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
许灿终于把夏寒舒养出了些肉,他天天缠着夏寒舒,想让他多陪自己一会,但夏寒舒总赶他去学校。
不仅如此,夏寒舒现在工作似乎越来越努力了,他也凭借自己的价值,成功拿到远舟的股份。
许灿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夏寒舒只是敷衍的回答说想早点开始退休养老。
许灿不明白,夏寒舒有那么多钱,为什么还不能退休。
但夏寒舒说,他要有股权在手上,还要买些股票基金,再多置办些房产,等到许灿毕业,就陪他实现梦想,到处玩。
每次说到这,许灿都想反驳说他的梦想不需要花钱,他想要夏寒舒给他当老婆,但又怕夏寒舒又说他没出息。
早在夏寒舒生日那天,裴庭琛就给他准备了一个特别的生日礼物。
他说夏语安生病了,胰腺癌,因为每天都在服用他母亲给夏寒舒准备的慢性毒药,所以癌细胞扩散的格外快。
就在前几天,裴庭琛告诉夏寒舒,夏语安死在了手术台上。
夏寒舒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没有大仇得报的那种舒畅,但也说不上无所谓。
他大概放下了吧,如果没有那些人的算计,他的人生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
没有父母手足,就连朋友都少的可怜,但总算还有个两情相悦的爱人常伴身侧,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一年,夏寒舒除了工作,最常去的就是心理治疗室,他也知道了,不是每个医生都会拿假药糊弄他。
许灿说,如果他谨遵医嘱,那医生是不会拿假药糊弄他的。
不过他现在的心理医生不会请他吃巧克力,只会偶尔告诉他,“这次情况好了不少,”“最近还有在做噩梦吗?”“相信你很快就会康复的。”
不过他好像也遭了报应,夏珩用那两个人情要挟他,在他这讨了不少好处,夏寒舒觉得自己要多干两年才能退休。
手上那枚明显不合尺寸的戒指被许灿拿去改了改,虽然现在尺寸合适了,但夏寒舒还是想要婚戒。
他明明都说了,许灿可以预支工资,许灿也说了会马上买,但许灿就跟他领了张结婚证,他到现在连戒指的影子都没看到。
要不是时不时把那张结婚证拿出来看两眼,夏寒舒都要怀疑许灿要反悔了。
今年的雪来的特别早,比这场雪来的更早的是沈怀青的结婚请柬。
他还以为这两人怎么也要再折腾几年,没想到,两人的婚礼居然办在了他前面,这让夏寒舒更沮丧了。
婚礼那天,他特地好好打扮了一下,就是想盖盖沈怀青的风头,让自己不至于被嫉妒蒙蔽双眼。
可谁知道,许灿比他还要过分,拿出一套不知道什么定制的白色西装让他换上,更贴心的是,就连配饰许灿也都准备好了。
夏寒舒虽然觉得这样不妥,但挡不住许灿一再央求他,他还是换上了那套西装。
两人的婚礼是在一个中世纪古堡举行的,婚礼办的很盛大,比起他当年那场也不逊色。
是他想要的古堡婚礼啊,更酸了!
只是那庄重典雅的氛围,很难不让他想起他当时孤零零的站在台上,得不到回应时的崩溃。
可没等夏寒舒难受,还没进古堡大门,裴庭琛就拦下了他,将礼物一并交给侍者,拉着他神神秘秘的走了。
“有事?”
夏寒舒有些不悦,能来沈怀青婚礼的,必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他可不想许灿被他们欺负了去。
裴庭琛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看了眼腕表,“有,很重要,许灿那边我让听颂看着,不会让他受欺负。”
夏寒舒无奈,跟着裴庭琛去了休息室。
他本以为裴庭琛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谈,没想到他竟然悠闲的煮起了咖啡。
裴庭琛把拿铁和提前烤好的栗子蛋糕摆到夏寒舒面前,还有他顺手做好的乳酪。
“什么意思?”夏寒舒有些不耐烦。
裴庭琛露出一抹苦笑,看着还有几分凄凉。
不知是不是巧合,今天裴庭琛穿的西装也是白色的,而且款式跟他的还有些像。
“小舒,你小时候闹脾气的时候最喜欢吃甜品了,这是我跟我妈学的,你试试,肯定会喜欢的。”
夏寒舒吃了一口那乳酪,眼神依旧冷硬。
“婚礼要开始了,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见夏寒舒要起身,裴庭琛连忙把人拉住。
“别!”
“结婚的是沈怀青,你晚点出去又没什么!”
“小舒,我,我愿意放手了,就今天,就今天就好,你陪我一会可以吗?就一会!”
“我不会纠缠你,等你吃完甜品,我就放你离开!”
夏寒舒审视的看着裴庭琛,有些怀疑裴庭琛是不是在里面放了东西,但眼神却很诚实,比起刚才柔和了不少。
两人对峙片刻,是夏寒舒先妥协,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
“你说真的?”
