张模糊的旧照片。年轻些的周局长，穿着旧式警服，左手小指戴着那枚哑光金属戒，正微笑着把一个标着“物证07”的银色手提箱，递给一个背对镜头、肩膀烫伤疤痕蜿蜒如波浪的男人。那疤痕的纹理，和清道夫喷码烙痕如出一辙。
时间凝固了。
“周…正阳？”陆小凡喉咙里滚出嘶哑的气音，浑浊眼珠死死钉在照片那张微笑的脸上。警徽残片边缘从他颤抖的指间滑落，黏连的血丝在警报红光下拉成长线。“他妈的…局长？！”骨头缝里都透着刺骨寒气。
货运塔井盖断面那半个褪色鹰徽，新闻发言人领口刺眼的徽章，发言人左手小指那枚物证07同款金属戒…物证07…戒指…鹰徽…周正阳…冰冷的碎片像高速旋转的冰锥，狠狠扎进沈心怡的脊髓。脊柱深处休眠代码被这冲击撞碎，烙铁捅穿骨髓的剧痛让她猛地弓起身，一口带着电解液甜腥的黑血喷在冰冷的服务器外壳上。
加密频道死寂。只有李建国沉重的喘息，一下，又一下。电流杂音滋滋作响，像无声的哽咽。
“赎罪协议…赎他妈个屁！”李建国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每个字都淬着毒，“衔尾蛇…是他造的笼子！老子…是给他递扳手的！”
呜——呜——
机房外，空袭警报的悠长悲鸣陡然拔高，凄厉得撕心裂肺。沉重的钛合金闸门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粘稠嗡鸣。金属摩擦的尖啸刺得人牙酸。
“他们…来了。”陆小凡浑浊眼珠转向紧闭的闸门方向。肿胀溃烂的腿无意识抽动了下，脓血渗进结霜的地板缝。脉冲手枪在冻僵的手里沉甸甸的，枪管刻着的波浪纹沾着暗红的血痂。
闸门缝隙外，战术靴踩踏金属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每一步都踏在濒死的心跳上。扫描红光束穿透门缝，在弥漫警报红光的机房里交叉切割。脚步声停在门外。死寂。只有警报在头顶尖锐地嘶嚎。
陆小凡咧开干裂的嘴唇，沾着血沫的牙齿在红光里森然一闪。浑浊眼珠转向沈心怡，又瞟了眼她怀里那台连着中继器、屏幕还亮着周正阳档案的平板。他喉咙里咕噜了一声，染血的手指痉挛般突然砸向中继器接口，把裂屏平板死死推进身后电缆堆的缝隙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