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初霁,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将军府内,却暖意融融,一种压抑不住的喜悦与紧张在空气中流淌。寝居内外,侍女们脚步轻悄,稳婆低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萧煜守在门外,身姿依旧挺拔,紧握的双拳和微微泛白的指节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平日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萧将军,此刻只是一个焦急等待妻子生产的普通丈夫。里面传来的每一声细微响动,都牵动着他的心神。
岳母赵梅坐在一旁的绣墩上,手里无意识地捻着帕子,目光不时瞟向房门,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祈求各方神佛保佑。连一向沉稳的苏工,也在廊下来回踱步,听着里面的动静,眉头微锁。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
突然,一声清亮有力的婴儿啼哭声,如同破开云层的阳光,骤然从房内传出,响彻整个院落!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稳婆满脸堆笑地出来报喜:“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夫人诞下一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霎时间,所有的紧张与担忧冰雪消融。萧煜猛地松了口气,几乎是踉跄了一步,随即眼中爆发出巨大的狂喜,他顾不得许多,立刻就要往里冲。
“将军稍待,里面还在收拾……”稳婆连忙阻拦。
“无妨!”萧煜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推开房门,快步走了进去。
内室里还弥漫着淡淡血气,苏甜疲惫地靠在枕上,脸色有些苍白,汗湿的发丝贴在额角,眼神却异常明亮柔和。她怀中抱着一个用柔软锦缎包裹着的襁褓,里面露出一张红扑扑、皱巴巴的小脸。
萧煜几步走到床边,俯下身,目光先是贪婪地落在妻子脸上,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甜儿,辛苦了。”
苏甜虚弱地笑了笑,摇摇头,将怀中的襁褓向他那边送了送:“看看我们的孩子。”
萧煜这才将目光转向那小小的婴儿,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血脉相连的悸动瞬间击中了他。他伸出因常年握刀而略带薄茧的手指,极轻、极小心地碰了碰婴儿娇嫩的脸颊,那小东西仿佛有所感应,咂了咂嘴。一股汹涌的、名为“父亲”的情感瞬间将他淹没,让他喉头哽咽,眼眶发热。
赵梅和苏工也随后进来,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看着那健康的小外孙,皆是红了眼眶,脸上洋溢着无法言说的幸福与满足。
“像甜儿,你看这眉眼……”赵梅小声说着,喜极而泣。
苏工站在稍远处,看着女儿、女婿和初生的外孙,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了近乎傻气的笑容,不住地点头:“好,好,都好!”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很快,桃源村的苏家小院收到了喜报,全村为之欢腾。卢安府的苏浩放下公务,立即修书,字里行间满是初为人舅的喜悦。边关的苏锐,也在风雪营帐中接到了消息,冷硬的嘴角微微勾起,提笔在家书“锐”字下方,郑重地画了一个小小的拳头。
冰雪消融,春回大地。桃源村依旧以其稳定而繁荣的节奏运转着。积分制公平高效,理工学院的地基日益坚实,皇商的订单络绎不绝,美食工坊的香气飘散四方。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脸上带着安宁富足的笑容。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晒太阳,闲聊着村里的变化。
“苏工一家,当真是咱们桃源村的福星啊!”
“谁能想到,当年那几个差点饿死的娃子,如今一个个都成了人物!”
“将军夫人,知府大人,游骑将军……啧啧,了不得!”
“咱们村能有今天,全托了他们的福。这故事,怕是能当成戏文,世世代代传下去喽!”
他们的对话,随风飘散,却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桃源村与苏家的故事,早已超越了家长里短,成为一方土地上口耳相传的传奇。一个关于绝境逢生、关于勤勉致富、关于知识改变命运、关于善有善报的活生生的佳话。
而在京城将军府的花园里,苏甜抱着咿呀学语的孩儿,坐在盛开的桃树下。萧煜站在她身旁,目光柔和地看着妻儿。阳光透过花枝,洒下斑驳光影。
苏甜逗弄着怀中的孩子,感受着那小小的、依赖着她的生命,心中一片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圆满。意识深处,那方空间安详地运转着,如同呼吸般自然,不再需要她刻意关注或维护,已彻底成为她生命底蕴的一部分,与她,与她的家族,与这片土地的未来,紧密相连,再无分别。
所有恩怨,已随风而逝;所有奋斗,已开花结果;所有牵挂,皆得其所。尘埃落定,传奇铸就。桃源村与苏家的佳话,如同村口那棵历经风雨的老槐树,深深扎根于此,枝繁叶茂,必将在这片他们深爱并为之奋斗的土地上,永世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