“嗯,强扭的瓜不甜,况且你就算是鱼死网破都不可能让我解渴。”
“我…这次我帮到了你,也算是了了一个心愿,如果你以后能幸福,那我也知足了。”
“夏寒舒,”说着,裴庭琛抬眼同夏寒舒四目相对,“你会忘记我吗?”
夏寒舒薄唇微抿,说实话,他很清楚,他欠了裴庭琛两条命,没有裴庭琛,他就不可能再见到许灿。
“不会,就算是老年痴呆,都不会忘了你。”
他又不是真是什么白眼狼,他从小到大,也就只有裴庭琛一直哄着他了。
他是他小时候生病,唯一来探望他的朋友,就连生命里唯一感受到的母爱,都是从裴庭琛那得来的。
裴庭琛笑出了声,可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不会忘了,不会忘了,真好,真好,呵,那我也算不白死。”
“我妈她很喜欢你,以后多去看看她,想要什么就告诉我,哪怕就把我当成哥哥也行,让我别活的那么难受。”
“还有,还有…夏寒舒,我能听你说一次我愿意吗?没有任何含义,无关任何承诺,可以吗?”
夏寒舒沉默许久,久到他把那些话又在心里回味了几遍。
“你想死?不能好好陪陪楚姨吗?”
“没有,”裴庭琛自嘲般笑笑,手里摩挲着已经握出汗来的戒指。“只是觉得这些话,以后没有身份去说了。”
“可以吗?”
“我愿意。”
夏寒舒说的很干脆,就像裴庭琛说的那样,没有情感,无关承诺,只是简单的三个字。
裴庭琛哭的似乎更厉害了些。
他不想亲手把月亮送给别人,但他更怕月亮从此失去光亮。
他拉过夏寒舒的手,把手里的素圈戒指放在夏寒舒掌心。
“纪念品,收下吧,当个念想,要不真怕你忘了我。”
裴庭琛努力挤出一个笑,但泪水怎么也止不住,让他看起来难过极了。
“小舒,要是不开心就来找我,就算我还剩一口气,我都会带你走。”
夏寒舒轻嗯一声,心里五味杂陈,“又不是被赶出夏家的时候,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走。”
夏寒舒不知道是怀着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的,不知是为了让裴庭琛安心,还是有几分赌气的成分在,又或许,他也介意那天没有被坚定选择的自己。
裴庭琛嗤笑一声,只觉得心脏疼得厉害,“那就好,那就好。”
说着,他放开了手。
两人不知道在房间里待了多久,只是往礼厅走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就连门都已经关上了。
“请新郎入场。”
里面传来司仪的声音,夏寒舒往周围看了看,连郁秋迩的影子都没看到。
郁秋迩逃婚了?在今天!
夏寒舒不知道心里是想要看戏的成分多些,还是可怜好友的成分多些。
他默默退到门侧,在心里暗暗祈祷,到时候他结婚的时候,许灿不要逃婚。
大门打开,雪白的地毯上撒着羽毛和花瓣,两侧的花架上,是白色山茶和粉玫瑰,还点缀着芍药和小苍兰。
负责开门的侍者看着他,显然是把他当成了新郎。
夏寒舒又往后退了两步,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郁秋迩逃了就逃了,他可不想帮这种忙,要不到时候追妻火葬场的就是他了。
正当夏寒舒还要往后退时,后腰被人猝不及防推了一把,他就这么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夏寒舒慌张的往前看去,只见,许灿就站在台上,笑着看着他,就像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般,令他沉醉。
“你的婚礼,去吧。”裴庭琛说。
他的婚礼?他才是新郎?
夏寒舒还没从怔愣里回过神来,错愕的往前走去。
司仪重复着俗套的台词,夏寒舒一句都听不进去,眼里心里只剩下了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人。
这是他的婚礼!
“我愿意!”
全场的目光再次注焦在夏寒舒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夏寒舒缓缓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落在许灿眼中,更多的像是质问。
“我愿意。”
说着夏寒舒扣住许灿下巴,贴近他耳侧,在旁人看来,两人像是在接吻。
“我的婚礼,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夏寒舒轻声质问。
“嗯~”许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愉悦,“这样你就不能拒绝我了!当然,你要是拒绝,我就以死相逼,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许灿认真的取下夏寒舒手上的那枚戒指,将他准备好的婚戒套了上去,又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
“该你了,老公~”许灿甜甜的叫着,把手伸了过去,眼中满是期待。
夏寒舒取过戒指,帮许灿套了上去。
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他的心似乎终于落在了实处。
好似在这时,跨越时空,那个绝望的他也得到了他的答复,也爱人戴上了他们的婚戒。
那场大火,好似在此刻,终于带来了新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