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一年的长安,春末夏初的风刚带了点暖意,皇宫里却弥漫着一股“紧张气氛”——不是边关告急,也不是粮仓失火,而是谏议大夫魏徵又要“上书”了。这事儿在朝堂上早不是新鲜事,大伙儿都知道,魏徵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挑刺”,而且专挑唐太宗李世民的刺。
那会儿的唐太宗,登基也有十一个年头了。想当初刚接手大唐这摊子事,他可是天天抱着《隋书》啃,生怕自己重蹈隋炀帝的覆辙,大臣说句重话他都赶紧记下来,晚上睡不着还琢磨哪儿做得不对。可日子一久,太平盛世的架子搭起来了,长安街上的商铺多了,皇宫里的绫罗绸缎也添了不少,太宗那股“闻过则改”的劲头,不知不觉就松了些。
有回魏徵路过东宫,瞧见工匠们正忙着给宫殿换新瓦,那些旧瓦明明还能用,却要换成琉璃的;又听说太宗最近选妃的标准高了不少,不光要容貌出众,还得懂音律、会书画,宫里的宫女数量比去年多了近百人。魏徵回到家,越想越不对劲,当晚就点上油灯,磨墨铺纸,提笔就写,这一写就到了后半夜,第二天上朝,就捧着厚厚一叠奏疏进了宫。
太宗刚听完户部汇报的粮食丰收喜讯,正心情舒畅,见魏徵进来,还笑着打招呼:“魏卿今日气色不错,莫不是有什么好事要奏?”结果魏徵一开口,就给了他一盆“冷水”:“陛下,臣近来观陛下行事,总觉得少了些往日的劲头。当初陛下刚登基时,见有官员贪墨,能彻夜难眠;如今地方官上报些小过错,陛下却总说‘小事一桩,不必深究’。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太宗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刚想辩解,魏徵又接着说:“隋炀帝当年就是这样,刚开始还知道节俭,后来觉得天下太平了,就开始修宫殿、征徭役,听不进半句劝,最后落得个国破家亡的下场。陛下常说要以隋为鉴,可如今宫里的开销比三年前多了三成,各地送来的贡品也越来越奢华,这难道不是在走隋炀帝的老路吗?”
这话可把太宗说愣了,他确实没细算过宫里的开销,只觉得日子好了,稍微讲究点也没什么。可魏徵不依不饶,把奏疏递上去,上面一条一条写得清清楚楚:哪月哪日,陛下因宫人刺绣不够精美而斥责了尚宫局;哪日哪次朝会,陛下因大臣直言进谏而面露不悦;甚至连太宗最近喜欢上西域进贡的玛瑙杯,经常拿在手里把玩的小事,都被魏徵记了下来。
太宗拿着奏疏,越看越沉默,最后叹了口气:“魏卿所言,朕确实没留意。近来总觉得天下安定,就有些松懈了,倒是你还记着这些细节。”本以为这事到这儿就完了,没想到过了没半个月,魏徵又递上了一份奏疏,这次说的是“诚信”。
原来有次太宗答应给有功的将领赏赐田宅,结果吏部落实的时候,发现那些好地段的田宅早就被宫里的人占了,太宗听了之后,居然说“先缓一缓,等下次有了空地再补”。魏徵知道后,又坐不住了,在奏疏里写道:“君主对臣下,就像父亲对儿子,得讲诚信。答应的事不兑现,臣子嘴上不说,心里难免会有怨言。陛下要是想让大臣们忠心耿耿,就得先做到言出必行,选那些品行端正的君子做官,用礼仪对待他们,而不是让小人钻了空子。”
这次太宗没再沉默,而是把魏徵叫到宫里,当面认错:“朕差点因为一时疏忽,失了臣子的心。你说得对,治国就像种庄稼,得天天浇水施肥,一旦偷懒,庄稼就会荒了。”随后,太宗专门下了一道手诏,不仅表扬了魏徵,还说要把魏徵的奏疏抄下来,贴在自己的书桌旁边,每天上朝之前都看一遍,提醒自己别再犯同样的错。
后来宫里的人都知道,太宗的书桌上总放着一叠纸,上面全是魏徵的“谏言”,有时候太宗想修个新亭子,一看到那些纸,就会改口说“算了,还是把钱用在赈灾上吧”;有时候想多征点赋税,看到魏徵写的“百姓苦,则天下危”,就赶紧让户部重新核算。大臣们都说,有魏徵在,太宗就不会走偏,而魏徵也常说:“陛下愿意听我的谏言,不是我厉害,是陛下心里装着天下百姓。”
司马光说
唐太宗以武定天下,以文治盛世,其过人之处,在于能容直臣之谏。魏徵虽屡犯龙颜,言常人所不敢言,然太宗知其忠,不仅不怒,反而引为镜鉴,此乃贞观之治之所以成也。夫君者,万民之表率,若骄奢自满,则下必效仿;若能守诚信、尚节俭,则天下归心。太宗之善,在于能知错而改,魏徵之忠,在于能直言不讳,君臣相得,实为后世治国者之典范。
作者说
大多数人只看到魏徵“敢谏”的勇气,却忽略了太宗“敢听”的智慧。其实“谏言”从来不是单向的,魏徵的奏疏之所以能被采纳,不仅因为他说得对,更因为太宗有“自我反思”的意识。换做其他君主,面对如此尖锐的批评,或许早就龙颜大怒,可太宗却能从谏言中看到自己的不足,这种“反躬自省”的能力,比“纳谏”本身更难能可贵。
再者,魏徵的谏言并非一味指责,而是每次都有具体事例、有解决方案——说太宗“去奢”,就列出宫里的开销明细;说太宗“失信”,就指出具体哪件事没兑现。这种“摆事实、讲道理”的谏言方式,既给了太宗台阶,也让谏言更有说服力。这告诉我们,无论是与人相处还是处理事务,“批评”不如“提建议”,“指责”不如“找办法”,真正有效的沟通,从来都是有理有据、换位思考的。
本章金句
君有直臣,则国不危;臣有明君,则言不讳。
如果你是文中的主人公,若是唐太宗,面对魏徵两次尖锐的谏言,你会先为自己的疏忽辩解,还是像他一样主动认错?若是魏徵,看到太宗第一次已有悔意,你会选择见好就收,还是像他一样继续“追着”提建议?欢迎来说说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