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阁,观星殿。
这里仿佛独立于天地之外,穹顶是流转的星云,脚下是光滑如镜、倒映着星辰的奇异玉石。没有墙壁,只有无尽的星空在四周沉浮。时间在这里似乎也失去了意义。
我盘膝坐在殿心,承影剑横于膝前。经过北辰(那位星袍使者,亦是星陨阁主)以精纯星辉之力连日梳理,我体内那如同废墟般的经脉终于被勉强修复,狂暴的异种能量也被驱散或炼化。但代价是,我那身好不容易重塑的“先天一气”几乎消散殆尽,需要从头开始缓慢凝聚。好消息是,破而后立,新生的内力似乎更加精纯,与承影剑及那“星寂”意境的联系也愈发紧密。
清寒和阿青在一旁静修,她们的状态恢复得比我快些。
北辰的身影在流转的星辉中缓缓凝聚,依旧是那副模糊不清的面容,唯有眸光清亮如星。
“感觉如何?”他的声音直接响起在心间。
“如同死过一回,又活了过来。”我如实相告,感受着体内空荡荡却又带着新生契机的状态,“多谢阁主相助。”
“是你自己的意志和根基撑过了最关键的时刻。”北辰平静道,“‘逆脉归源’让你拥有了远超常人的承受力。此番劫难,对你而言,未必全是坏事。”
他话锋一转,指向那无尽的星空:“你可知,北漠国师,兀突骨,究竟是何人?”
我心中一凛,知道正题来了。“请阁主明示。”
“他,曾是我星陨阁的一位**观测者**。”北辰语出惊人。
我猛地抬头,就连一旁的清寒和阿青也睁开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百余年前,他天赋卓绝,对星陨之力感悟极深,甚至超越了历代许多阁主候选人。”北辰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的追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但他过于痴迷于天陨之力中那‘毁灭’与‘重塑’的一面,认为现有的平衡是‘停滞’,是‘懦弱’。他坚信,唯有以强大的力量彻底打破旧有平衡,建立一个由他主导的、纯粹依靠星陨之力运转的新秩序,才是天地正道。”
“他……背叛了星陨阁?”我问道。
“是理念的分歧,也是野心的膨胀。”北辰道,“他盗走了阁中部分关于引动和放大星陨之力的禁忌典籍,叛出星陨阁,远走北漠。凭借其超凡的智慧和力量,他很快成为了北漠王庭的国师,开始推行他那疯狂的‘净化’计划。”
“所以,‘人工星陨’并非偶然构想,而是源于星陨阁的禁忌知识?”我立刻抓住了关键。
“不错。”北辰颔首,“他试图利用归墟海眼和北漠龙庭地下可能存在的星骸脉络,强行引动覆盖整个中原的星陨之力,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洗’。他认为,唯有在毁灭的灰烬中,才能建立起他理想中的‘纯净’世界。而‘苍狼号’前往海眼深处寻找的,正是能够稳定并放大这股力量的关键‘星引’——一块巨大的**星骸核心**。”
真相如同冰冷的雪水,浇遍全身。原来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野心家,更是一个掌握了禁忌知识、拥有恐怖力量、且信念扭曲的疯子!
“他成功了吗?‘苍狼号’是否拿到了核心?”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尚未。”北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归墟海眼深处的核心,非蛮力可取,需特定的‘钥匙’与时机。‘苍狼号’虽有所获,但并未得到完整的核心。这也是他们暂时退走的原因之一。但是……”
他顿了顿,星眸凝视着我:“兀突骨在北漠王庭经营百年,他未必需要完整的海眼核心。他很可能已经利用北漠地下的星骸脉络,构建了一个小型的、但足以造成巨大灾难的‘星陨仪’。若让其成功启动,虽不足以覆盖整个中原,但毁灭数州之地,易如反掌。届时,生灵涂炭,平衡将彻底倾覆。”
我握紧了膝上的承影剑,冰冷的剑身传来一丝坚定的回应。
“所以,我们没有选择,必须在他完成最终准备之前,阻止他。”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北辰静静地看着我,片刻后,缓缓道:“你的‘星寂之力’,是唯一能抗衡并瓦解他那扭曲星陨之力的存在。因为你的力量,源于对‘生’与‘死’、‘创造’与‘毁灭’平衡的领悟,而非单纯的掌控或毁灭。你,就是那个‘变量’,是‘心之钥’的真正体现。”
他抬手,一点璀璨的星芒自他指尖飞出,没入我的眉心。“这是我星陨阁对星陨之力‘平衡’一侧的最终感悟,或许能助你更快恢复,并更深刻地理解你的道路。但最终能走到哪一步,取决于你自己。”
一股清凉浩瀚的意念流入我的识海,并非具体的功法,而是一种对天地能量、对生死循环、对星辰生灭的玄奥理解。我体内那新生的、微弱的内力,开始以一种更加和谐、更加深邃的方式自行运转起来。
我站起身,感受着身体里虽然微弱却充满生机与潜力的力量,感受着承影剑传来的雀跃,目光穿过观星殿虚幻的穹顶,望向北方。
“我明白了。”我深吸一口气,转向清寒和阿青,“我们该回去了。”
清寒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眼神温柔而坚定:“无论你去哪里,我都在。”
阿青也用力点头:“王大哥,我也去!我能感觉到,那里……有很多需要‘净化’的悲伤……”
北辰的身影在星辉中渐渐淡去,唯有最后的话语留下:“去吧。星陨阁会关注,但不会直接介入凡俗之战。平衡的维系,终究要靠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自己去争取。”
星辉再次笼罩我们,将我们送离了这片星空秘境。
当双脚再次踏上“定海号”坚实的甲板,看着眼前熟悉而带着担忧与期盼的同伴们——关帅、司徒钟、烈震岳、柳如烟……我知道,最终的决战,无可避免。